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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无忧正准备走近道谢,却见秦珅忽然伸手将他拦下。“……等等。”绿荫如盖,将秦珅本就压低的竹编斗笠,用阴影压得更沉更深。秦珅拦下他,却并未很快说话,默默注视着平静的湖面,湖面上空的乌云盘旋聚集,竟是淅淅沥沥下起了丝丝如线的小雨。忽然朝后抛出一物,黑影伴着一道弧线飞来,准头极好,被寄无忧轻易便接了下来。展开手心一看,竟是枚铜黄色的方形令牌。“信鸽容易遭人截,我给你的是千里令,在那令牌上滴一滴血,我便知道你出事了。”寄无忧抬手掂了掂令牌的分量,其实此物并不重,但压在手里竟是沉甸甸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我不爱欠人情,但这一次为了阿月,是例外。”寄无忧端详令牌,舒然一笑,“秦珅,多谢你了,下回等诸事解决,我们再好好坐下来,陪你喝几天。”“嗯。”秦珅阖上眼,继续倚在树边,等待一条不会含钩的鱼。昨夜才雷声大作过,如今又细雨如丝,愈下愈密,落在水面上如千线连天,朦了日出的亮,也灭了喜悦的光。车夫拽着缰绳的糙手一动,马车缓慢驶动,踏着泥浆往仙鸣山派赶去。马车颠簸,虽是有所不便,但倘若驱动灵气,御剑离去,如果被项逐天感知到,指不定就要追来拦人,闹出更多麻烦。寄无忧拉开帘子,倾身朝外一探。马车之后,四海宴的会场在如丝的细密雨水中愈加模糊难辨。楚九渊正坐在他身侧,凝望着他望窗边回眸的侧颜,柔声问:“师父不去为李掌门送别吗?”“……不去。”寄无忧鼻息轻叹,重又放下帘子,直视前方道,“趁着当下项逐天不便脱身,我们正好回山派多做些准备,也免得之后”昨夜一场天雷降下,山派掌门作古,项逐天这样好面子要形象的峰主,必是会留下来,说些场面话笼络人心。这又正好成了寄无忧的机会,这段时间,他必须赶回上青峰,在峰中布下结界,以免重复前世的悲剧,无意间放一些来路不明的恶人上山,偷偷往他屋里塞些罪证陷害他。抵达仙鸣山派后,门派中人烟不多,去参加四海宴的那些年长弟子尚未回山。二人绕过大路,很快便沿着崎岖小道上山布阵,层层结界牢固,只有他们二人与上青峰的那几个小弟子被允许进入,除此以外,但凡是外面来的,就算是一只没指甲盖大的小蚂蚁,都会被拦在外头,禁止入内。做好这一切,寄无忧又随楚九渊下山一趟,为他养母扫墓换香,清扫门户,一番动作结束,这才算真的清闲下来。此时虽过了正午,却还未到黄昏,夹在中间的这段时间,寄无忧又不愿闲着,便回到上青峰那间他住过几十年的小破屋里,翻翻看看,打发时间。小破屋里的陈设并未有多少改变,依旧是那么空空荡荡,家徒四壁的可怜模样。寄无忧在外住那些整齐明亮的客房久了,现在自己回来,也有些怀疑,自己以前是否真的简单过了头。但这原本空空荡荡的屋子,怎么他放眼望去,好像比以前还要空荡了一些?他在屋中走了一圈,一出门,正巧与他捡来的那些小弟子们碰上,他们刚从四海宴回来,不知后来又遇到了些什么,一个个都是火烧眉毛,面红耳赤的愤怒样子。但见了寄无忧,一个个又跟见了妈似的,腿一抬手一起,飞奔着扑了上来。寄无忧轻松躲开,捞着其中一个进了屋,问他:“小孩,你记不记得,我这原来……可有放着一叠符纸?”他记得自己闲来无事就爱画符,画好的那些懒得卖,便随手丢在桌上,不知不觉便已攒了厚厚一沓。那小弟子的脸色霎时就变了色,跪下来喊:“峰主大人!实在抱歉,那,那些符纸其实,是被我们当去卖钱了……”小弟子的声音愈来愈轻,心虚极了。“别跪了别跪了,都说了我不爱看这个。”寄无忧一把拎起小孩,一边又奇怪道:“你们做什么开销那么大?月供都不够?”小弟子脸一红,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另一个弟子看不下去了,开口便是一腔怒火:“峰主!仙鸣峰那边欺人太甚,说我们是被赶出他们峰的弟子,所以月供只给一半,这点钱换把木剑都难!”“我,我们也去项峰主那儿告状过了,可他竟说修仙求道,不求金钱,根本就不帮我们……”他要能帮你们才怪了。寄无忧扶额一叹,明白了他们都遭遇了什么,也是十分窝火。“所以,你们就全拿去当铺当了?”“也有一些是卖的。”一个个头矮,人却一本正经的小弟子站了出来,“上次我在山下遇到一位姑娘,说是想买一些峰主的符纸回去,把剩下的全买回去了!”全买了?寄无忧与楚九渊对视一秒,明白他也对此有所怀疑,立刻问道:“你们这每一笔生意,可有存证证明?”小弟子中,一只手瞬间举起,邀功似地跑上前,挺胸朗声道:“峰主放心,当然有!我从前在山下,父母是开钱庄的,当初做的那些买卖,我都拿账本记好了!”说完,他笔直挺腰走上前,一脸骄傲地为寄无忧递上账本。寄无忧翻了翻账本,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赞许点头:“做的不错,你们下去吧。”小弟子们得令,纷纷面带喜色,退出屋外。楚九渊听到他们足音走远,不禁问:“师父,账本真是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但那些小孩也没做错,还是暂时别说了。”寄无忧皱着眉叹了一声,捏着那张记录与‘香姑娘’做交易的账页一角,扯下一点纸星子,捏成灰,亮在了楚九渊的面前。寄无忧示意他注意,随即才将齑粉扬出。“你闻闻,可知这是什么味?”楚九渊微微垂眸,忽而猛睁开眸子,扬眉惊道:“洛神花?所以那香姑娘……”洛神仙君项逐天,修炼至阴仙术,花香早已渗入肌肤骨骼之中。若是提到与寄无忧有关的修炼此术之人,除了项逐天,再无可能是别人!“香姑娘肯定就是项逐天扮的,现在既然此事已经发生,只能看他会如何动作了。”第一百零四章“师父打算拿这账本做什么?”寄无忧手一甩,直接将小册子递到了楚九渊手中:“阿月,这账本是重要的证物,你先藏好别声张,以后准是有机会用到的。”楚九渊也认同这个做法,点头收下。寄无忧心中暗道:若是项逐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