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意面

    不知道闹钟是被按掉了还是根本就没响，舒悦瑾起的时候早就过了时间，醒来仍有宿醉的反应。她用胳膊撑起身体，揉起太阳xue，胸口的被子掉下，露出完全赤裸的胸脯。

    发现是裴易徵的房间，她拥有了昨晚的记忆。

    还没醉到完全失智的程度，无论当时还是现在，对所发生的事情都有准确的把控。

    秦渐洲的消息没来得及看，舒悦瑾打开，发现他昨晚问她到家没有，她这边竟然有回复，答案是干脆的两个字，“到了”，想也知道不是她自己发的。

    她发去“早安”，放下手机。

    家居服叠好放在床头柜，本该在对面的熊也躺在枕头上，舒悦瑾微笑着摸摸它的脑袋，换衣服下床。

    和徐域约的时间在下午，所以不担心起得太晚。她刷完牙，用束发带把头发绑起，头上顶了个蝴蝶结，准备出门前洗个澡，坐到餐桌边。

    已经热过的早饭在等待她的中途放凉了，裴易徵见她睡得熟便没有打扰，她起来以后他起身去复热，还有两三分钟才好。

    奶黄包摆到她面前，裴易徵说：“我开车送你过去。”

    “你又要加班啊？”舒悦瑾问。

    他停顿一下，说：“对。”

    又是见同事还是加班，舒悦瑾并未刻意打扮，穿着宽松的成套休闲装，品牌的巨大英文字母logo成了印花图案写在胸口，头发扎成马尾。

    秦渐洲的电话打过来，问她休息得怎么样。

    裴易徵开着车听他们聊天，她对于离开宴会前发生的事情印象很模糊，只记得醉了以后秦渐洲问了两句话，然后裴易徵就把她带走了。

    舒悦瑾说：“太困了，一觉睡得闹钟响了都不知道。”

    谁都没提昨晚发生的事，舒悦瑾也更不可能主动说她酒后没把持住和裴易徵睡了。

    听到她正在去和徐域加班路上，秦渐洲问：“怎么不来公司，我还可以陪陪你。”

    “算了吧。”舒悦瑾道，“谁想被老板盯着加班啊。”

    况且还有第三方盯着，就算约会也自在不到哪里去，还容易分心。

    电话里他笑起来，只好与她约定周一再见。

    徐域选的位置靠窗，车子临时停靠时，舒悦瑾就发现了他。她与裴易徵道别，下车跑过去。

    裴易徵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到她跑到徐域面前，两人说了些话，她在他对面坐下后掏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才重新打灯离开。

    “要喝点什么吗？”徐域问。

    他手边已经有一杯咖啡。

    这家店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那时和其他的连锁店一样，都是装在便携的纸杯里让学生们带走，现在改造成了精品咖啡店，递上来的都是玻璃杯。

    桌上有二维码，舒悦瑾扫了：“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映入眼帘的各式单品SOE让她眼花缭乱，对咖啡没多大研究，也不太能喝得出来描述中的“花香”“果香”，她随便选了个不容易出错的拼配拿铁，下单后跳转的界面提示她会有服务员送上门。

    等她抬头，徐域把编辑好的屏幕转给舒悦瑾。

    “那天的东西，我大概有这么几个想法……”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下午一点，舒悦瑾早饭吃的晚，裴易徵本来想带她在外面先把午饭解决，她却觉得没胃口拒绝了。

    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弄文档，差不多四点过就感觉到饿。

    舒悦瑾还惦记着这家店的意面，但是见其他地方都经过了改革，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提供，看别人桌上似乎都只是咖啡杯，偶尔有点曲奇饼干，连块蛋糕都很少见。

    “我有点饿了。”她跟徐域说。

    “意面还在，但是涨价了。”他抬头说。

    徐域的表情里含了一丝微笑，舒悦瑾看到后竟觉得有些陌生，他真的比以前从容很多了。虽然有时候跟人说话，看得出受内向的天性所制，他在开口仍有所犹豫，但真正讲起话来表述清晰，口齿伶俐，总体落落大方，与从前只敢低头，声音瓮瓮的他判若两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舒悦瑾意外。

    他低下头，声音变得模糊：“你以前就很喜欢啊。”

    舒悦瑾没听清，她正忙着重新打开点单小程序，翻到简餐那栏。

    双目瞪大，怪说不得都没看到有人吃，一盘意面一百多块。

    算了，反正更大的当她都上过，舒悦瑾还是选择了下单两份。后厨做的速度不算快，他们重新投入工作，舒悦瑾中途催了两次，只能反复喝咖啡垫肚子，服务员还说正在摆盘。

    “它最好和以前一个味道。”舒悦瑾抱怨。

    她甚至都不指望价格暴涨后能变得加倍好吃，不退步就是她最大的期待。

    “他们的面都是手工做的，rou馅也必须用刀剁碎，不让进绞rou机，所以速度会慢一点。”徐域说，“倒是调味酱是买的厂家半成品。”

    没想到一家开在中学附近，以咖啡为主营业务的店居然对意面的要求这么精细，怪说不得价格比好些西餐厅还贵。

    老板也是个奇人，这样做不仅没亏本，还好好经营了这么多年。

    “你怎么知道？”舒悦瑾问徐域。

    “我原来在这打过暑假工。”他说。

    他后来的生活似乎变得非常丰富多彩，舒悦瑾记得徐域家里经营着几个店面，经济方面没有什么困难，去各个公司实习是为了累积经验，打暑假工就显得不太必要。

    “你妈舍得？”舒悦瑾好奇。

    那阿姨眼里，徐域这可是文曲星下凡的手，君子远庖厨的。

    “没有人管我了。”他摇头说。

    服务员终于把意面端了上来，还是记忆中那个样子，舒悦瑾松了口气。

    看到是两份，徐域意外之后，又面露了然，她一直是这样的性格：“谢谢你，钱我一会转账给你。”

    “没关系啊。”舒悦瑾说，“也不知道你饿不饿，就当陪我吃的。”

    “好。”他拿起叉子，将电脑挪到旁边，怕酱汁溅上去，“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这家意面，比米其林厨师做得还好吗？”

    “说实话，差不了太多。”舒悦瑾回答。

    那些高档西餐馆，价格翻了十倍的都有，味道可没翻这么多倍。

    “那些餐厅为了合理地卖高价，经常会往面里加很多高级食材，龙虾啊扇贝啊之类的。”舒悦瑾说，“还有些就做成分子料理，看着唬人，其实味道也就那样。我觉得我掏的钱都不是为了厨师多优秀的烹饪技术，而是手工费，但有时候我只是想吃一份简单的番茄rou酱面而已。”

    他听后笑起来，拿叉子卷起面条。

    吃完意面，两人又工作了一会，感觉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关闭软件，收起电脑。

    好久没回学校，徐域突然提议：“要去走走吗？”

    纵然高考时是以另一所中学的学生身份参加的，但徐域对于母校的归属感，还是在这里。

    “你后来转去哪了？”沿着学校的围墙慢慢走，看到教学楼里亮着灯，这时却是晚自习之前的自由活动时间，还能听到篮球场飘来的呼声。

    徐域说了个高中的名字，也是所有名的市重点。

    “你在那感觉怎么样？”舒悦瑾随口与他聊着。

    徐域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过一会支起笑说：“反正只剩一个月了，都在复习，哪个学校都一样，跟同学没怎么认识就高考了。”

    “也是。”中学的大门就在前面，里面果然又翻修过，甚至在原本应该觉得空旷的地方，硬多出一栋楼。

    从毕业以后舒悦瑾就没怎么来过这里了，平时也很少路过，都没注意。

    “瑾之楼。”她看着楼上写的字，因为与自己的名字相同而更加关注，笑着对徐域说，“好奇怪，为什么是瑾之不是‘谨’之，印刷的时候打错字了吗？”

    “你不知道？”徐域忽然问。

    舒悦瑾不明白：“什么呀？”

    他的目光落到大门旁边的告示栏。

    她转过头，有一块板子上公开展示着学校从毕业学子那里接受的社会捐赠，有关瑾之楼的内容也有记录。

    瑾之楼（图书馆）

    捐赠人：裴易徵

    竣工时间是她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