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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呢,地行尊救那……真武道士出来了么?」 矮胖子摇头道:「地行尊师祖不仅没救那道士脱困,倒是那道士救了我师祖一命!」 我奇道:「怎会这样,莫非让看守的道士发觉了,被人围攻?」 矮胖子嗔目喝道:「当然不是!地底之下,那逃得了我师祖的耳目?怎会被人发觉,又受人围攻?」 我点头道:「是了,你们五通派「地下我为王」嘛!」 矮胖子喜道:「你知道我五通派的能耐便好。嗯……当时那个臭道士不肯随地行尊师祖出来,却道:「今日也算有缘,我帮你解了身上的毒罢!」地行尊师祖道:「甚么?我一天吃五顿饭,搞三五个女人,好生生的,身上哪有甚么鸟毒了?」那道士道:「吴知古那道婆道法平平,用药术则可称天下第一,你甚么时候与她交的手?」地行尊师祖当即跳脚怒道:「道法平平?!能与我地行尊交手不分胜负,你还说她是道法平平?那我的道法岂非也是平平如也?」那道士当即冷下脸来:「不分胜负?我看你身中剧毒,尚不自知,显然是输到家了!」师祖兀自不服气,给那道士三说两说,半信半疑地检视内息,果然发觉不大对劲,道:「还好,不是很厉害的毒。」那道士失声道:「不是很厉害的毒?碧落花魂专克人体内真气,寄生不须一月,侵染全身四经八脉,有朝一日你的内息忽然往东往西,偏偏不听你使唤,比醉了酒的十头公牛还厉害,比被捅了的马蜂窝还糟糕,你还有得救么?」」 我听得心中一动,喃喃道:「碧落花魂,果然厉害!」 矮胖子却没听见我嘀咕,续道:「地行尊师祖听了那道士的话,这才有些慌了,不!应该是有些吃惊才对。那道士道:「你适才说我运气好,你才是真正的运气好啊。当今天下,能解开碧落花魂之毒的,恐怕只有我一人而已,哈哈,连那吴道婆自己也未必能解罢?因为碧落花魂似药非药,自具灵性,攻人内息后,如何侵染枝蔓,全看那人的内息是否对它胃口,奶奶的,太乙派惯会弄这些歪门邪道,亏她们养得出碧落花魂这种怪物来,!」地行尊师祖道:「咦,我就不信,为甚么偏你能解?而我私下琢磨琢磨,难道就解不了?」那道士苦笑道:「因那碧落花魂已变成了我的朋友,我对它再了解不过,我的一身功法,便是因碧落花魂而自废的!」地行尊师祖道:「这么说,解毒还须废去了功法?那还玩甚么玩?不解!不解!毒死我也不解!」说话间,地行尊师祖一心只想快快离开那鬼地方,不料却中了那道士暗算!」 「啊!」我吃了一惊,道:「那是为何?」 矮胖子见我吃惊,很是得意,笑道:「等地行尊师祖醒来,碧落花魂之毒已尽解。那道士道:「你的碧落花魂已到了我体内,我正养着它。」地行尊师祖奇道:「你便不怕碧落花魂之毒么?」那道士道:「我自有法子,每天喂它些真气,让它乖乖的不闹事儿。」地行尊师祖听了,大为艳羡,道:「这般好玩的事儿,你不如再把它还些与我罢,我也养着它。」那道士道:「你能不能做到不饮酒、不近女色,每隔三月,散尽内息,从头再练?」地行尊师祖瞪目喝道:「这怎么可以,那不是要了我的命么!」那道士摇头道:「那便罢了!」地行尊师祖缠了那道士半天,见那道士死活不肯再将碧落花魂还与自己,无奈之下,只得辞别而去。 师祖才一出屋,突然又觉得不对,闯了回去,道:「不行,不行!这一趟我吃亏太多。不能就此算了!」那道士奇道:「你吃甚么亏了?」地行尊师祖道:「本来我可救你出去,你心生感激之下,说不定天天请我喝酒,可是你又不肯出去,我的好处全没了,又被你解毒救命,反欠你一个人情,岂不是大吃其亏?」那道士道:「这点小事,你完全不须挂在心上。」地行尊师祖大怒:「事关我堂堂地行尊的生死,怎能算是小事?他奶奶的,你竟敢小瞧我么?」那道士见师祖发怒,当下定是害怕了,沉吟半晌,道:「有一件事,甚是艰难,我自己不能做到,你若是能做到了,不仅可还完我的人情,我甚至还倒欠你几分人情。」师祖大喜道:「快说!快说!」那道士于是便让我师祖代他监看四大jian人,一不许他们图谋害人,二不许他们消失不见,三不许他们突然死掉,直到他出关为止。哈,这便是我师祖让我监看四大jian人的缘故。」 我道:「原来如此,嘿嘿,你们五通派答应了人家的事,却又不能做到!」 矮胖子怒道:「谁说我们没有做到?你这小鬼胡说八道!」 我冷笑道:「哼,四大jian人其他两位我不知道,齐管家和全真道士,你敢保证他们没再害人了么?」 矮胖子怒道:「你说他们害谁了?」 「这……」我一时语塞,齐管家与全真道士种种的行径,却怎么对他说呢? 矮胖子得意道:「你说不上来罢?嘿嘿,你屋里那个小丫鬟的死,我与连护法查了,可不是齐管家干的。连护法说了,那丫鬟身上的毒,会使她尸身不烂,却渐渐散发恶臭,搅得四邻不安,即便掩埋了,还会被人不断挖出移走,死后不得安定。这种毒,不是她们太乙派的。」 我听了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小茵无辜而死,死后还这般惨,实是让人于心不忍,便道:「尸身呢,赶快一把火烧了罢!」 矮胖子一愣,道:「早被我送……送到一人的床底下去了。」 我奇道:「是谁?」 矮胖子jian笑道:「过一阵子,有哪位朝廷大官会身带恶臭,那便是谁了!」 「可是……」我暗暗皱眉道:「你们五通派行 事历来光明磊落,想必也不会连累一个小丫鬟,会尽快将她尸身烧化了罢?」 「那当然!」矮胖子一拍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五通派中,除了我师尊,全是光明磊落之辈!」 我奇道:「咦,你师尊是谁?」一个人,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认为他不够「光明磊落」,我还真是好奇呀。 「我师尊便是五通神呀,他奶奶的,一个破泥塑像,数百年来,我五通派上下,个个入门都得拜他为师的,此人岂非卑鄙无耻之极?」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好笑,却又不由好奇:「一个破泥像自然不能教你,那你一身功法却是谁传授的?」 「当然是我师祖地行尊喽!」 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么说,我说得没错,地行尊才是你真正的师尊嘛!」 「是师祖!」矮胖子瞪眼纠正道:「我师祖入门后不久,便发觉自己上了大当,白白叫那五通神为师,却甚么好处了没有,平白让人占了老大便宜。不过,既已叫出了口,事情也无可挽回,只好等到我入门拜师时,依旧拜五通神为师,却拜他自己为师祖,这样一来,这个便宜终于叫我师祖讨了回来!」说着,矮胖子神情大见得意。 「可是,如此一来,你自己岂非又吃亏了?」 矮胖子一呆:「对啊……糟了,糟了,这却如何是好?」抓头搔耳,踟躇半晌,忽拍腿喜叫:「有了!……将来我让我徒弟也叫我师祖,岂不是两下扯平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脑内一阵空白,知道自己的一声多嘴,五通派新的入门规矩从此变易,或许还将传承万代、永垂不朽了。 矮胖子对自己新的决定甚是欢喜赞叹,拍拍尘土,站起身来,道:「好啦,你这烦死人的小鬼,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啦,可没甚么再要问的了罢?」 我眼睛一眨,道:「有。」 矮胖子瞪目道:「甚么?」 我笑道:「你为甚那么怕连护法?」 矮胖子像被蛇咬了一口,跳将起来:「你这小鬼!再罗里罗嗦打听我的事,我一把扭了你的脖子!」怒吼声中,呼啸而去。 「小白,下来罢,跑得远远的,一会再回来!」 激走矮胖子后,我从怀中掏出药丸。为恐催熟「碧落花魂」时,伤及无辜,特意将它赶得远远的。 按连护法教我法子,「碧落花魂」已经于烈酒中浸泡了二十四个时辰,花魂已醉,此时只须运功将它催熟,便可适用了。 一层又一层薄薄的膜,裹着一个蜡丸,也不知里头装的何宝贝。我小心翼翼地把薄膜撕开,将药丸置于掌心,闭目运动,一会掌心发烫,我手中的药丸微微一震,仿佛「醒」了过来,起初我以为那只不过是错觉,过得片刻,却发觉药丸竟在我掌心一圈又一圈地缓缓转动,随即转动越来越快,最后竟飞旋起来,飞旋到极速,我已看不清它在转动,只觉手心微麻,轻微的震动中,药丸离掌悬空,我手掌所发热力,全被它吸吞得一干二净,掌面一阵急风清凉。 我心知到了紧要关头,忙闭目凝息,掌面平伸,进入「无我」之境,如此方能源源不断地催生体内真气,不至停歇。 我的思觉若有若无,唇角凝笑,浑忘坐忘。冥思中,「我」的身躯恍然「大」了起来,一个虚空的躯体无数倍地「高而大」,渐渐壮阔巍峨,顶出通道,淹没泥土,陡然又化作一道前飞的人影,在地窍里呼啸穿行。突然,一股再也熟悉不过青阳山气息吸引了我。我的思觉贴近,默察一瞬,骇然惊呼:「师尊?!」 如此熟悉亲切的青阳真气,而其浩大浑厚处又绝非师兄师姐们可比,不是师尊会是谁?我喜极欲泣,猛然睁开眼来,见一物朝我脸面撞来,不及思索,我两指一捏,夹住飞来之物,内劲过处,手中之物在我指间纷然粉碎。 我定睛一瞧,糟糕!那脱控飞来的竟然是碧落花魂,奇怪的是,被捏碎的药丸里边空无一物,四下里也寻不见丝毫掉落的药粉的痕迹,甚至连一丁点药物的气息也闻不到。 碧落花魂,真的像是魂灵一般消失不见,但此时我却怎有耐心去寻它? ——师尊!您老人家竟然还活着么?! 我打心底冒出的欢喜压也压不住,急切中循气感方向追寻,见小白鼠正在通道边玩土,一把捞起,如飞而去。 前行中,那气感愈来愈强烈,愈来愈真实。既知它不会突然消失,我心倒变得沉甸甸起来。 ——师尊,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您既然还活着,怎地却不来寻我?我一时心酸,一时欢喜。一边默默掠行,一边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不是说从此不再哭泣了么,为甚你的眼中却湿热一片? 就快到了!我几乎能嗅到师尊往日发功时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只有久居青阳采练才能获得的青阳气!只有我们同门才会有并且能互相感应到的青阳气!打小时起与师兄师姐们捉迷藏,我便常凭它来把师兄师姐找到,使得后来,人人都学会把自身的气息敛藏,只是,再怎么藏闭,却也瞒不过师尊——「丹儿!你又想偷懒了么?」 每当我躲在一个自以为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师尊会突然从不知那个角落里冒出,把我耳朵高高拎起。 ——「哎呀,我都藏起来了呢!你找不着我的。」五岁的我被发现了还会这么说。 ——「师尊,好痛呀,耳朵被弄掉了!」十岁时,我用夸张的喊痛让师尊松手。 ——「师尊,我已经施法禁闭自身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十三岁时,我第一次惊异师尊的能耐。 ——「哈,师尊,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有损师道尊严呀!」十五岁我会 反戈一击,让师尊的酒糟鼻子藏之不迭。 如今,我却凭借着这青阳气,倒把师尊您找到了! 我脑中闪过一幕幕亲切的回忆,出地府底下破土而出。外边雨势磅礴,遮天蔽地,又处于黑夜之中,我运足了目力,才分辨出,我竟是立身于棋娘的院外! 第三一章 金丹南宗 奇怪,师尊怎会突然出现棋娘的院内呢?难道两人以前相识?可是从未听师尊提起过呀。 我心下疑惑,转至棋娘院子门首,却见院门紧闭,估计如此雨势之下,叫门也没人能听见,便跃上院墙,单足凝立之际,不由打眼顾盼——院中灯火只在两处:棋娘的居处和远远廊接的棋室。 棋娘的院子在贾府中颇为别致,树木全都拥簇在西北首居处,院内却是一坦空地,遍植矮草,无遮无挡。南侧有一弯池子,形如鱼肚,仿佛院中的一个棋眼,池尾渐收渐细,纤如衣带,折折弯弯,通往院外的湖水。池畔耸立一碑巨石,苍然哑立,孤拙莫名。 此时院中大片草地已湿成一滩浅浅的水洼,雨脚落在其上,灿开一朵朵水花。 而池子那边,无数个麻点,汤汤如沸。咋一眼瞧去,满天雨势纷纷,不依不饶,而敞院却默默无声,承受不已,天地之间仿若上演一场激烈大战。 骤然间被眼前情势震撼,我一时目瞪口呆,直至凉风袭体,骤雨扑面,我才灵神警醒,默察一瞬,顿觉青阳气感来自院内的东南角,那儿正是棋娘的「坐照棋室」。 由棋室我猛地省起:「对了,师尊定是刚从宗阳宫处得知我在棋娘这儿学棋,故此寻了来!」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不错,想到师尊一知消息,便不顾雨密夜深,巴巴地赶来找我,我心下激动,一纵身法,由墙头跃落地面,轻踏水花,径直朝棋室奔去。 离棋室越近,我心跳越快,正依稀望见棋室中人影,却忽然记起:「哎哟,不好!我现下已是附体之身,如何可贸然与师尊相见? 不知不觉间,我脚下不由放慢,心内一阵酸楚:「师尊以为我还在棋娘处学棋,却那知我魂魄飘零,依托他人之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