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李晋歌从家里出来，骑自行车。秦书鸿也骑自行车，两人在红绿灯处相遇。秦书鸿说：“早。”

    李晋歌给他一个饭团，说：“又没睡好？”

    秦书鸿笑着摇摇头，接过饭团，放在筐里。他按了按车铃。

    “别想那些事，会不会好点？”

    “我没在想。”

    “你骗我，我知道一个人有心事是怎么样，你不能骗我，因为我也得知道。”

    秦书鸿叹气，说：“不关你的事啊，晋，本来也不关你的事的，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李晋歌在纸上画啤酒瓶。

    继父酗酒，总在家里砸碎啤酒瓶，抄着瓶子对李母和李晋歌说：“你不听话，你儿子也不听话？”

    李晋歌在纸上画血和棉花。

    李母给李晋歌的胳膊上药，他说：“没什么的，mama。”

    李母说：“什么叫没什么？你是我的儿子啊。

    她看着李晋歌的胳膊直叹气，眼泪又流出来，她转过头去擦眼泪，缓和了一下情绪，说：“mama带你走，好不好？”

    李晋歌不知道走又会如何，他早就经历一次家庭变故，他现在又在经历一次。

    李母低着头，她坐在地板上，地板上很脏。

    李晋歌在纸上画玻璃碎片。

    地板上全是玻璃碎片。

    李母说：“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晋儿你就不害怕吗？”

    李晋歌说：“怕？”

    他就好像不知道“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他将母亲的话重复了一遍，才明白母亲的心情，他迟钝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了，他想，他应该是在怕。

    李晋歌的成绩大跌。

    老师把他叫出去，仔细地问了一遍，问李晋歌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李晋歌平淡地撒着谎，说家里挺好的，一切如旧。

    一切如旧。

    秦书鸿过来说：“哎，我们出去玩吧？”

    初中，孩子最叛逆的时期，李晋歌连叛逆的资格都没有，他格外懂事。

    李晋歌摇头，他说：“我妈会担心的。”

    秦书鸿说：“你看你，没有睡好吧？”他说着摸了下李晋歌的脸，说：“黑眼圈很重。”

    “初中生喜欢熬夜不对吗？”

    “不是啦，你只是在学习，你从来都是在学习，你没有放松过。”

    李晋歌的脑子很痛，他揉着太阳xue，说：“是啊，怎么了吗？”

    “我有什么放松的资格？我是你们吗？我条件很好吗？我有放松的机会吗？”

    “你不能这样说啊，晋。”

    “你也是，为什么对我很好？”李晋歌说，“我好像没钱，我学习是好，但也不至于能让别人一定跟我玩吧？你不缺朋友啊。”

    秦书鸿去踢石子，他说：“我是不缺，但是我不想看你这样。”

    “有多不想？”

    “就是很不想。我不喜欢看人受苦，一点也不可以。”

    李晋歌笑笑：“还好你没见过我妈，还有她的同事……否则你不是大慈善家？”李晋歌说话很冷嘴也很毒。秦书鸿说：“不是慈善，是良心的问题，不是有钱人就是好人，没钱人就是坏人，良心谁也不能缺。”

    李晋歌说：“所以我得回报你咯？”

    秦书鸿说：“不是哦，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讲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