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库 - 同人小说 - 【捷德奥特曼/贝伏】阿光的贝伏文合集在线阅读 - 《Sturm》下(半架空,合订版,微R,210606)

《Sturm》下(半架空,合订版,微R,210606)

    05

    贝利亚与斯特鲁姆星人在安全的距离观看试验的进行。试验开始之前,研究人员为他们演示试验的大概范围,用直线在宇宙坐标图上勾画出一个大致的图案。试验开始的时候,由机械设备在指定的地点投下炸弹。

    炸弹的事物比斯特鲁姆星人想象中精巧许多,是一个他一手可以包握住的、通体漆黑的球体。研究人员说,炸弹的大小和攻击范围是正相关,星球级别的炸弹要更加小巧玲珑,反之,宇宙级的炸弹,体积就要更加大一些。

    在星系的外围,可以看到星系之间各异的形状、颜色以及物理状态,甚至可以观察到星系处于一种缓慢的动态,仿佛星系本身就是“活着”的。

    那颗球体,从一定的高度,被投入指定的地点。一圈圈的涟漪,从爆炸中心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空间扭曲了,光线也扭曲了,本来互不相干的颜色被扭曲糅杂在一起,不停地搅动,又在扭曲之中,散射向不同的方向。

    然后震耳的爆炸声才响起。伴随着爆炸声的,是四散的无数残骸。即使站在一定距离之外,仍然有碎片向贝利亚他们飞来。

    贝利亚便用光线将那碎片轰击成更小的碎屑。

    但是仍然有很小的碎片被冲击打飞,向他们的方向飞来。贝利亚便扬起披风,为斯特鲁姆星人挡下。

    他的袍子被割坏了,斯特鲁姆星人没有受伤。

    最后完全是齑粉状的星尘碎屑,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身上

    在光线的照射下,那些齑粉仿佛飞舞的亮片。

    最初的冲击过去,目标星系就开始燃烧。不同燃烧物的会放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线,但却多的,是炸弹本身含有的某种物质燃烧之后的白色。

    ——一种波动跃动的、极其炫目的白色火焰。

    那白色火焰深深地、深深地印在斯特鲁姆星人的瞳孔上。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模一样的白色火焰,那跳动的火焰,很有生机,却是消耗着其他生命而燃烧。

    那白色从他的眼睛进入,贯穿了他的脑海,冲开了他记忆上的一把锁。

    太多从未见过的场景,他一时无法消化。但是没关系,慢慢地、慢慢地,把那名为过去的书页往回翻,每一个空白的页面上,逐渐显现出了文字。

    是斯特鲁姆星在燃烧。

    是两个人被压在房屋之下。

    那两个人是……

    是他在宇宙飞船上。

    是他一张照片。

    是他在听一首歌……

    是他去了一个美丽的星球。

    是那两个人送他出门。

    是那两个人,陪伴了他的成长。

    他们是……

    “斯特鲁姆星人……斯特鲁姆星人……斯特鲁姆星人!”

    贝利亚的声音渐渐响起。

    他听不见,他看不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悲鸣,他只能看到那一片白。

    “斯特鲁姆星人!”

    贝利亚强硬地,抓着斯特鲁姆星人的肩膀强迫他面对着他。

    “斯特鲁姆星人,你看啊——”

    轻轻拂去他头发上、肩膀上的细屑,贝利亚语气无比柔和。

    “——多么美丽的场景,多么盛大的仪式。”

    那是漫天的烟花、那是悬挂的彩带、那是轰鸣的礼炮,那是——在宇宙见证之下的仪式。

    斯特鲁姆星人终于慢慢地听见了,也看到了。

    然而,那他曾经如此爱慕的模样,那他曾经如此沉迷的嗓音,突然变得陌生而恐怖。

    “斯特鲁姆星人,你喜欢这个仪式吗?”

    贝利亚在问他的意见。

    而他不能不回答,他没有拒绝回答的选择。

    “我……”

    “我……”

    “我喜欢,贝利亚大人。”

    伏井出K泪流满面。

    06

    伏井出K触碰屏幕的手在颤抖。

    他试图调阅已经被封存的一批研究档案,在搜索框弹出的时候,他紧张地输错了数次,才最终输入了“斯特鲁姆”这个关键词。屏幕上的文字滚动起来,进度条不断伸长,显示正在搜索中。当进度显示百分之一百,加载结果页面,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看,还是不看?

    如果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瞪大眼睛。

    什么都没有出现。

    屏幕上跳出授权页面,需要更高权限才能查阅。伏井出K想了想,去找了老师。

    “老师,我有一个请求。我想——我想调阅最初的那批试验记录。”

    老师正在调试主系统的程序,双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他头也不抬,只是问:“为什么?”

    “……老师,斯特鲁姆星在银河帝国的评级里,危险等级是多少?”

    老师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轻轻笑了。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吗?”

    说着,他就在自己的系统里调出了斯特鲁姆星的评级档案。页面上明明白白地标记着,斯特鲁姆星的威胁等级,是最高级的。右下角,还写着判定人的签名。

    ——美菲拉斯星人·魔导的斯莱。

    老师的手指在那个等级标志上点了点,问他:“看清楚了吗?还需要我把当时的试验计划调出来给你看吗?”

    伏井出K倒抽了一口气,猝然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逃避吗?”

    老师表情狰狞,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若不敢接受,没有关系,我来向你重复一遍。

    “这银河帝国,这皇帝贝利亚,就是害得你的母星——斯特鲁姆星球毁灭的罪魁祸首!

    “那是你的家园,你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你可有过关于未来的蓝图?”

    老师抛出诘问。但伏井出K不敢接住。他如坠冰窟,低头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

    “如果没有贝利亚,你的生活会是怎样?你的未来会是怎样?”

    伏井出霎时K又回到了那一幕。

    他看到自己趴在废墟中,不停地、不停地刨着、挖着。没有任何工具器械,只是用一双手,搬动沉重的石块,在碎石瓦砾中不断地摸索着。

    他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周围,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出他的双亲。最后他因力竭而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处的不是熟悉而温暖的家,也不是炙热绝望的火海,而是深沉黑暗的银河帝国之中。

    一双红色的眼睛。

    他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是一双红色的眼睛。

    是野兽般的红色眼睛,但又更为狭长、更为扭曲、更为凶恶。是印记,是束缚,是时刻诉说他悲惨荒谬命运的诅咒。

    伏井出K痛苦地捂住了他的头,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发出凄然的悲鸣,喉咙上下滚动着,但那悲怆只能被困在他的身体里,无法释放。

    老师说得没有错,如果没有贝利亚,他又怎么会失去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父母,又怎么会失去孕育了自己数十年的母星?

    如果没有贝利亚,那他一定还在斯特鲁姆星上过着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但如果家园未毁,他未被救,他也不会遇到贝利亚,更不会心甘情愿地追随贝利亚,找到另一种人生的意义。

    ……又或者,这一切……会不会都是算计好的?

    猎人为了豢养一只小兽,屠戮尽了他所有的同类,焚烧光了绵延千里的植被,让小兽只能食他怀中的饲料,饮他手中掬起的清水。

    这是怎样露骨,又是怎样残忍的可能性啊。

    伏井出K只是稍稍触碰到了表面,再不敢继续深入下去。

    *****

    战事在即,潜伏在暗处的恶魔蠢蠢欲动。

    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似乎连这位叱咤风云的皇帝陛下都隐隐不安起来,休憩时间总是对伏井出K更加索求无度,仿佛只有伏井出K在他身边的时候方能有稍许的松懈。而伏井出K近日来频繁失眠,即使体力耗尽,也难以安然入睡。

    于是在贝利亚睡着之后,伏井出K在贝利亚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游走的黑影。

    那黑影在贝利亚的眼底流窜,倏然不见,紧接着一道巨大的细长黑影投上宫殿的穹顶,如一片锋利的刀刃悬在伏井出K头上。

    "贝利亚"也在此时苏醒了。

    伏井出K对贝利亚过于熟悉,因此他感知到了这并不是贝利亚,而是另一种更加邪恶的、令人窒息的纯粹黑暗。

    伏井出K突然记起,曾听说过,被放逐的贝利亚受到恶魔的青睐,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恶魔从此在他体内蛰伏。只是他从未见过,因而没有真正在意,甚至不以为真。没想到,这恶魔有一日,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你是……雷布朗多星人?"

    那种纯粹的邪恶,让伏井出K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惧。

    "贝利亚"用爪子挑起他的下巴,眼光在他身上游走。

    "贝利亚对你——的身体着迷得紧啊。“

    "我呢,自然也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恶魔一向擅长蛊惑人心,jian诈狡猾,言语真假难辨。伏井出K深知如此,但听他提到贝利亚,仍是无法自持。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伏井出K伸手打掉"贝利亚"的爪子,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战争啊!如果他死了,我不是没有宿主了吗?

    "所以我想赶紧寻找下一个宿主。"

    这是魂魄形态的恶魔,不断寄生于不同的生命体上。

    "贝利亚大人……不会死的。"

    "贝利亚"哈哈大笑。

    "你果然很有趣。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挣扎。你倒是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宿主候选人呢。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选择宿主的理由是‘憎恨’。,憎恨,越深,与我的同化率就越高。

    "斯特鲁姆星是贝利亚毁灭的,你好像已经知道了。

    "那么,你恨贝利亚吗?你怎么能不恨贝利亚呢?他毁了你的家园、剥夺了你的记忆,侵占你的身体、玩弄你的内心——贝利亚为了得到你的斯特鲁姆器官,真是煞费苦心啊!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呢。"

    "那是我与贝利亚大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就算伏井出K如何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被恶魔的话语迷惑。可他还是动摇了,就好像,那并不是谎言,而只是被另一个人用话语验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他觉得呼吸都带起了心痛。

    "贝利亚就是我,我就是贝利亚,怎会与我无关?这么多年来,你觉得贝利亚的意志,被我同化到何种程度了?"

    "贝利亚"忽地窜过来,指尖点了点伏井出K的胸膛。

    "我明白的……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为你的贝利亚大人脱罪啊……"

    "你觉得,那些龌龊事,五天王自己做得了主吗?你觉得,贝利亚会不知道美菲拉斯星人的计划吗?

    "我说过了,贝利亚就是我,我就是贝利亚。我是纯粹的恶,那他也是纯粹的恶。"

    穹顶上的黑影剧烈抖动起来,伸出一根根触手,张牙舞爪地扑向伏井出K。

    "斯特鲁姆星人啊,去憎恨吧……去努力地憎恨吧……"

    "我等着你,斯特鲁姆星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井出K被黑影吞噬,陷落于粘稠的黑暗,四周回荡起男人和女人哀怨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呼唤着伏井出K的名字。

    【K,是爸爸mama啊……】

    【……复仇……】

    【……救救我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伏井出K惊恐地睁开双眼。

    黑影消失了,余音却尚在。

    伏井出K遍体生寒,冷汗如雨。

    这时,一只健壮的手臂伸过来,把他按到自己的怀里。

    无需用眼睛确认,伏井出K知道这是真正的贝利亚大人。

    "贝利亚大人……"

    他低声唤着贝利亚的名字。

    “斯特鲁姆星人,你把我吵醒了。

    “你做噩梦了吗?”

    伏井出K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抱歉。

    他深吸一口气,想顺势把头埋进贝利亚怀里……

    【K,救救我们……】

    眼前闪过双亲的脸。

    他顿住,不着痕迹地脱离贝利亚的怀抱。

    【“去憎恨吧……斯特鲁姆星人……】

    在伏井出K的面前,摆放着需要抉择的两端。

    亡国灭种之恨,仰慕爱恋之欲,孰轻孰重?

    伏井出K不想去恨,也不想去做选择。然而,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必须面对爱与恨的难题。所以,说他软弱也好,说他逃避也罢,如果一定要在爱恨之间抉择,他宁愿连爱也丢弃。

    于是他问贝利亚,什么时候取走他的斯特鲁姆器官。

    “你想清楚了?”

    贝利亚抬高右臂,五爪虚握,径直刺向了伏井出K的身体。

    伏井出K闭上了眼睛。

    死亡的感觉会是怎么样的?会很痛吗?还是来不及痛苦就死去了?

    伏井出K的身体由于本能而颤抖。

    那利爪停下了。

    “我看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罢了。”

    伏井出K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贝利亚红色的双眼安静地注视着他。

    “你还活着的话,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斯特鲁姆星人,你可知道,我数次复活,依靠的是什么?”

    “您的灵魂永恒不灭,缺的是一具与之相匹配的rou体。”伏井出K恭敬地回答。

    贝利亚赞许道:“你很聪明,斯特鲁姆星人。

    “所以……有时候我也会好奇,另一个你,逃到哪里去了?”

    一刹那,伏井出K觉得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贝利亚面前无所遁形。

    但贝利亚并没有穷追不舍,他从身体里取出一个轻飘圆润的黑色小球。

    “从来都听说,光之战士以光结合,诞下子嗣。那我的这份怨念,又会孕育出什么怪物呢?”

    小球的黑色,甚至连反射的光线都被吸收。这是贝利亚灵魂的一小块,是被他的负面情绪所染色的灵魂。

    那小球在空中漂浮了一会儿,最后居然径直没入了伏井出K的身体。

    “啊——看来,他好像……

    “很喜欢你。”

    就连贝利亚也有些惊讶。

    伏井出K问:“贝利亚大人,您到底想要的是一具无意识的容器,还是一个传承的后代?”

    良久,贝利亚开口道:

    “斯特鲁姆星人啊,我想要的,是未来。”

    只有极为短暂的一瞬间,伏井出K恍惚间看到了这位皇帝陛下流露出的脆弱。短到伏井出K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回答出乎了伏井出K的意料,但仔细想想,也并非情理之外。

    ——若非身不由己,谁会不想要未来啊。

    就算是于黑夜千里徒奔的贝利亚,也想看到这满是罪业的路途,究竟会不会有一个终点。那终点会是什么模样,是可能有一隙微光照射进来,抑或只是更加浓郁的黑暗。

    ——谁都想要未来,伏井出K也是。

    他终于忍不住问贝利亚。

    “贝利亚大人。

    “您的未来里……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07

    暗黑五天王将与贝利亚一起上战场。

    临行前,他们来向伏井出K告别。尽管是五天王一起来的,但其实只有斯莱有话对伏井出K说。

    “这些,是当时从你的飞船里找到的你以前的研究手稿,现在物归原主。”

    斯莱捧着一个纸箱交给伏井出K。

    格罗剑惊道:“居然是手写稿,斯特鲁姆星人你好复古!”

    伏井出K并不想暴露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实,便乱翻几页,故作意外:“原来我以前……是生物学家?”

    “是的,我觉得你的才能,不能浪费。”

    说着,斯莱又递给伏井出K一张薄薄的纸片。

    “这是……你贴身之物。”

    一张很熟悉的旧照片。

    伏井出K接过,难以克制地重重捏了照片的一角。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斯莱的眼睛,但他没有戳破。

    假装失忆的伏井出K,把照片来回翻看:“好熟悉的感觉……总之,谢谢你了。”

    交付完东西,斯莱依旧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

    “斯特鲁姆星人,答应我。”

    美菲拉斯星人几乎是恳求般地说道。

    “永远不要背叛陛下。”

    伏井出K一怔。

    “我不会的。”

    斯莱点头示意。

    “好。”

    斯莱与格罗剑等人汇合。他轻咳几声,正色道:“诸位,出征之前,我在这里再问一遍,有没有人想退出的?陛下让我传达他的命令,想退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人说话。

    “斯莱,不会你自己怕了吧。”格罗剑揶揄。

    “我才不会呢。”

    “那好,我想诸位都知道,这一战,万分凶险,恐是去而无返。但我想说,我们银河帝国虽然是恶人,但也有恶人的风度。就算死后,无人为我们修冢,无人为我们立碑,无人为我们祭奠,甚至是无人铭记——但我们都会永远与陛下同在!与银河帝国同在!”

    五人举起手。

    “我们,与银河帝国同在!”

    *****

    超时空炸弹进入最后的检查流程。

    伏井出K跟着老师,检查主系统的程式有无错误。

    检查完毕,老师并没有关闭程序页面,而是突然问伏井出K:“关于斯特鲁姆星的事情,你还在逃避吗?”

    伏井出K一时无言。

    老师叹气,递过来一张相片,是一张热闹的全家合影。

    老师指着上面的小女孩:“可爱吗?这是我的孙女。”

    指腹温柔地摩挲着相片。

    “如果她能长大的话,现在应该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吧。”

    “可是呢……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不仅是她……所有人——我的所有家人,都没有未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贝利亚的错!

    老师粗暴地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权限证件。

    “你知道吗,关于灵魂和意识,地球人类素来有‘三魂七魄’之说,只要尚余其一,便可无限复活。那贝利亚被杀死了多次,却总是魂魄不散,死而复生……

    “就算使用宇宙级的超时空炸弹,他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但是,这一次,我要让他尝尝被自己制造的武器毁灭的滋味。

    我要教他——一魂一魄都逃不出去——”

    那语气中的彻骨恨意,直教人不寒而栗。

    老师猛地拔高声音,大声喊道:

    “今日,我在此宣布,银河帝国,名存实亡!哈哈哈哈——”

    老人鬓发散乱,仰天大笑,摇摇摆摆地向实验室的出口走去。

    “这个人疯了!”

    “他要造反吗?”

    实验室忽然间乱作一团,有人冲上来把老人按在地上。

    被制服的老人也不挣扎,只是不停大笑着。

    伏井出K顿觉怆然。

    他想,这就是因果吗,这就是仇恨的延续吗。伤害别人的人,被伤害的人,最后都成了被仇恨控制的刽子手。他想,一切的开端是什么,应该追溯到何时,应该追溯到何人。到底是谁的错,是贝利亚吗?是暗黑五天王吗?是无能保护家人的老师吗?是雷布朗多星人吗?是驱逐贝利亚的光之巨人吗?是光之国的法律条例吗?是光之国本身的存在吗?是光之巨人一族本身的存在吗?是孕育光之国的星系吗?是孕育星系的宇宙吗?是这宇宙本身的存在吗?

    ——伏井出K,停下来。

    ——伏井出K,快停下来!

    心中的另一个声音硬生生打断了伏井出K的思绪。

    ——伏井出K,不要再想了。你再想下去,只会困在归咎的泥沼里难以自拔。

    ——伏井出K,这就是雷布朗多星人的目的,他希望你去憎恨所有的一切,他希望你孕育出整个宇宙的怨念。

    即将要被带走的老人,忽然转过头来,阴恻恻地盯着伏井出K。

    老人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他说,你会让我的计划成功吗,斯特鲁姆星人。

    这亡国的破灭曲,我想由你来揭开序章。

    08

    在进入结局之前,写点“平淡的日常”吧。

    银河帝国最后的一次辉煌,就是由皇帝贝利亚所领导的“超宇宙战争”。面对胶着的战局,光之国发明了奥特胶囊,而贝利亚亦使用了其杀手锏——“超时空炸弹”。超时空炸弹使得整个宇宙崩坏,岌岌可危。幸得奥特之王所救,这个宇宙才不至于倾覆。战争的最后,贝利亚折损数名手下,自己也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这次宇宙级的大崩坏,在地球的历史中,被人类称为,因帕克危机。

    *****

    双脚踏上地球的土地,伏井出K还有点不习惯。他已经取下巨大化装置,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大小——也就是与地球人类相同的大小比例。他站在地面上,总觉得没有什么实感,轻飘飘的。他突兀地出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身着颇为怪异的服饰,但几乎没有人刻意停下来去观察他,每个人步履匆匆,奔向自己的目标。

    固然,地球人类的长相和斯特鲁姆星人极为相似,但伏井出K不会将二者混淆。他很清醒,他不会借由地球来怀念自己的母星。他明白,他不属于这里。

    来地球的第一年,伏井出K开始研究贝利亚交予他的遗传基因。地球上有一处贝利亚的旧基地可供他容身,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为了满足的基本的生活需要,伏井出K需要找到一份工作。他不喜欢那些与人打交道的工作,于是最后试着写了几篇短篇小说投稿出去,没想到一下子被出版社看中,从此成为了职业写手。

    对于贝利亚基因的研究并不顺利,因为那是以他现有的水平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光之战士的基因与大多数宇宙种族的基因完全不同,它是以怎样的分子建立基本结构,以怎样的法则执行功能,伏井出K一无所知。事实上,他在来地球之前,曾试着在宇宙中搜集一些资料,并无多大收获。

    因此,说是在研究,其实大多数时候,他就只是盯着那颗小小的球体发呆,好似只要足够坚持,有一天就会突然醍醐灌顶。

    他看着那球体的时候,当然会想到贝利亚,他会想到有关贝利亚的一切——当然包括了他所要面对的两难抉择,与无止境的归咎行为。

    他想要停下来,但那根本是无法完全控制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想要摒弃杂念,那是几无可能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念头,正面的、负面的;况且,越想要压制,就越会去想。

    这时,他只想见到贝利亚。

    于是第二年起,他开始搜索贝利亚的消息。

    在茫茫宇宙中搜寻的工作量非常巨大,但他别无选择。

    第三年的时候,他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

    意料之外地简单,他只是无意间摩擦了那个球体的表面,那层黑色的外皮就出现了皴裂。他既诧异又惊喜,接着就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