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珀耳：跟御主打好关系我在行啊
身为英灵，响应召唤之后，阿赖耶识就会将现世的常识打包塞进英灵脑子里，但是理论和实践总会有些许出入，所以珀耳才宅在赤司家学习这个时代通讯工具的使用方法，并通过这些电子设备汲取更多的知识，消除理论和实践间微妙的偏差。 等到了解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已经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现世中普通人了。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们大多都乐衷于展示自己的不同，但出于某些目的，他们也会伪装成具体的什么。其具体目的不便评说，但这样事半功倍的行事方法着实省事。 两个礼拜的时间转瞬即逝。 各个心理专家对赤司征十郎的心理做了全面的评估，在得知结果都相当理想后，赤司征臣就让儿子恢复了上下学。倒是珀耳比较意外，经历了这样恶性的事件后，人应该会下意识武装好自己，赤司征十郎却没有要求从者在旁贴身保护。 恢复正常后的少年谦逊又内敛：“按珀耳说的，你是我的从者，但不是我的仆人，对吧……况且，当我真正面临危险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尊重又带着几分亲近，分寸感把握得非常好。 意外现世的英灵笑吟吟地肯定了御主的话。 也因此，珀耳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赤司家里。赤司征臣对家中佣人的说辞则是已故妻子那边的远方亲戚，按辈分算是赤司征十郎的jiejie，暂住在家中。 而说到已故的赤司纱织，她与赤司征臣是学生时代自由恋爱的，毕业后结婚生子，也因此背离了古老的家族，与宗族不再联系。赤司征十郎异常的体质约莫源于这位女性。 临近黄昏。 一整天里，珀耳调出赤司征臣差人调查的资料，从赤司财阀名下的大数据库里调取出的某位男性，到那五具尸体随身携带的物件，乃至其通讯设备里解析出的信息——精细到繁琐的资料摊在桌上，她拄着下巴勾勾画画，时不时停顿片刻，就这样从繁杂的信息中抽取出一条逻辑线，单独列在空白的纸上。 各个箭头清晰地指向了同一个地点。 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刹车声，珀耳看了眼时钟，确定这个点回来的是身为学生的赤司征十郎。 自觉跟御主关系不错的英灵小姐丢下手里的笔，起身打算去问候一下从学校归来的小御主。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屋里，落在写字台上的纸张上，落在了那个被画了个圈的黑笔字写成的地名上。 横滨。 英灵并不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身体机能，但珀耳的状况稍有不同。 御主是个从未接触过魔术的只能说体质稍有些不同的普通人，这意味着来自御主的魔力供能并不稳定，若要继续从御主处获取魔力，怎么也绕不开补魔，补魔意味着体液的交换，最直接的便是性爱。 所处时代与此世大不相同的珀耳倒没什么，只是多少顾虑到小少爷的身体，也便另觅他法。因直系亲属的祝福和己身的职权，珀耳可以从大地哺育的物种中汲取能量，这既包括了植物，也包括了动物。 也因此，她能够从正常烹饪的食物中得到一定的能量，虽不多，但也足以支撑日常的行动。 赤司家的餐桌上自此多了一个人。这对赤司征十郎而言是新奇的，父亲早出晚归，作息几乎和他错开，在餐桌上相遇的机会自然也少得可怜，有一个隐约和自己有着微妙联系的人坐在身边用餐，奇妙得很。 多了一个人，餐桌上也多了丝鲜活。尽管都不是喜欢在餐桌上说话的性子，但难免闲聊几句。 “我打算这两天去横滨一趟。” “珀耳要来看我的比赛吗？” 两人俱是一愣，赤发的少年率先反应过来，笑了笑：“好，你注意安全。” “不问问我原因？” “这个世界对珀耳你来说是很陌生的吧？要是珀耳下定决心了，那横滨肯定有什么你在意的东西……况且，或许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了，这原因大概有我的一部分。” 珀耳不由感慨：“小少爷这么聪明有时候也怪没意思的。” “就当是在夸我了。” “你刚刚说的比赛？” “没什么，是全国中学生篮球联赛的预热赛罢了。等珀耳回来再看也不迟，地区赛或者八强会更有看头。” “好。” 赤司征十郎的生活已经回到正轨，最直接的证明就是重新排进日程的私教课，乐理、防身术、金融等等等等，密密麻麻的安排就连晚饭后的时间也没放过，饶是英灵小姐看了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分门别类的课程并不是全部，此外，赤司征十郎还要为了保证成绩不下滑自行复习课业。 既是学生，又是赤司财阀唯一指定继承人、学生会会长、篮球部部长。和现在脚不沾地的样子比起来，前不久慢节奏的疗养时间就好像黄粱一梦。 说到疗养，那一礼拜除了对赤司征十郎进行心理评估，私人医生也对他的身体情况做了相应的检测。在恢复正常的生活后，赤司征十郎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回到了正常水平，而按他的说法，他曾在失去理智前被一个疯癫的中年男人注射了不明试剂，但采样化验和全身的CT的结果没有任何异常。 好在赤司征臣在营救时有派人留下现场的物证，其中就有那个空空的注射器。 实验室的化验结果很快出来，是好几串拗口晦涩的短语，珀耳看得眉头一皱，直接后退一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研究员讲解。 “……综上所述，在欲望及时纾解后，该药物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眼镜片比玻璃瓶底还厚的工作人员合上文件，言辞间是不可置疑的肯定。 赤司征十郎镇定地应好，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也不能指望早早命丧黄泉的始作俑者开口，赤司征臣在翻阅诊断书后沉吟许久，以此作为“赤司征十郎”在此次事件的结尾。 因为歹徒并未声张，而赤司征十郎被掳走时学校附近没有目击者，这短暂的绑架案在社会面并没有太大的风声，偶有几个关注赤司财阀的小报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也被赤司征臣随手敷衍过去。 对外，赤司征臣只声称让儿子去国外参加一个短期游学，因为这样的突发行程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倒也没人刨根问底。 而现在，就是游学归来的忙碌校园生活。 “真辛苦啊，要学的东西真不少。这个时代的小朋友都要学这么多吗？” 深夜，闲来无事的珀耳晃进了小御主的房间，在对方的点头下随意地翻了翻一沓日程表，不由感慨。 “还好。我是赤司家的孩子，”难得闲暇的少年坐到她对面，他向来懂得如何尊重别人，避开那声“小朋友”，他在回答后很快抛出新的问题，“在珀耳所处的时代，学生要学些什么呢？” 闲聊一下子变成了英灵小姐的故事会。 “我的时代？我的时代可太长了，”瑰丽的女性看上去不过双十，她扬了扬眉，道，“我想想看，我的种族几乎是出生就得到启示，完全与‘学习’扯不上关系，倒是新物种，早年间有个男人会教习他们如何生存。这大概是首当其冲需要学习的东西。新物种，渺小又有趣，在大地上从难以保证存活到产生纷争……” 那是一段相当久远的时间，赤司征十郎注视着陷入回忆的女性，也跟着她的描述想象。 直觉告诉他，所谓新物种，或许就是如今遍布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类。 “有个很有意思的人，或者说半人？他叫喀戎，是那个半人半兽的野蛮族群中难得理性的存在，说到老师的话我会想到他，毕竟被称作‘贤者’。很多人会将幼崽交给他教导，那时学的东西就和这些比较类似了，识字、射术、骑术，等等等等。” 回忆起那位值得尊敬的友人，珀耳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他的学生们把他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性子却执拗得很，都不是听人劝的个性。他把他们带大，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奔赴自己的宿命，拽也拽不回来。” 两个人一个随意地说，一个认真地听。 逐渐拼凑出遥远岁月的一抹剪影。 “学生们都离开了，他会难过吗？” “或许吧。但是喀戎偶尔会去探望他们，尤其那个性子最倔的臭小子。那臭小子老嫌弃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他可没资格，最后还不是被揍得乖乖干活。”珀耳哼笑一声，显然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讨厌好友的学生。 臭小子说的是阿喀琉斯。在特洛伊战争中辉煌的英雄，最终在这场战争中陨落。半人半神的小子在死后的世界对奥德修斯说着什么“我宁在人间当奴隶，也不愿意在阴间当君王”，被恰巧路过的双子神从亡者世界的入口一路揍到深渊的门前，隔天又接着被奴役着干活——毕竟因为规模巨大的特洛伊战争，冥界的亡者数量在那段时间激增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珀耳回过神，瞧向眼前俊秀的少年。 坐姿端正，身形挺拔。 这是她的御主。 神明的御主。 神明。 换个眼高于顶的神明，怕是会因为不愿屈居人下而折腾甚至反杀以回到英灵座。 比如某个同父异母的糟心哥哥。 女性神明虽然没有告知御主自己的身份，但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听着她讲述的这些，哪怕是并非魔术侧的小少爷，也应当猜出她究竟是谁了。 ——希腊神话中，神王宙斯与农业之神德墨忒尔之女，司掌死亡、谷种与丰产的，珀耳塞福涅。 金发的神明在现界的这段时间里学会了使用智能设备，自然也曾搜索过自己的名讳。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并不出名，大多时候与哈迪斯绑定出现，但可能也是因为知名度不高的原因，她响应召唤时并不需要进行“凭依”。 不管什么原因，能用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最好的。 “好了，睡前故事就讲到这里，早点睡，小少爷。” 揉了揉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年柔软的头发，作息趋于人类的神明愉快地前往自己的卧室。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