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思始觉海非深(飞蓬思念/重楼的细心/妄念吻颈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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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确实如飞蓬所想,重楼以最快的速度闭关和出关了。但他并未第一时间前去见飞蓬,而是留在空间内,抱起被自己命名为琰衡的古琴。其以混沌初代龙筋、凤羽、仙木为材料,乃重楼昔年亲手所斫,他还在琴上挂了一枚黑红剑穗。 这是重楼当年用云渊下落所换的飞蓬头发,再掺入他自己的所编制而成,剑穗上赤发如红线般缠绕着青丝。重楼垂眸心想,飞蓬对自己或许也不是全无感觉,不然不会那般拯救自己,也不会事到如今,还愿意给自己机会挽回背叛造成的错误。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眼底一片温柔,抱琴以空间术法来到仓库。别居原有太多精心准备之物,他搜魂后觉得飞蓬以前也许发现不了,但经历过轮回就不一定了,才撤下不少转移至此,只留部分最容易消磨时间之物给飞蓬。 “唰唰唰!”现在心思曝光,不如改善一下飞蓬的生活环境,重楼边收边给自己鼓气。 他可以追不到人,但魔界冬天还是挺冷的,之前飞蓬神体还能撑得住,现在受过创伤,需要更得小心。这些都补回去,应该能让飞蓬过得更舒服点吧。 · “师兄。”玄霄正在观棋,长桌悬空立于窗边的软榻上,他身边还有其他同僚,对面只有飞蓬一人:“你又赢了。” 被褥严严实实盖在飞蓬腿上,上身穿着一件极为厚实的白色大氅,越发显得脸色莹润,气质亦文雅如玉。他淡淡一笑,将刚落下的最后一子抬起道:“你们还要悔棋吗?” “不,不用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几位魔将如释重负。虽是飞蓬这些日子闲得无聊,才把陪着他的人选从玄霄一个涵盖到全部,但和这位下棋实在是太难了,不管悔棋还是联手,他们最终都一步步走向输局。 江蓠从长凳上一跃而起,贴心地说道:“我去给您热菜!”她火速来到首日进来时被玄霄指认过的橱柜,略过一排排取空的位置,拿出了今天的饭盒和药袋。 “你热菜吧,我去开阵法热药。”迟了一步的寒雪走到近前接过药袋,轻声说道。 飞蓬正看着翊麟和铭焰一收拾棋盘、一摆放碗筷,闻言无语地抬起左臂扶额。他欲言又止了多日之言,今天总算出口了:“其实我能闻,用不着那么…” “这也是魔尊的特别吩咐之一。”和飞蓬关系最亲近的玄霄打断其言:“谁都不想受罚。”他毫不客气地拽起被褥,把飞蓬的左胳膊捂了进去:“注意保暖。” 收拾完棋盘的翊麟已习惯性拿来一尊暖炉,更换了飞蓬下棋时摆在右手边的那尊。 “窗户都关好了。”摆放好碗筷的铭焰也没闲着,绕着这不算大的内室走了一圈,把几扇窗户全关了个严严实实,没让阴云下渐渐飘起的雪花飘入屋子。 翊麟起身走向门边,与铭焰一前一后迈出门槛:“飞蓬将军,今天开始是立冬日,温度会明显下降。您吃过午休,不妨多睡一会儿,我们等您从内部解开结界再来。” 江蓠刚热好了菜,也被寒雪拉了出去。 “我第一次听说万物皆可分解的阵法时,颇为向往。”玄霄是最后一个走的:“但现在…” 他摇着头,开启了角落的分解阵法,对自家师兄提醒了一句:“你吃完记得全丢进去。”呵,魔尊宁肯天天换新,也连洗个碗筷饭盒,都不舍得让师兄自己做的。 玄霄犹记得,自己跟几个同僚说,各种由魔尊亲自叮咛的、需要注意的细节时,他们原本八卦的表情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得麻木,最后几乎写断笔的样子。可是,效果倒是不错,谁对飞蓬都表现地更恭敬殷勤了,就是好奇在所难免。 · 适才热热闹闹的室内,转瞬变得只有飞蓬,无疑安静了下来。他耳畔还回荡玄霄的话,却无言反驳什么。 只因之前这些天还不算特别冷,几个魔将就守在外面,等飞蓬吃过饭再进来收拾,他确实从来没动用过分解阵法。师弟特地提醒一下,免得自己忘记,倒也很正常。 飞蓬越想越觉得脸隐隐发烫,以致于美味佳肴入了口,仿佛全在滚水里烫过一遍。即使室内的温度比往常下降许多,他也吃得更热了。 不过,还得感谢玄霄顾忌自己脸皮薄,在自己要求把陪伴人数变回出事前的状态时,提前警告过他们。飞蓬心里咕哝了一句,这四个小家伙再来见自己的时候,虽说满心满眼都是好奇,但谁也没有失礼半分,就是过于热情妥帖了。 这叫什么来着?飞蓬陷入了思忖,突然想到各界众所皆知的一句专门针对魔族的话——“可以得罪一个实力强悍的魔族,但千万不要得罪魔族的心上人。” “咯吱!”飞蓬不自觉地捏断筷子,脸上泛起了红潮。 先前看魔将们那般周全,自己好奇地问过玄霄。他说,那全是重楼提前吩咐过的。当时,自己那个一向冰冷的师弟,脸上的表情微妙极了,写满了“这么明显你以前居然没发现究竟是多迟钝啊”的意味。 “哼!”飞蓬轻嗤一声,松了松手指,继续夹菜用膳。 但被晚辈看笑话的羞恼,又一次溢上心头。这让他不讲道理地,在重楼名下已记得非常厚的账上,又新添了一笔。 “噗!”飞蓬将口中的兽骨吐了出来。兽rou被啃得干干净净,证明他牙口很好,也证明重楼从未下降的绝佳厨艺。 · 这一日,飞蓬又是孤身独饮,然又是汤足饭饱。 就是药依然苦了点,飞蓬咽下蜜饯,心里泛着甜。 再之后,他把桌上的杯盘狼藉通通扫入食盒,提到分解阵法前,直接丢了进去。 “咔擦。”一道很小的声音响起,好在室内唯独飞蓬一人,也没什么杂音,才能听得清清楚楚。 飞蓬走了过去,哑然失笑地发现,床旁边那座装着各种茶叶的柜子自动弹开了,有几道性温的茶叶被凸显出来。 躺在床上抬臂就能碰见的床头柜上,有茶壶被弹出的水管自动注满清澈的灵液,正安静地等待投入茶叶后加热。 “想的太多了吧,我还能着凉不成。”飞蓬虽抱怨着,却嘴角含笑。但他还是取了一小袋热性茶叶放入,再翻找出一套新的亵衣裤,放进被地火焐热的被褥里,才去了浴池。 那里同样设有阵法,会将换下的衣物通通分解。索性飞蓬早就发觉,重楼置备在别居的衣物足够多,几十年都用不完,也就顺势给自己省点心了。 等洗完澡回来时,袅袅茶香充盈床幔前后,充分勾起飞蓬的睡意。他窝进被窝里,抬手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霎时间满齿留香,通体舒畅。 · 重楼沐浴更衣后从魔宫回来,先补好别居的装饰、书籍、新鲜食材等物,再提着空间里自己定好时间才蒸出的一笼糕点,回到了寝室。 他悄然掀起床幔,瞧见了飞蓬红润的面颊,不由又好笑又无奈地伸出手,把快要捂上耳鼻的被角往下轻轻拉了拉,免得人呼吸不畅。 飞蓬倒是睡得很香,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甚至埋头往下拱了拱,将热乎乎的脸贴近了重楼的手掌。 这自然而然的亲昵反应,让重楼勾了勾唇角。他顺势用指腹轻轻抚过飞蓬的眉眼,俯下身想要吻一下,又迟疑着没敢落下,转而直起腰杆,抬手试了试茶壶的温度。 很快,清香助眠的气息弥漫床幔内外。重楼在床外搬来躺椅坐倒,阖上了眼眸,开始闭目养神。 或许是始终在补充药力,飞蓬魂魄中的罅隙在渐渐愈合。但这个过程多多少少会影响日常生活,比如有些嗜睡。他这一日的午休无人打搅,便一下子睡到傍晚。 “重楼。”飞蓬缓缓睁开眼眸,看见斑驳烛光透过纱幔印照出帘外人影时,第一反应竟是愉快轻松的,话语间就自然带出了些许意味:“你总算出关了。” 重楼起身挂起床帘,按了按飞蓬的肩膀:“嗯,别起来了,天太冷。” “还好。”飞蓬摇了摇头:“全部治愈了?” 重楼的眼眉间流露笑意:“自然。”他取来蒸笼打开,右手用筷子夹了一块糕点递过去,左手端起温度已恒定的茶壶,倒了一盏茶跟上:“吃过晚饭,想睡再睡。” “好。”飞蓬没有再推拒什么,一口一口吃着、喝着,倒也宁静祥和,就是额角微微见了细汗。 重楼用空间法术把空了的碗筷全丢去分解,问道:“要沐浴吗?我可以先去准备明天的菜。” “不必了,中午洗过,现在确实太冷,只是吃得太舒服。”飞蓬微微摇首,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专注地看着重楼听见此言,便拿来巾帕为自己擦汗的模样,喉珠滚动了几次。 重楼的动作一顿,轻声道:“怎么了?” “把躺椅撤了吧。”擦好脸的飞蓬翻了个身,任重楼把被角掖好:“虽然知道你不怕冷,但总被你这样守夜,我会觉得你在装可怜。” 重楼沉默了少顷,沉声道:“你知道我不是。” “对。”飞蓬的声音含含糊糊:“所以就撤了吧,地火炕热一夜太烧了,没以前舒服。”他越说越低声了:“再说,你的‘不舍得’,总得有证据来证明。” 这回,轮到重楼的喉珠滑动个不停了。良久,他才灭了屋内所有烛火,在黑暗中干涩地说道:“飞蓬,你…不怕我毁约?” “如果你确定要毁掉我们二十万年的交情。”飞蓬淡淡说道:“那我无话可说。”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响起,然后,一只温热的臂膀从后揽住飞蓬的腰肢,扣进同样温热的怀里。 “我不会。”重楼guntang的唇不经意地擦过飞蓬的后颈,虚悬于满头青丝之上。他隔空关了地火,抬手压实了被褥,低声问道:“你还烧得不舒服吗?” 飞蓬没有回答,只阖眸微微侧身,和过去一样安然埋首在重楼胸膛上。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而均匀了。 重楼定定看了飞蓬一会儿,悄悄低下头。唇瓣吸住黏在脸侧和颈间的发丝,重新归于耳后。 最后,他将一个吻轻若无物地落下,贴了贴飞蓬泛红的耳垂。 · 这个吻仿佛石坠水潭,激起一圈圈涟漪,在飞蓬脸上、颈上,更在飞蓬心中。 泛红的耳垂变得通红,这抹绯色还在进一步蔓延。重楼并不意外,反而加大拥抱的接触面,让温度传到隔衣相触的肢体上。他并未承诺什么,只轻轻道:“时光会证明一切。” 此言一出,飞蓬飘忽难安的心蓦地一沉,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心腔中。他无需再装,便有困意真正升腾了。 至此,一夜好眠。 · “尊上,事情就是这样。”游弋和青竹单膝跪在重楼面前,头不敢抬。 太丢人了啊,总被长琴他们这些玉衡军精锐甩开都还好,好歹他们全是天级九重,又身具神将教导甚至传承。撵不上只能追在后面虽丢脸点,但情有可原。 可那心魔族长乃至心魔一族残存者,又算是什么玩意?不过是诞生自各种生灵的恶念,得各族称呼一个“魔”字,才在这二十多万年里,渐被魔界接纳!如今,他们出动了整个暗星组织与魔宫暗部,竟一无所获! 重楼瞥了一眼床幔,他起得很早,先收拾了留下的所有饭盒,打算该分就分、该赐下就赐下。后用才搜集来的新鲜灵药食材下厨,却被属下们半途打扰,只来得及做出今日早膳。 “所以,你们想要泄点底给长琴,让玉衡战士援助你们,搜捕心魔一族藏起来的人?”重楼嗤嗤一笑,意味不明道:“这是要让本座丢脸丢到飞蓬嫡系面前去?!” 青竹想要捂脸,但巨大的压力让她和游弋都说不出话,全部力量都用来维持仪态了。 好在魔尊的震怒只是一时,下一瞬便收敛了气势,没让他们当场伏倒在地。虽然现在半跪着,用手肘支撑的模样,也是差不多的狼狈。 “是属下等无能,但心魔一族目前在逃者,确实再无踪迹了。”游弋更是低声道:“太子长琴擅长音道,占卜亦不差,所以属下才斗胆想邀他一叙。也实在不敢让大祭司和神女他们知晓飞蓬将军之事,担心当场惊出破绽,反让心魔得机逃脱。” 重楼淡淡说道:“罢了,此事算你们将功折过,至少这些日子搜集了不少灵材,本座刚好要用。” 他废物利用地摄来那堆剩下的食盒,统一刻画了空间封印阵法,丢给了两个属下:“虽说一无所获,但也已出力了,自己拿下去分了吧。至于心魔一族和天诛,找长琴是另辟蹊径,敌人很难想到,姑且算条出路。既然提起,就办好!” 青竹、游弋又喜又羞。喜的是魔尊并未真正动气,羞的是任务没办好却拿了好处。他们对视一眼,都看见了眸中燃起的熊熊烈焰:“是,尊上,我们现在就找玉衡战士们商量。” 重楼挥了挥手,将他们丢进了空间传送通道:“天诛牵涉六界大局,若成功,放长琴等人离境,不可过河拆桥留下话柄。” 他重新合上结界,回眸看向床幔:“放心了吗?” “嗯。”醒了一段时间的飞蓬不再沉默,直起身淡淡问道:“但并不等价,魔尊要本将付出什么代价?”长琴他们在魔界大抵做了什么,我能猜到。一次联手就换释放出界,这不是放水,是放海。 重楼不置可否:“先用膳。”他把今日的早餐端给了飞蓬。 一如既往丰盛,飞蓬默然地接了过来。适才听着情报不知不觉拧紧的眉峰,因着美味佳肴渐渐散开了。 当温热的湿纸擦上嘴角时,他脸上不自觉一红。刚抬手想接过来,却被重楼飞快地饶了一圈,便收了回去。 “好了。”重楼一本正经地说着,随手将之分解成了空无:“一群天级九重,算不上重要。”他重新站直,不再如刚刚那样俯着身。 这负手而立的模样,是魔尊一贯的淡漠:“本座放任他们在魔界肆意妄为,也为了清洗。”重楼的声音带着冷意:“沾染因果、滥杀无辜的族人,本座借刀清理,总比天道动手要好。神将该想想神界之败落,更该想想你跌落谷底的运气。” 飞蓬的手指猛然捏紧,骨节隐隐作响。他沉默了多久,重楼就偏头等待了多久。 “因果清算。”艰难的话语出口时倒是平淡了,飞蓬低声道:“魔界除天级九重,轮回皆归鬼界掌管,依然是天道范围,因果只有少许,而积年九重多有知晓秘闻,会刻意少造杀孽沾染因果。可神界出自我手的复生之阵,受天道厌弃。” 重楼叹了口气:“你说的很好,以后不要做了。听我一句劝,回去就把那阵砸了。” 飞蓬一声不吭地低下头,不说话。 “你总是那么犟。”重楼扣住飞蓬的下颚,逼迫他抬头:“今日非昨,神界局势稳定后,古神族、神兽、神果与龙族都不易死。需用复生之阵复活的人,大部分是飞升者在界内的自相残杀。这一次,则多了多年来不思进取而亡的古神族。” 他眼底流露愤怒与不屑:“你一手缔造的歌舞升平,他们视为理所当然!自己不上战场努力变强为你解忧,又连后辈族人都培养不好。如此不思进取,还敢排除异己、自相残杀,留之何用?白白为你增加因果罪孽,再等着被天道清算吗?!” “……”飞蓬的嘴唇剧烈颤抖了几下,竟是什么辩驳都说不出来。他被逼得眼角泛了一抹绯红,心里有点发疼,但更多是说不出的酸涩,这是努力被辜负的难过。 重楼却始终没有松手,直逼飞蓬眼眸的血瞳,目光更是未曾有一刻偏离。那眼神不乏温柔、理解与怜惜,可也始终咄咄逼人。 “我知道了。”飞蓬红润的脸色染上苍白,因重楼力道微微后仰的脖颈白皙莹润,湿润的唇瓣轻轻颤动,连带喉珠也微微滑动,倒让整个人因这一刻的失落,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重楼的怒火不知不觉泄去,仿若被蛊惑般再次俯下了身。带着点尖利的齿列咬合,他牢牢噙住了要害的咽喉。 “嗯…”飞蓬不自觉呻吟了一声,那五天五夜里经常发生此事。齿列果然在轻轻咬合,半是摩擦、半是搓揉,而他和那时一样,红着眼咬紧了下唇,想要不出声。 重楼的双手,已经扣住飞蓬的两只手腕,擒在头顶。这一刹那,他似乎来不及退,也不好解释了。 尤其是看见飞蓬难耐而隐忍的姿态,仿佛再放纵恣意的蹂躏征伐,都不会屈服,怎么能不当场心动呢? 当然,这也特别勾起魔本性的恶劣。占有欲与征服欲让重楼更想好好地珍惜飞蓬一番,听他泣喘,让他吟叫,迫他呻吟,直到他哭着被自己彻底灌满。 这是魔无法抗拒的本能。 理智固然能拉响警钟,但重楼这次根本没有失去控制。他只是带着几分怜惜地咬了咬,再郑重地亲了一下,又抚了抚湿红的眼尾,就松开手往后挪去。 重楼坐回床边时,飞蓬眼角的红已然消去。但他双手还在飞蓬头顶,认真地捋顺凌乱的发丝,用一根精致的发带系起。 “你的嫡系对我没什么重量,联手是为六界大局,本身我也利用他们达成了目的。最后的那点儿,便抵这个吻吧。”重楼的声音含了笑,最后为飞蓬掖好了被褥:“这次之后释放出境,便两不相欠。” 飞蓬睡在床上,衣襟平平整整的,脸色也被焐回了温热的红,就是人还有点儿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