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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记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别的他都可躲着,只这一桩却是躲不过的,只好硬着头皮道:“嗯,到时候我跟周大哥一起去。”说完就逃也似的进了房间。他连晚饭也没吃,早早就上床睡了,但因记着徐神医那番话,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师兄弟们说起将来娶媳妇的事,他也曾幻想过娶个温婉贤淑的娘子。后来……后来进了极乐宫,他才知道原来男子之间也能行夫妻之事。他虽然逃了出来,但毕竟在那yin窟里呆了三年,又被人那般yin辱过,如何再跟女子在一起?偏巧此时遇上了周衍,周大哥拿他当亲弟弟一般,时时刻刻护着他,他便不自觉地动了心。他被极乐宫的魔头所害,染上了这等怪病,这一辈子已是毁了,却不能再害了周大哥。许风打定主意,明日就去找徐神医开药来吃。他右手早不觉得疼了,这时却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处,比蛊毒发作时更为难受。他用胳膊遮着眼睛,压抑地、小声地叫了声:“周大哥……”叫过之后,旋即清醒过来,张嘴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再没发出半点声音。这一夜许风几乎没有睡过,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徐神医诊脉了。只是他攒的钱都已花尽,只能在徐神医那儿赊账。徐神医没见着真金白银,治起病来也就敷衍得很,随便给许风把了把脉,开了一副方子给他,道:“我开的都是宁神静气的药,你那断袖子的毛病若是发作起来,觉得心浮气躁、面红耳热、魂不守舍时,可以服下此药,或能缓解一二。”许风料不到徐神医如此厉害,连他的病症也知晓得一清二楚,忙伸手接过了药方。他接下来照着方子吃了几天药,成效尚未得见,元宵节倒是到了。许风早听说临安繁华,但一进城就赶着去救慕容飞,后来又在徐神医处治手,并未好好逛过。这天夜里跟周衍一块出了门,才知道什么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街上处处点着花灯,各式灯彩瞧得人目不暇接,又有演傀儡戏的和拍番鼓的混迹其中,耳边尽是喧哗嬉笑之声。许风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先是看了会儿戏,然后又去瞧别人猜灯谜。其中有一盏琉璃灯,听闻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样式,格外得绚丽夺目,不过那灯谜也难,一时无人猜中。许风正想多看几眼,却被人潮推着走了。街上人头攒动,到哪儿都是人挤着人、肩擦着肩,周衍与许风挨得极近,好几次手背都撞着了他的手。许风心如擂鼓,徐神医形容的那几样病症他都一一对上了,十分懊悔出门前没吃上一副药。这时迎面冲来一队人,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脚踩着高跷,一下把人潮冲散了。许风被撞得东倒西歪,亏得有武功在身,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但是等他回头一看,却不见了周衍的身影。“周大哥!”许风大叫一声,那声音即刻淹没在了喧闹声中。人潮重新汇聚起来,继续推着他往前走去。许风频频回头,四处寻觅周衍的踪迹。他眼力也算上佳,这时竟怎么也寻不着周大哥了。这一夜的临安城灯火通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许风身处其中,却急得出了一头汗。他仿佛回到了年幼时,与兄长两个人相依为命,原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分离的,但那一日他听兄长的话一直一直往前跑,等到回过头时,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后人海茫茫,再无相见之期。“周大哥!”许风喊得声嘶力竭,偶一回头,却瞥见了那盏琉璃灯。那灯晶莹剔透,于近处看,愈发显得光华耀目。许风呆了一下,怔怔瞧着那灯。提着灯的人一步步走过来,将那盏灯递到他眼前,道:“拿着。”许风慢慢抬起视线,见那人眼中流光溢彩,正倒映着煌煌灯火。四周的声音霎时消失不见,安静得犹如那一夜,他轻轻吻上周衍的唇。只这一刻,许风心中忽然明白,他已病入膏肓,世上再无药石可救。周衍见许风一直没接那盏琉璃灯,便问:“怎么?你不喜欢这灯?”“喜欢……”许风的眼睛始终望着周衍,道,“我喜欢得很。”他一面伸手接过那灯,一面问:“周大哥猜着灯谜了吗?”“没有。”“那这灯……”“花钱买的。”许风笑了笑,瞧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道:“人太多,我怕又跟周大哥走散了。”周衍手腕一翻,一下握牢他的手,道:“这回不会再丢了。”许风任由他这么握着,没再挣开那只手。两人提了灯,随着人潮接着往前走。一路上所见的灯彩,很有一些精美绝伦、巧夺天工的,但许风看遍风光,只觉没有哪一盏及得上他已握在手中的。灯会从昏达旦,到天明时方散。许风头一回见识这样热闹的场面,虽是习武之人,但是被人群推来挤去,还是累得够呛。周衍便松开他的手,弯下身道:“我背你回去。”“周大哥……”周衍不容他拒绝,直接说:“上来。”许风心中知道不妥,身体却自己动起来,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慢慢伏到他背上去。天还没亮透,周衍怕颠着了许风,并没有走得太快,只踏着那一点熹微的晨光,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许风在他耳边道:“周大哥,其实我自己走得动路。”“我知道。”周衍回眸看他,眼中犹有昨夜的一点辉芒,温言道,“我就是想背着你走一会儿。”许风的胸膛紧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日光穿破云层,斜斜打在周衍的侧脸上,许风用目光将那面容描摹一遍,却不敢贴得太近,只那么趴在他肩头,心中盼望这一条路越长越好。琉璃灯渐渐熄灭,天色彻底亮起来时,两人终于回了徐府。许风一夜未睡,不禁哈欠连连,周衍跟他一块吃了早饭,便催着他回房休息。许风进了自己房间,一时却又睡不着了,将那盏琉璃灯放在桌上,满心欢喜的看了又看,直到眼皮酸得不行,才将灯挂至床头,瞧着那琉璃灯罩上的花纹入睡了。出了正月十五,就算是过完年了,一切又恢复如常。许风自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没再刻意避着周衍,连徐神医开的那副药也不吃了。徐神医原指望在他身上赚点小钱,这一来倒是落空了。不过许风的右手还未痊愈,仍吃着调理身体的药方。到了月底的时候,徐神医另给他换了几味药,尝起来略带了些涩味。许风觉着奇怪,徐神医只说不要紧:“那蛊虫已在你体内呆了一个月,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