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后悔了（剧情）

    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林羽失踪了。

    城主夫人哭得昏天黑地，整日以泪洗面。不久后，郁郁而终。

    妻儿相继离去，城主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按规矩，主人去世后，奴隶可以自由选择去处。而城主府的奴隶更是可以脱离奴籍，回归自由身，因此大部分奴隶都是选择了离开。城主夫人的侍奴也大多走了，只有知礼，无处可去，也不愿离开。他不相信少城主就这么死了。他要等她回来。

    留下的侍奴都会回到晴雨殿。如果有新主人看上，就按照新主人的意愿重新调教，如果没有，会进行考核，考核优秀的成为管事，否则就成为晴雨殿打杂的下人。

    而林羽成了城主心中的逆鳞，谁敢触碰，都免不了一顿斥责甚至处罚。

    知礼原本就是经历了严苛的调教，举止仪态挑不出任何错误，依照规矩成为了小管事。可被城主知道的时候，城主大发雷霆，吩咐晴雨殿继续管束他，什么时候有了林羽的下落再做决断。

    晴雨殿只得削了他的职位，可他一言一行比负责管教的管事还做的好，晴雨殿也知等城主气过了，他必然是新管事，不欲为难他，只让他住在偏殿，每日前来听训即可。

    知礼对他们怜悯的目光不以为意。他留下并非为了管事，他只是想等林羽回来罢了。等林羽回来，管事也好，继续在偏殿无人问津也好，直接驱逐出府也好，他都不在意。

    这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后，林羽被人找到了。

    然而，五年里的流亡，她变得孤僻而偏执。没有安全感，谁也不信。而林念尧的存在更是提醒她，他们早已放弃了她。林念尧有心计，以慰问的理由时常在她面前晃悠，虽说在明面上主动退出了竞争，却明里暗里在暗示她自己才是城主选择的继承人。

    林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而这一举动更是让林念尧得了利。这些年里所有人都当他是继承人，这让他暗地里培养了不少的势力。于是越来越多的大臣们谏言，称林念尧才是合格的继承人。

    林念尧伪装的很好，可旁观者清。知礼不愿林羽好不容易回来却只能忍受这样的委屈，求见了城主，将林念尧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他没有证据，赌的就是城主爱女心切。如果城主还如从前一般爱着林羽，自然会放在心上，会去查证。他势单力薄，可城主若想查，一定能查出端倪。若是城主当真对林羽无意，一旦林念尧继位，林羽难逃一死。就当……给林羽先去探一探黄泉路吧。

    果然，城主大发雷霆，将知礼重责五十杖，扔进了牢里。好在城主当真从未犹豫，一心要给林羽最好的，哪怕林羽当真不堪重任，不得不扶持他人，他也不允许有人这般欺负她。他花了大力气整治朝堂，处死了大批臣子，将林念尧远远扔到了边关，又培养了一批衷心能干的大臣留给林羽。

    牢里，知礼终于见到了林羽。

    林羽本就体弱，五年里没能好好调养，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回来之后还经历了这样的事，瘦得几乎脱了相，眼眸暗沉，一片死寂。

    五十杖几乎要了知礼的命。城主正在气头上，没有人敢劝他。而知礼只是一个奴隶，更无人管他的死活。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远看就像一个死人。

    伤口的rou已经腐烂，浓郁的血腥味让林羽一进来就忍不住作呕，抓着大夫差点就晕过去，还是大夫眼疾手快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这才有所缓和。

    “给他找一间干净的牢房。”

    狱卒不敢怠慢。虽说林羽现在没什么威望，可好歹也是城主捧在心尖上的孩子。林羽敢带着大夫来，自然是算准了城主不会责怪。

    林羽拒绝了在外面等，坐在狱卒拿来的软椅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大夫给知礼处理伤口。

    狱卒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心里发苦。谁能想到林羽居然对一个奴隶这么上心，居然还亲自领着大夫前来。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奴隶是唯一为林羽死谏的人，这才触怒了城主，也有点理解，不由得感慨一句还是林羽心善。他掌管牢狱，见过多少贵人为了自己的前途让原本给自己做事的人死不瞑目。又有谁会像林羽一样，亲自前来。

    处理完伤口，眼见知礼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大夫交代了注意事项，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城主知道了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林羽去了。他对林羽有愧，知道林羽从小就和知礼关系好，也只有知礼敢为她死谏，他不愿林羽到了最后孤身一人，身边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何况，打了知礼，他也有点心虚。林羽本就因为林念尧的事和他不亲，他又为了林念尧打了唯一帮林羽说话的人。他想想都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女儿。

    不过知礼终究是个奴隶，他也不好为了一个奴隶开后门放他出来，这样对林羽的名声也不好，就只是默许了林羽去看望她，还暗地里交代了大夫，用最好的药，让他尽快好起来。

    林羽身体不好，之后的几天没有再跟着大夫，让大夫在知礼醒后告诉他。

    知礼醒来的时候，大夫正在给他换药。

    眼见知礼动了动，大夫按住他：“别动，还有一点，很快就好。”

    知礼张了张嘴，嗓子扯得生疼，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换完了药，大夫扶着他坐起来，给他喂了点水。

    “多谢……”润了润嗓子，声音依旧嘶哑得可怕，至少知礼终于可以说话了。他看向大夫的一瞬间，混沌的头脑“嗡”的一下，变了脸色。

    他以前跟在城主夫人身边，时常照顾林羽，自然认识眼前的大夫。大夫是城主花了大力气寻来给林羽的，只负责林羽的病情，听林羽的吩咐。如今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这是林羽的意思？

    “少城主身体不好，第一天来过，后面我就没让她来了。”大夫对知礼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不等知礼开口，解释道，“你才刚醒，先休息吧，明天我会带少城主来。”

    第二日，林羽果然来了。

    知礼强撑着要给她行礼，被她制止了：“躺着吧。”

    林羽的声音虚弱，有气无力地靠在软椅上。

    知礼看得一阵心疼。

    “你……为何不走？”

    知礼一愣，没有想到林羽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他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少，可因为城主有意拉开他们，不让林羽跟知礼走得太近，勒令所有人不得提起。因此林羽至今以为知礼是她母亲的侍奴，并不知道知礼是为她留下，这些年受的调教也是为了她。

    而当年林羽年纪小，早就不记得是因为自己哭闹才让知礼留下。五年漂泊，经历了太多，过去的记忆模糊，她与知礼又生疏了不少，更不会以为知礼是为了自己才留下。她只隐约记得知礼和母亲并无感情，跟在母亲身边时也只有恭敬，行为举止近乎刻板，和其他的侍奴天差地别，大约是并不愿意当侍奴的。所以她才不明白，知礼为何要留下，还为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知礼垂眸：“奴无处可去，也没什么想做的事。”他更不可能说出来。便是说了，又能怎样呢？他不是普通的奴隶，他是侍奴，还是林羽母亲的侍奴。侍奴可以换主人，可林羽怎么可能接受母亲的侍奴。哪怕城主夫人从未使用过他，他也早已打上了城主夫人的烙印。

    林羽点头：“等你出去之后，我会让父亲重新安排你去晴雨殿做管事的。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我。”

    “多谢少城主。这样就够了，奴没什么想要的。”他想留在林羽身边，可这种事他如何能说得出口。

    既然没有想要的，又为何要冒死谏言呢？林羽蹙眉。但她在知礼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有些不耐地敛了眉，起身离开。他不说，她就当不知道了。

    城主开始拔除林念尧的势力，这是林羽的机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片土地落入林念尧手中，那是她的城，城中是她的子民。还有那些为她奔走，为她献出生命的人，她不能辜负。

    她掐准了时间，等待时机差不多了，公然提出要放了知礼。众人皆知知礼是为林羽死谏才在牢里关了这么久，如今林念尧被证实确有其事，知礼非议主上的罪名也得到了惩罚，林羽提出要放人无可指摘，同时也趁势宣扬了少城主心善。

    林羽把人安置在自己偏殿，怕林念尧趁机报复。

    那是知礼和林羽距离最近的一段时间。可林羽忙于政事，根本没心思理他。她缺席了五年，又有林念尧从中捣乱，一时焦头烂额。

    知礼每日看着林羽忙碌，什么也做不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知礼便回了晴雨殿成为了管事。此后几年，因为林羽并不收侍奴，与晴雨殿几乎没有往来。即便是例行汇报，也是由知言来做。他和林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年到头甚至都说不上两句话。

    直到凉风城送来了莫行川。

    他很羡慕那个男人，可以陪在林羽身边，可以占据林羽一整颗心。若是他晚来几年，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林羽年幼而被迫成为城主夫人的侍奴，是不是就有资格陪着林羽了？

    知礼苦笑。他注定没有可能了，至少，因为莫行川，他还能多见见林羽，多和林羽说说话，虽然是在聊另一个男人，另一个他羡慕到极点的男人。

    林羽曾经问他，是不是不愿意当侍奴。若是不愿，她可以给他安排身份，送他离开。

    知礼笑容依旧温和：“奴就是侍奴，没有愿不愿意。这样就够了，便是离开，奴也无处可去。”只要您还能记得我便好。知礼在心底默默补充。

    林羽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不过侍奴便是如此，自己愿不愿意，并不重要。

    不只是林羽，所有人都以为，知礼不愿当侍奴，是因为照顾林羽长大的情分才对她格外上心，就像知言和知情，也是因为和林羽关系好才留下。

    只有知礼知道，其实他并非不愿。

    他曾在梦中见到自己服侍林羽，醒来后跪在地上，对着打湿的床单狠狠抽打自己的下体，直到鲜血淋漓。

    他无法忍受自己这样龌龊的心思。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而他是她生母的侍奴，她还要称他一声叔叔。

    他配不上她。便是肖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可，若是真的让他成为林羽的侍奴，想来他应当是愿意的。

    那是他捧在手里的宝贝，是他一生唯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