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放映厅。

    秦天取下头上的设备，吸了口气，温度调得很低的室内冷气让她清醒不少。

    她看向门口，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先前见过的那位盘发女性抱着一沓资料走进来。

    “两位客人喜欢我们的电影吗？”

    “夕舞……”

    “诶？”女性愣住。

    “江，夕，舞……”秦天对着面前的‘接待员’翻白眼，“你们这天赋不去银河影业拍戏可真是业界损失啊。”就在这拿我寻开心是吧。

    “不对啊！”“接待员”小姐咬着手指忿忿道：“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她还掏出个随身小镜子照了又照，“这个全身追踪光学伪装投影明明非常完美！”

    “跟那个没关系，”秦天指指旁边因心虚不敢随便插话的拉斐尔，“他怎么可能随便带我来这种奇怪的地方，还打包票说没问题呢也太可疑了。本来我想来都来了不如假装不知道看着办嘛，但没想到你这东西真能让人失去意识进到另一个世界，失算……而且你在那里面的戏份也太多了，我们那些军校同学跟你哪有那么熟。”

    “……这是因为人格采样数据不足！自动生成的NPC说太多话会露馅的，我就只能拿自己采样嘛！”江夕舞撇嘴，“你过来给我当样本记录记录下次就能增加名为‘秦天’的新角色了……”

    这时大小姐原地转了个圈，不知道做了什么cao作，眨眼间她就从“接待员”的样子变回了原样，“你看你看，这个变身好玩不，你要是帮我做实验我就给你也弄一个，全银河最新技术，还没提交给军方呢！哎没官方支持我上哪找那么多素质好的志愿者啊……”

    “免谈。”

    秦天牵着拉斐尔往外走，刚踏出一脚，又想起什么扭头回来，“你刚才没偷看吧？”他们可是干了又干了很多事……

    “我倒是想偷看呢……”江夕舞一脸遗憾，“你们这个娼妓爱上年轻军官的设定真是太太太狗血了，哪来的三流小说灵感，真亏他写得出来哦，喂赫恩你不会晚上偷偷看那种小说吧……别瞪我！我只能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背景设定’，读取你两大脑活动的数据，那可真是挺活跃的，至于你们一起做梦梦见了什么具体场景我还真看不见……”

    “原著是文学作品……”拉斐尔试图给自己的品味辩解，“还有，关于我们的私人数据也要删干净。”

    “好好好行行行滚滚滚！”

    两人被恼羞成怒下逐客令的江夕舞踢了出来，秦天回看这栋怎么都很可疑的建筑，问道：“所以这东西是什么？”

    “大概是她研究精神连携的副产物吧，半个月前拉我过去体验了一次，她觉得体验型电影院是个新商机，我们就讨论了一下……”

    往前走了一会，两人在路边的冰激凌小店买了两根甜筒，秦天拿的是巧克力味的，拉斐尔的是香草味的，此时已是黄昏，天空染成了橙红色。

    看着她手中的甜筒，拉斐尔随口调侃道：“这家游乐园的朗姆葡萄味冰激凌评价很不错哦。”

    “……干什么，我才不会上当！”

    秦天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通过一系列惨痛经验，她已经深刻认知到自己沾酒必出事了，她可不要走上家暴A的绝路。

    “没有啊，”拉斐尔笑道：“我可没说‘你随便喝我不介意’，对吧？”

    “……”

    试图逃避这个危险话题的秦天用余光捕捉到了她的救命稻草，她指着路边一间马戏团帐篷似的设施：“照相的！我们去拍吧？”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自动照相馆，可以自选投影场景和租借服装，秦天一顿cao作下单了好几套，这下形式反转，想逃跑的人变成了拉斐尔。

    他看了眼她选的衣服，有华丽的有复古的有严肃的有性感的还有可爱的跟个草莓蛋糕似的……

    “我想看嘛，”秦天祈求，并且宣布：“钱已经付完了。”

    “……我…知道了。”

    虽然情感上是一万个拒绝，但拉斐尔向来很擅长忍耐……总之介于今天是约会，秦天要他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连那种双腿内八双手搭在胸口还嘟嘴的离谱要求都配合了。

    最后，终于在他的精神力耗尽到要狂暴的危险倒计时中，她拍完了。

    “不行。”他佯怒道。

    “嗯？”

    见她没懂，拉斐尔只能亲自扯着她的袖子把秦天拉到拍摄区里，“怎么只拍我，您不入镜吗？”

    “我又没什么好拍的……”

    “那得我来决定。”他把手中的道具——粉色爱心带小翅膀的毛绒抱枕丢给她，跳下摄影台，“该我拍你了。”

    他们玩得忘了时间，出来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走着走着，秦天突然看着终端发出诡异的“嘿嘿”声，拉斐尔不解地望向她。

    “你看，”她将终端屏幕投得大一些，上面赫然是刚才给他拍的照片的其中一张……仔细一看，这不是在相册里，而是她的待机屏保。

    而且居然是相对正经的一张半身照，他刚想夸她，就看到她手一划，一张明显擦边的东西闯入视线……

    “嘿嘿嘿，”秦天介绍道：“前面这张呢，是外人在的时候给他们看的，后面这个呢是没人的时候独享的，智能屏保，不错吧？”

    “屏保……”

    她这么一说，拉斐尔忽然想起来了，最开始她给他展示屏保的时候，一张是他原来的身体的照片，另一张则是纯粹的色情照片……怎么说呢，还真是……算是有进步吧……

    “这样不行的。”他将她的手腕拉过来，在她的终端上一顿cao作。

    秦天一看，他把屏保换成了刚拍的双人照。

    “这样更好。”拉斐尔满意了，“照片记得传给我，我也换一下好了。”

    无需过多赘言，此刻连晚风闻起来都是香甜的。

    秦天问拉斐尔接下来去哪，他翻了翻来之前做的攻略，“一会在城堡那边有烟火表演，看完那个就回家吧。”

    于是他们来到城堡对面的河岸，草地上已经有许多人坐下了。

    比较有准备的游客甚至带了野餐布铺在地上，秦天看了看自己穿的长裤，再看看拉斐尔那露着大半个腿的小短裤下装，立即决定把他抱在怀里坐她腿上。

    “秦天……”拉斐尔望着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的夜空，突然喃喃道：“谢谢。”

    “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她往他脑袋上轻弹一下。

    “不是！”拉斐尔抱着头阻止她的小学生行为，“我是认真的！”

    “嗯？”

    “如果不是你……我大概坚持不到这里。”他微笑道：“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我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所以在‘电影’里，我问了你‘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其实选择死亡也是需要勇气的，看来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啊……是有那么回事……不过我您真是，怎么能天天拿悲剧角色来类比自己呢？”秦天揉乱他的头发，“选的剧本一个两个主角都是二傻子，没一个愿意信任自己身边人的，那能Happy　Ending才怪呢，我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嗯，你比他们好，你不会。”

    拉斐尔眨眨眼，“但是你的性癖可比他们糟糕多了。”

    “喂！”气氛这么好他怎么能突然拐到这上面，“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终生戒酒，真的真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拉斐尔歪头道：“你想喝就喝吧，不过最好别在外面喝，喝醉了不好办。”

    “……”

    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不得了的话？什么叫“在外面不好办”，意思是在家里就好办了？折腾他也没关系？

    正当秦天苦苦猜测，拉斐尔说出了更加劲爆的发言：

    “对了，那套‘乳环’我在柜子顶上找到了，你藏的也太随便了，打扫的时候顺便就发现了，还有，你床底那一整盒定制情趣玩具也别浪费了。”

    “啥？哈？”

    什么叫“别浪费”，他在说什么啊，秦天愣住，“您您您……“

    “我可不是抖M，”拉斐尔一本正经，“能接受和喜欢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是是是……”

    “只是我觉得……偶尔奖励你一下也不是不行……”

    他握住秦天的手，捏了一下，“我……曾经的我从不相信自己未来有一天会这么容易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显然，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人们总是低估苦难的重量、高估自己的能力，我也不例外。

    “我不喜欢疼痛，但是……”拉斐尔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在昏昏欲睡时疼痛会让大脑清醒，在不知是否陷入梦境时疼痛会让人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其实我现在也搞不明白，但是疼痛时我会感觉到自己正在活着，正在被需要……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唔……”秦天抓抓自己的头发，“您要是这么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你。”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刚才跳的更快了，“我相信你……”

    “还有，”他不满地在秦天手心挠了挠，“别总是‘您’了，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太有距离感了？”

    “您…你说的对……”秦天听话改口。

    “这就对了……啊！”他转头看向夜空。

    随着一声炸响，第一发烟火在空中盛放，墨色天空被照亮了一瞬。

    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绽开，河边游客们的脸也映在多彩的光芒间，在这喧嚣之中，秦天低下头，在拉斐尔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在他耳边低语，“其实，曾经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现在我才发现，果然‘憧憬是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我以前总是把你当作无坚不摧的偶像，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那……了解之后呢？”

    “了解之后当然是更喜欢了。”

    “嗯……”拉斐尔的耳尖又红了。

    不知不觉，烟火已经放完了，秦天的声音随着晚风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喜欢你。”

    他任由身体往后倒在她怀里，抬头看着她发亮的眼睛：

    “我也是。”

    星光如碎钻般洒满天际，他们踏着月光牵着手向前方走去。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