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花店的味道

    “你先等我一下。我没带手机，得去借余奢的。”

    他的校服松垮垮挂在身上，但奇异地不会显得轻浮。乐禾鸣第一次这么靠近他，鼻尖是很浅淡的花香，有点像花店的味道，还有植物茎根的苦涩。

    好像很少有男生身上是这么浪漫的味道。他说完话就要转身走，乐禾鸣下意识拉住他。

    “为什么帮我？”

    他感觉有点好笑，无奈道：“你冲进去救方狸的时候，难道就认识她？”

    女孩还是看着他，像只倔强的小熊。陆乙想了想，只以为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哄小孩似的从兜里掏出个小玩意，放在手心递给她。

    乐禾鸣皱眉一看，是个很精巧的mini金鸟笼，头顶镶着很大一颗宝石。

    “喏，打开机关的话里面的小鸟会飞出来，拿着玩会儿。我很快回来。”

    ？

    *

    一大清早。

    “等下跑cao绕过花坛，七班带头跟在一班后面，所有班级的领跑记得整理好自己班级的队伍……”

    副校长在主席台上面比划着，再大的太阳也晒不灭他的活力，反倒比下面的几千个高中生更像高中生。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不用跑吧。

    清点好班级的人数，余奢拿着记录表去和纪检部集合。

    少年和她擦肩而过，他不曾看她，却带起一阵凉风。

    张老头走到乐禾鸣身边。

    “最近你先不用跑了。等下自己去那边台子上休息，等其他同学跑完，清点人数的时候你再回来。”

    阳光下，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等副校长发完话，跑cao音乐很快响起。这好像是她高中以来第一次跑cao请假，排好的长龙逐渐动身，从她身边穿过。

    昨天还不太严重的腿，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反而更加走不动了，一抬腿，膝盖顿痛得厉害。

    她有心走得慢点，看看这平时不曾见过的景色。磨磨蹭蹭才到花坛处，是块高台。纪检在这里方便检查各班队形，所以晨跑请假的人也都在这儿。

    平常轻而易举的高度，乐禾鸣试了好几次都上不去，她一条腿抬不起来——但她也不想手脚并用。

    于是她看起来大概就是一个呆站着的傻子。

    石板的凉意沁到掌心，还有一些小石子，rou眼看不见，指腹却能摸到。额边的发丝被风吹得不太安稳，生出痒意，她抬手想把它捋开。

    眼前忽然覆下一片阴影。一双白皙，瘦削的手出现在眼前。

    少年站在高台，垂眼俯视她。

    女孩在台下，她要仰望他。

    她站在他的阴影里，接受他从天而下的“救助”。

    原来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后来乐禾鸣时常这样想，但那个时候她已经记不起这个时刻了。

    然而此刻的乐禾鸣并不知道后来的故事，所以她只是那样简单，那样顺从地将手搭了上去。

    两人的手第一次纠缠在一起，余奢只是轻轻一用力，她就像是踩上云梯，到了他的身边。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是那样平淡。

    “谢谢。”

    她想这样说，但余奢在放开她的那一刻已经转身走了。所以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因为乐禾鸣没有跑步，自然她的精神也是最好的，瘸着一条腿走路也比其他死狗要快。她成了第一个回到教室的人。

    其他人跑完热的要命，乐禾鸣还想着自己得找空调遥控器去。结果她一开门发现空调居然是开着的。

    舒爽的风吹到脖颈，她打了个冷颤。

    “真奇怪，谁开的空调？”

    她下意识念了句，恰好有人回来听见，擦擦额头的汗，转头道。

    “余奢呗，他每天都会先回一趟教室再去交扣分表的，所以遥控器也一直在他那里。”

    乐禾鸣闻言不由一愣，因为她作为同桌居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现在再回想倒确实，他们班的空调永远在该开的时候已经开了，该关的时候已经关了。可以说整个五班都快染上余奢依赖症了，就连她都不例外。

    身边的位子还是空的，但她似乎确实又看见了他，那个总是冷淡，低着头的少年。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来。陆乙比陆甲先到，一整个早自修他都在做同一件事，但是还没做完——就是把抽屉里的情书和礼物倒到自己书包里。

    用“倒”这个字还是蛮贴切的，因为真的很多，多到“扔”是扔不完的，“塞”也是塞不完的，所以只能倒。

    他也不是每天都整理，主要还是一周一清。恰好今天周六，他会带个空书包来。乐禾鸣严重怀疑每周的今天他都是把自己书包当垃圾袋用的。

    据杨果说，高一的时候，他桌子上每天光是早餐就能摆出方圆三公里的所有早饭品种，那时候五班的人都不买早饭，全蹭他的就够了。

    逼得陆乙只能在桌子上用马克笔写了四个大字“不吃早饭”。

    结果送来的人只增不减，因为大家都觉得“哥哥”不吃早饭不健康……

    虽然乐禾鸣实在觉得杨果是有点夸大在里面的，但也足以证明，陆乙在之际的人气真的很高，不仅是异性，甚至同性，老师。

    她脑子里有的没的转了一大圈，余光只见陆甲也回来了。

    可能是体力出奇的好，还是基因？陆甲陆乙跑完步几乎不怎么出汗。

    乐禾鸣只见他从后门进来，气不喘色不变，手里拎了三瓶矿泉水。显然是刚从超市遛了一圈。

    左手那瓶已经开了口，是他路上喝过的。右手一瓶扔到了弟弟怀里。最后一瓶他朝乐禾鸣看了一眼，作势递给她。

    这是来“报恩”来了，乐禾鸣当然不能收。

    又想起昨天，陆乙哪里是带她去的医院，几乎是免费陪她在全城玩了一天。他却说是在求她陪他。

    乐禾鸣于是稍稍理解了那些喜欢他的女生，陆乙式的心细真的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

    他好像喜欢我。

    他好像在乎我。

    星星眼——

    乐禾鸣被自己这种模仿逗到了。

    *

    豪华的山间别墅，周围几乎看不见人烟。为了逃过某人几乎神经质的追捕，她不得已先躲躲到陆乙这里避一避。

    氤氲着雾气的水池边，他眉目温柔，将她按倒在身下。

    “不好意思。”

    吻如秋雨绵绵，她的浴袍残败。他的话语带着缱绻和喘息，束缚她双手的力道却不减。

    “实在是余奢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像你这种木头，不来点直接的是不行的……”

    “唔……陆乙……”

    “嘘。”他拿指尖抵在她的唇瓣，眼底是熟悉的笑意，“不可以喊停。”

    因为我无法拒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