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医治后续,小狗命悬一线(嘴巴喂药,心疼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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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灯节,本是张灯结彩的好日子。此时此刻,徵宫上下灯火通明,人影忙碌,却一片惨淡,并不是为了庆祝佳节。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往门外,下人和医师屏气吞声,不敢有一丝懈怠。 宫远徵被平放在房间内的床榻上,衣襟剪开,露出不停渗血的心口处,瓷片已没入三分之二,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这可怎么好,伤的是经脉命门,” “这么深,能摘取吗?是不是得去后山找月长老?” 几位医师急作一团,没人注意到站在一旁气息沉重的男人闻言身形一顿,握成拳头的手掌青筋暴起,面色白得吓人。 “快……取!”床榻上的人费力地说话,唇齿间又溅出血迹,沾满整个白皙下巴。 宫尚角两步上前握住少年挣扎的手,眼睛红得一如少年唇边的血,面色苍白,眼里是不带掩饰的焦急,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宫远徵从来没有见过他哥哥这个模样。 “……哥” 男人抚着宫远徵的头,声线颤抖,轻声哄道:“我在,阿徵,不要说话!” “快取啊!不取来不及了!”有人在身后发言。 为首的医师抹了把如瀑的冷汗,战战兢兢去拿镊子。不是他们不愿取,实在是不敢取,看宫二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万一宫三在他们手中出了事情,几人毫不怀疑今天在场的人都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快去拿止血的白霜粉!还有野山参!” 人影来回走动,医师们让宫远徵含住野山参,吊着一口气。花白胡须的医师强忍着手上的颤抖,细长的镊子夹住碎片,随着用力,血rou撕离的可怖声音传来。 宫尚角听着那声音,仿佛自己胸前也传来一阵令人发昏的疼意,只能握紧手中的细掌,咬紧牙关,力道之大让自己齿间渗出一股血腥味。 他要如此才能将将维持住自己的理智…… 宫远徵身子猛地一弹,咬住人参的牙缝里溢出几声惨叫,痛的意识不清。模糊间感觉自己脸上落下几点清凉湿润,片刻又被胸腔的剧痛占领全部思维。 胸前好像破开了个大口子,痛意过后是一种刺骨的寒凉,让宫远徵一瞬间失去五感,陷入一片黑暗。周遭忙乱的声音远去,带血的野山参从无力的齿间滑落,宫远徵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挣扎呢喃着。 “……哥,粥、粥里有毒……” “有毒……哥……” “小心……粥里有、毒……” 少年嚅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握在手中的掌心无力垂下,温度冷得吓人。 男人轻颤的声音响起,此刻回应着他,轻的像怕怀中的人就这么碎掉似的,小心翼翼到极致。 “阿徵?” “阿徵?” “远徵……” ———— 像蚂蚁般团团转的医师们忙碌了大半夜,惊吓出一身冷汗,总算把人从鬼门关抢了回来。战战兢兢地朝守在门外的男人开口。 “禀告角公子,血已经止住了,徵公子暂无大碍。好在瓷片不大,未伤及心脉根本,但此次徵公子受伤颇重,如果后续未能好好将养,恐有损寿数。” 男人闻言,微抬起通红的眼眸,阴寒的视线直扎向面前都快把身子佝偻到地上的医者。 那人只觉得背脊一凉,仿佛切身感到黄泉之路的刺骨寒意,瑟缩了几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小人们医术不精实在惭愧,这后续治疗若是……能拜托后山的月长老或许有更好的医治之法。” 前山之人非故不得踏入后山之地,是宫门内戒严的规则,但这次情况确实特殊,他们也毫无他法,倒不如把摊子丢到后山。宫二手眼通天,他必会找到解决之法。 深雾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了。” …… 伺候的人退下了,忙乱半宿的徵宫又安静了下来。金复处理完角宫的事务,来到宫尚角跟前,试探着开口:“公子,徵公子已经无事了,您也去休息一下吧!您肩上的伤又裂开了。” 男人却没有搭理,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一步步走到宫远徵床边,带血的床单已经被下人换走。少年平稳地躺在床上,失去了一切生机活力,面容苍白。眼眸紧闭,脆弱得仿佛随时可能眨眼即逝。 大手轻探向床上人的颈间,触摸到那微弱的脉搏跳动,宫尚角此刻才觉得自己的心脏终于游离回了胸腔里,突突突地在跳动,仿佛在叫嚣方才濒临绝望的痛苦。 宫尚角衣襟、脸上、眼底都被宫远徵喷涌出的鲜血染红,却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狼狈。将手巾用水沾湿,细细地擦拭着少年脸上残留的血痕,将那刻入他心间的小脸轻柔无比地擦抹至干干净净,边动手边一遍一遍地叫着少年的名字,这样他才有种少年还在他身边的实感。 他竟然差点亲手要了宫远徵的命…… 除了自责悔恨,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差点失去宫远徵的极度恐慌,男人实在不敢回忆方才取瓷片的那一刻,满目鲜红,少年的血仿佛流也流不尽,房间内都是血腥味,红色更是浸满半张床榻。 宫尚角半生刀光剑影,见过的血腥场面不计其数,没有哪一次能让他如此惊慌失措,恐惧绝望。 目光从少年脸上挪开,转向屋内角落处,一盏造型奇怪的龙灯静静躺在地上。随即被一只大手拾起,宫尚角瞬间想到上次宫远徵拿走了朗弟弟的灯笼,被自己严厉训斥的那件事。这几天宫远徵没有来找自己,原来是在为他做灯笼吗? 一股陌生的酸涩感充盈在男人心间,眼眶又热,轻声开口,是极其温柔缱绻的语气。 “今天远徵过来,是想把这个送给哥哥是吗?” 意识昏沉的少年并无回应,宫尚角执起他的一只手,纤长白皙的手指上还留有几丝被竹片划破的痕迹。虔诚又细致地寸寸吻过少年手心的伤痕,再睁眼,几颗晶莹顺着男人硬朗的下巴落下,滴在少年脸颊边,又被轻柔拂去。 一向运筹帷幄,冷心冷情的宫二此刻在昏迷的少年面前,终于卸下心防,尽情展露自己的脆弱。 “我的小狗这么乖,是哥哥错了,哥哥太坏了!” “对不起,远徵,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 ———— 宫尚角一连两天都呆在徵宫,昼夜不休,衣不解带地照顾宫远徵,少年苍白的脸恢复了几丝红润,但依旧没有苏醒过来。 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角徵两宫突然都闭门戒严,不许随便出入,角宫上下更是人心惶惶,所有非宫门内世代居于此的族内宫人,从洒扫侍者到宫门守卫,都被审讯一番。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上元节那天雾姬夫人遇刺一事,在寻找真凶。 此刻徵宫内,炭火温暖,房间明亮。宫尚角一瞬不眨眼地盯着床上人的动向,床下端药的小医侍只觉得紧张无极,握着药勺的手抖个不停,感觉背后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有种无言的压迫。 宫远徵深度昏迷,唇齿闭合不启,难以喂药,小医侍手下一个不注意,深褐色的药汁顺着少年唇间留下。 一时更加紧张,急忙就要用手帕去擦拭。 “下去!” 一声训斥,医侍赶紧止住动作,把药碗放入男人手中,低着腰逃窜而走。 宫尚角坐到床边,手指轻抚过少年的唇角,细致地擦拭干净下巴上的药渍,眼神温柔。转头将手中药汁含入口中,微抬起少年的脖颈,俯身印上少年的双唇。 有力的唇舌顶开宫远徵的齿腔,苦涩的药汁随着深吻灌入口内,在唇齿交缠间顺利滑入喉中,但也有几滴顺着唇角留出,少年紧闭的双眼被刺激得颤动了一下,被男人敏锐捕捉。 待他休憩了一下后,又一口药汁朝他渡来,四唇交际间,整碗苦药就这么被宫尚角喂了进去,吞咽的声音响起,除了药汁更有两人互相交换的口液,大半被宫远徵咽下,剩下的被男人吞入。 灵活的舌头滑出吞了药汁却依然回味出几丝甘甜的口腔,顺着少年嘴角落下的药渍痕迹,一路舔吻至下巴,沾染地苍白双唇水润润的,有了一丝血色浮现。男人这才不舍地离开少年的身体。 “远徵,哥哥哄了你好久,睁开眼睛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想去后山么,等你醒了哥哥就带你去……或者咱们远徵想出宫门也可以,下次哥哥出门就把你带着,如何?” 这几天宫尚角时时在他耳边轻语,都是用平时少有的语气跟他说着各种宫二从不会说的甜蜜话语,如果宫远徵有意识,听到这些话恐怕要闹个大红脸,怀疑说话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理智冷静地哥哥宫尚角了。 第三天晚上,金复上徵宫向宫尚角回禀事务,男人还是一样的姿势坐在床边,手指捏在少年手腕处,源源不断地向虚弱身躯注入自己的内力。 高大的身影因为疲惫,肩膀也下塌了几分,通红的眼睛下面挂着两抹青紫,金复一顿,心里万马奔腾。这么多年,除了泠夫人和朗公子被害那时,这是第二次他见到宫尚角如此狼狈萎靡的神情。 “公子,您给徵公子输送这么多内力,身体吃的消么?”进来禀报的金复轻声开口。 “我无事,角宫内如何?” 男人视线不动,仍是注意着宫远徵的情况,只是开口询问。 “已经上下审讯过一番,角宫管理侍女名册,侍奉洒扫内务的薛管事形迹可疑,上次让两个女刺客进宫服侍的人也是她,已经下牢供认了,确是被无锋收买了。除此以外没有可疑人士。” 上次宫远徵意外受伤,寻找角宫细作的计划也被迫中断,宫尚角一心扑在弟弟身上,哪有心思在跟他们周旋,索性用最快捷的办法,地毯式搜索审讯,反正宫远徵留在角宫的毒药摧心断肠,各宫人早有耳闻,不怕威压之下他们不吐真言。 这事就交给金复在处理,如果角宫jian细不除,他也不放心带少年回角宫养伤。 “上官浅呢?” “也已经收押审问,上官姑娘与薛管事毫无交集,想必上次角宫刺客一事也与她无甚关系。但雾姬夫人遇刺当晚,上官姑娘半夜负伤回宫,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有可能是无名。” 金复规矩地答道,目光看了男人一眼,继续说道:“只是上官姑娘身份特殊,属下不敢自作主张,特来询问公子,是否要对上官姑娘用刑?” 男人目光并无波动,声线冷静至极:“按规矩来就行。” “是,属下知道了。”金复心里暗道,果然向来不近女色的宫二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抱有同情,哪怕是他名义上的新娘。 “还有一事,远徵是因为怕她对我下毒所以那天冒险来找我,你去问一问,她要那些药材是何用处?” “是。” 宫尚角总算给了金复一个正脸,看向还跪在殿内的人,问道:“还有事?” “听闻雾姬夫人已醒,公子要不要去听一下她那边的证词?”金复纠结开口,他也知道目前很难从宫远徵身边叫走宫尚角,但最近真是怪事频发,不处理不行。 果然,男人不假思索得说:“我这边走不开,派人看紧羽宫那边的动向。” 话音还未落,一声嘶哑轻缓的呼声传来。 “……哥” 宫尚角猛然转头,床上少年的眼睫轻动,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让他心颤的棕色瞳仁,稍显虚弱地看着他。 男人轻颤着摸了摸他的头脸,温度偏低但还算正常,对着弟弟,语气瞬间柔情到了极致。 “远徵,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捏在男人手心的手掌微微回握,像是在安慰他一般,再次开口。 “我没事,哥,你去吧。” 其实从方才开始他就有了一丝意识,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只是现在才有力气睁眼说话。 “哪里叫没事,你差点就回不来了。”宫尚角握紧少年的手,俯身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颇为后怕地开口。 宫远徵没有力气推开他,只是稍显慌乱地往他背后看了一眼。还有别人在场呢,哥哥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孟浪。 金复跪在不远处,并不敢抬头窥视,但宫尚角懂了少年的意思,开口吩咐道:“你先下去,我一会儿会去处理此事。另外,派人严密保护医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金复应声退下。 房间里只留下兄弟二人独处,明明宫尚角寸步不离地照顾陪伴了少年这么多天,但此刻看着他终于睁开的眼睛,却有种阔别重逢,失而复得的欣喜感动。 他不敢用力拥抱宫远徵的身体,只能俯下身,额头抵着额头去感受少年微热的体温。 “……哥” 少年的嗓音有种刚苏醒的嘶哑,他没有力气去回抱身上的人,只能用脸颊轻蹭着男人的脸,触感微扎,疑惑地看去,才发现男人下巴竟然长出了密密一层小胡渣,眼眶深凹,眼底泛红,怪不得看上去如此憔悴,让少年又有点心疼。 “远徵,你睡了好久,哥哥好想你。”宫尚角眼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双大手不停在宫远徵头脸上抚摩,时不时捏一捏他的耳垂,像在确认少年的轮廓。 宫远徵刚想开口,催促他哥快去办正事。男人却起身,下一秒一杯温水喂到嘴边。宫远徵确实喉咙干渴似火烧,迫不及待地小口小口喝着水,一边眼睛还望着别样温和的男人。 “慢点。”宫尚角把人轻轻环抱在怀里,抬起他的头颈,让喝水的姿势更加顺畅一点。 待宫远徵咕咚咕咚喝完两杯水,确认他再不需要了之后,刚被水滋润过的软唇就被人含在嘴里。 “唔……” 宫尚角吻地细腻又缠绵,轻轻舔干净少年唇上留下的水珠,又浅浅含弄了一下宫远徵的下唇,不到半刻便克制地放开了怀里的人。 “好扎……” 宫远徵病容苍白,嘴唇却被亲到微红,虽然想摆出一副不耐的表情,却是一副惹人心疼地娇怜样子。 宫尚角错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胡须,沉寂了几天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宠溺无极,他抹了把下巴,轻声道:“是哥哥错了,等会儿我就去剃掉,剃完了再来亲远徵可好?” 宫远徵却无心于此,拧着眉问:“哥,那粥……” “那粥无毒。” 说起那天的事,宫尚角脸色也沉了下来,但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说:“远徵,不要多想了,这事我会调查清楚,我们小狗只要乖乖养病,不要再吓哥哥就好。” “我没事……” “嘘……别说太多话,你还没恢复好。让我抱抱,抱一抱就好”宫尚角整个人拢着少年,是很强的占有姿势,偏偏动作轻得吓人。手上把一只响箭放入宫远徵手里,掌心紧握,不能亲他,便把头埋入少年发间,深嗅着那股他极爱的淡淡草药味道。 “我马上回来,你再睡一会儿,有事就给我发响箭……没事也能发。” 少年似是有点不习惯男人如此宠溺的语气,轻推了一下身上的人,“知道了,你快去……”宫尚角才终于起身,轻捏了一下少年rou嘟嘟的小脸,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