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原著向脑洞】春山可望-3(车在4)
书迷正在阅读:【GB】日服他(女攻合集)、野玫瑰(H)、叔叔请享用、只想对你说晚安、jiejie每天都在勾/引处/男弟弟、许枷的静寂(luanlun+高H)、play激情四射、六里长安(bdsm)、吾皇、叛逆少女和糙汉父亲
[九] 自二人分别之后,纪晓芙下山归途,已两日有余。 此间地处偏僻,她走了良久,又向村民打听了方位所在,才觅得出路,但近日春雨连绵,不易赶路,且纪晓芙心下愧疚,时常顾念着杨逍,便也未行多远,只在山下数里外一处小镇徘徊。这日正午,重云掩日,濛濛细雨纷扬,纪晓芙无意前行,遂在一茶摊落脚,点了碗汤面,一边避雨,一边吃了起。 然吃了两口,纪晓芙倏怔神不语,想起连日诸事,忽觉那吃食味同嚼蜡,转放下筷,望着远岑失神。她心中困惑,自己不愿离去,到底是不敢面对师父、殷六侠,还是舍不得杨逍,离不开他,一时半刻,也当真道不清楚。每每想走,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杨逍,想起他的笑、他的话语,以及他转身离去时,眸中那一丝失落,只感心痛难抑。却在此时,纪晓芙听人唤道:“姑娘,不和胃口么?” 她不知怎地,忽念及当日,杨逍那句“不和胃口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罢。”倏眼底微热,不禁湿了眼眶。 那人又道:“姑娘,你怎得哭了?”随递来一块手帕。回过神来,纪晓芙接过手帕,勉扯起一丝笑意,边擦着泪花,边道:“没有,很好吃,我只是……想起一个人。”抬眸望去,见一中年妇人立在桌前,正神色担忧地望向她,是这茶摊的主人。 那妇人瞧纪晓芙美貌,心中欢喜,然见她泪眼朦胧,不觉顿生怜意,说道:“你等一下……”当下步向后厨,拿来一盘糕点,递与她前,温声道:“快吃吧,这些不收钱。”纪晓芙连连推辞,恭敬道:“这如何使得?”妇人却道:“我一见你,就想起我那出嫁的小女儿,从前她最爱吃我做的糍耙,姑娘若不嫌弃,就尝一尝我手艺罢。”随坐了下。纪晓芙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如此,那晚辈便不客气了。”说着拿起糕点,送入口中。 “真的好吃。”纪晓芙赞叹道,又拾起一块,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那妇人慈爱笑笑,关切道:“你怎得了,遇上什么事不痛快么?”纪晓芙鼻尖一酸,低声道:“我……我很想一个人,可又不敢去找他。”妇人道:“他是谁,你的情郎么?” 纪晓芙俏脸一红,摆手道:“不是,不是!”旋即眸光怅然,失落而语:“若他是,那便好了。”妇人咯咯轻笑,打趣道:“那就是你的心上人了,怎么……那小伙子不喜欢你么?”纪晓芙动作微滞,缓垂下头,低声道:“他说过喜欢我,心中有我。可我很过分,平日总是与他吵、与他闹,动辄还拿剑刺他,我自己也时常觉得……我真坏啊。但他却傻傻的,从不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待我好,只让着我、哄我,甚连重话也不与我说半句。”说道此处,已喉间哽咽。 那妇人神色怜爱,宽慰道:“好孩子,我见你温文懂礼,像念过几年书,不是泼辣女子,你这样做,是另有原因么?” 纪晓芙性情单纯,心中光风霁月,只觉事无不可对人言,点了点头,坦然道:“我二人门第有别,家中不同意我与他在一起,何况两年前,由恩师和家严做主,已将我许给了别人。我若一意孤行,只怕会牵累师门和家中声名,更对不起殷少侠。”妇人问道:“即便如此,可你心中还是很喜欢他,是不是?”纪晓芙苦涩一笑,微微颔首。 妇人又问:“傻丫头,你这份喜欢,那小伙子可晓得么?”纪晓芙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却觉那糕点甜中带苦,就如她此时心境,遂缓缓道:“他不知道……旁人都道他聪明绝顶,可与我相处时,他却总是一知半解,处处碰壁。他想待我好,又不知如何待我好,怕我生气、怕我不理他、怕我又一言不发,悄悄逃了去,总是小心翼翼的。他以为我介意他出身,厌他弃他、心中半点无他,可是……我却真真切切的喜欢他。我时常会做梦,会梦见他,梦到我二人成亲,他抱着我,问我是否还介意他出身、问我将来如何面对师父与殷少侠。我知道,那不是他在问我,是我在问我自己,我……我好想他,真的好想。” 似自嘲一般,纪晓芙轻轻道:“我知该离开他,愈远愈好,可心下又舍不得他,想再见他,很矛盾、很无理取闹……是不是?” 那妇人心下慨叹,劝解道:“你既这般放不下他,即便与旁人成了亲,心中也永远有他,对那殷少侠,何尝不是一种背叛?若是如此,你莫不如回去寻他,与他说清楚。你二人一齐想法子,总比你自个儿苦恼好得多。” 纪晓芙朱唇轻咬,半晌叹道:“我做不到……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便对他说了很难听的话。他听过后,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可我心中清楚,他给我伤透了心,径自去了,大抵……再不愿见我了。”说罢双眼一朦,怔怔落下泪来,当真是泪染轻匀,我见犹怜。 她生性刚毅,并非懦弱爱哭之辈,只是年岁尚浅,得遇情之一字,为人魂牵梦萦,偏又遇上礼教大防、忠义难全这千古难题,自心郁苦闷,无处排解。那妇人有心劝慰,然以己度人,也觉此事无从转圜,遂长叹一口气,暗自慨叹“世事无常,天意弄人”罢了。却逢此时,远方忽传来几声喧闹,似一对青年男女,只见二人一前一后,吵闹着走来。但见那姑娘头也不回,快步行前,不时甩弄起衣袖,将男子的手拂开,同呵斥道:“你滚罢,再缠着我,我就待你不客气了!” 那男子眸光一瞥,见她二人投来目光,登挂不住脸,忙一把将人拉了住,低声道:“快别闹啦,咱们有事回去说,莫叫大伙瞧了笑话。”那姑娘冷笑一声,停下脚步,回首又推开人,不悦道:“笑话?我嫁于你,本就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还怕人耻笑么?”男子神情尴尬,忙道:“好了,莫再耍了,快走罢。” 谁知那姑娘愈说愈气,忽右臂一挥,登扇了那男子一掌,喝道:“别过来!咱们和离罢,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这便回娘家,你莫要再跟来了。” 男子脸色微变,沉声道:“自你我成亲,我哪一日未真心待你?你终日与我吵、与我闹,嫌我家道中落,不能予你荣光,我何尝不理解你?我勤学苦练,不敢懈怠,只盼师父他老人家青睐于我,能多授一招半式,叫你心中欢喜,你却是如何待我?!”那姑娘听人顶撞,更怒火中烧,反驳道:“你很委屈么?当日你登门求亲,我家中长辈皆不看好,不肯许婚于你,是我顾念着情分,与你私奔,又请师父做主,才未令你难堪。你答允我,来日要我风光无限,不叫爹娘瞧低了咱们,过得这些年,却尽是骗我的,窝囊废,我说你又如何!” “罢了。”那男子脸色忽青忽白,想道些什么,许是念及过往,只抿了抿唇,又上前将人拉了住,挽留道:“你气也撒了,闹也闹过了,这便与我回去罢。” 听到此节,却不知为何,纪晓芙怒从心气,怪那姑娘蛮横无理,言辞刻薄,又气那男子脾气太软,唯命是从,给人出言侮辱,也不敢反驳,本想走上前去,出言制止。但一想得杨逍,倏胸腔一痛,心道:“我几时待他和颜悦色过?我……却是没脸教训旁的。”念及此,不觉紧攥着衣角,将头低了下。 岂料那姑娘毫不领情,用力一挣,更斥道:“你滚啊!别再来烦我。”许是给那话伤到,男子一改前态,也衣袖一拂,怒道:“闹够了么?!你瞧我百般不是,又急着赶我走,真当我不清楚么?大师哥曾求娶于你,你二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若非师父拦着,只怕这会儿……你已是常夫人了。如我一走,你便要去嫁给他,是不是?”那姑娘怒道:“你……你不可理喻!好、好……我当年未能嫁于他,常自悔恨,今日与你了断后,这便去寻他了,你听懂了么?” 男子默然,只静静地注视着人,似要抬手挽留,但不知为何,却将手放了下,隔了一会,轻轻地道:“好,我还你自由……你便回到大师哥那里去罢。”说罢神色凄然,转身欲行。 待见得这般,纪晓芙再压抑不住,种种情绪,忽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直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望着二人,恍似见到自己与杨逍,知那姑娘性子倔强,口是心非,不过是在耍性儿,并非真要舍人而去,但那男子耿直,如何猜的透女儿心思?遂倏地站起,闪身至前,将那男子一把拦了住,怒斥道:“她叫你走,你便真走么?” 男子微微一愣,看了眼纪晓芙,又看了眼那姑娘,悻悻地低下头,说道:“女侠好意,在下心领了。她既已心有所属,我再苦苦相逼,也是自讨没趣。” 听人如此道,纪晓芙心间一痛,恍惚自他身影之中,看见了杨逍,不由眼底一热,噙泪道:“她若当真厌你、弃你,怎还肯与你说这些话?”那男子迟疑片刻,忽如梦初醒,喃喃道:“竟是如此,那我……”话未道毕,只见那姑娘脸色一阵铁青,疾步上前,倏扯住纪晓芙衣袖,呵斥道:“我二人之事,与你有何干系?要你多管闲事,滚罢。” 岂料纪晓芙一改常态,反手一甩,先将女子的手拂了下,随探掌一提,拎起人衣襟,放声道:“你动辄便要人走,与他吵、与他闹,他心中怜你、爱你,处处容忍,你便真以为他没脾气,是软柿子么?总说那些难听的话,不觉得很无礼,很伤人自尊么?”言罢,那姑娘不明所以,给她痛骂一顿,登为那威势所震,不敢还嘴,只支吾道:“你、你……”男子见那姑娘给人擒着,心下一急,想伸手将她二人分开,却见纪晓芙趁时出手,顺势一抓,将那男子的衣襟也提了来,又含泪道:“你傻么?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枉生得一副聪明相,却是蠢笨至极!她气你、怪你,总是赶你走,只将巴掌都甩到了脸上,你怎得还去哄她?你没有自尊么……为什么不生气?!她哪里好,值得你怜爱至此……” 话至此处,纪晓芙已然分不清,那话是在训斥二人,还是在说自己与杨逍,只愈说愈气,愈气愈悲,声音越说说低,道至末时,已细不可闻,仅余抽噎。 他二人自幼习武,说来也是练家子,但给纪晓芙一吼,不知怎地,竟都怔怔地愣在原地,不敢动作。这时,纪晓芙双掌一送,奋力前推,他二人倏足下不稳,遂跌倒在地,摔在了同一处,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念及纪晓芙方才所言,心下惭愧,皆瞥过头去,不敢正视对方。待过得片刻,许怕纪晓芙再行动作,他二人爬起身来,不觉抱在一起,后却两步,但听那姑娘道:“你……你这疯子,又哭又吼的,你心里有气,回去冲你男人撒,多管闲事,真当姑娘好欺负么?哼,只怕你男人也是个没种的,叫你骂惯了罢!”仍嘴不饶人,直至那男子伸手一揽,捂住她唇,才安静稍许。 纪晓芙听到此处,眸光一凛,只觉气血上涌,恍惚天地苍茫,来往数载,什么名节、声望,不过浮云游烟,至于门庭荣辱,世人置喙,亦无稽可笑,纵得生时四海扬名,天下敬服,百年之后,也不过黄土一捧,随风长逝罢了。 ……她想要的,却从来只有一个他。 想透此理,纪晓芙忽放声轻笑,然却笑中含泪,凄苦无限。待得踟躇片刻,她回首而望,心中拟下三分决意,朗声道:“你以为我不敢么?即便世人唾我、怨我,道我正邪不辨,自甘堕落,我却还是要与他在一起。死有何惧?师父要骂就骂,你们要杀便杀……来世我还要嫁给他。”说罢手臂轻探,抄起长剑,正起身欲行。 便在此时,那妇人轻声一唤,问道:“好孩子,你想好了么?你这一去,便再无回头路了。”纪晓芙失神须臾,忽释然一笑,坦荡道:“我此生不悔。”当下扬长而去。 纪晓芙一路折返,又向山上行去,待走到小筑时,天色渐晚,已是黄昏时分。她沿着下山时的近路,径直赶了去,但刚一走至院外,便听得几下“喵喵”叫声,甚是凄厉。许见是她来,那猫儿纵身一跃,当即扑到纪晓芙怀中,又凄叫几声。纪晓芙低头一瞧,却见猫儿背后给血染透了半面,遂心中更惊,暗暗祈祷道:“杨逍……杨逍,你莫不要出事。”步履疾快,抱着那猫儿破门而入。 且听门声哐啷,纪晓芙双手并用,奋力一推,但见屋内昏暗一片,烛火摇曳,似快要燃尽而噼啪作响。烛光之下,只瞧杨逍仰身而卧,斜靠在软枕上,半身仅披了张薄被,然一张俊脸毫无血色,正紧阖着双眼,气喘急促,胸前更不时起伏,神情甚是苦痛。 见人这般,纪晓芙不禁心下一凛,忙走上前去,一把将杨逍扶了起,揽在臂弯间,关切道:“你怎得伤成这样?……是胸口痛么?”说着伸出掌,于他胸前抚了一抚。 杨逍本在病中,已然烧得沉昏不醒,但在此时,却忽然听见那朝思暮想的声音,登觉血气上涌,脑中一阵眩晕。他勉睁开眼,依稀瞧见她清丽的面容,霎时百千情愫,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令他发怔。杨逍曾无数次,想在梦中见到这张脸,听到这声音,而如今当真见到了,却又心下酸楚,说不尽地悲切。他喉间苦涩,一声“晓芙”困在嗓中,却迟迟不敢道出。他想像从前般,再抱一抱她、吻一吻她,轻轻抚过她丝绸般的墨发。只望着人,他便不由自主地念及当日,晓芙所言:“其实我心中已有所属……”忽感心痛难抑,而胸口好似被一块大石压着,喘不得气。 杨逍心道:“……何必不忘?怎敢不忘。”遂双臂一撑,从那臂弯中挣脱开来,径自侧身至另旁,狠心不去理人。 纪晓芙不解其意,只当他病痛,不慎被自己碰到了伤口,便又伸出掌,轻轻扶过人肩膀,低声道:“我知道你身子疼,但伤势要紧,忍一忍好么?”扯下薄被,将他又揽在怀中,欲着手解开衣衫。岂不料,杨逍大手一挥,竟将她动作格了开,仍是一言不发。 待见他这般,纪晓芙心下恍然,暗暗道:“啊哟!我不由分说,上去便解人衣衫,那不是耍流氓么?”遂边扶着他肩头,令人转过身来,边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眼伤口,并无轻薄之意,你莫要误会。”正欲继续动作,却不想,杨逍反手一甩,又将她掌拂了去,同冷声道:“不用你管,走罢。”随轻咳几声,抓起衾被,随意地披在身上,再不动作。 自二人相处以来,想杨逍与她说话时,向是温柔耐心,每一言一语,皆道说不出地缱绻,纵她恶言相向,几次同他兵戈相见,惹他气恼,杨逍也未说半句凶话。但今日一见,彼此寥寥数语,纪晓芙忽觉心间刺痛,不知为何,喉咙微微发紧,想道些什么,却又字句难言。 沉寂半晌,她攥了攥衣角,心道:“我之前那般待他,叫他伤心,他不愿理睬我,也是应该的。”思虑片刻,又鼓起勇气,悄坐向那床畔,探手扶向他肩膀,柔声道:“你身子要紧,别生无谓的气。若是你不愿见我,只待我看过伤口,换好了药,我即刻就走,好么?”言罢,杨逍既未答允,也未拒绝,仍是背过身去,并不理会人。纪晓芙观望片刻,见他动也不动,以为人默许了话语,便伸出双掌,自后抚向他襟口,正欲解下。不料恰在此时,一只手探了来,忽握住她手腕,同听声道:“你既不喜欢我,就不要待我好,我从来不用人可怜……言尽于此,你走罢。”言落用力一送,她腕心受力,不禁倒却两步。 她轻轻“呜”了声,许是被捏疼了手腕,许是撞到了桌子。杨逍心中牵挂,想回头望人一眼,但踟躇片刻,还是按捺住了冲动,佯作不在意,并未动作。 若逢平素,纪晓芙给人如此拒绝,定心中难过,当下拔足便奔。可不知怎的,她心中又气又悲,或因被连拒四次,心下失落,又或是不信他绝情至此,忽没由地迸出一股蛮劲,倔意上头,想着:“你不给我看,我却偏偏要看,不信你心中半点无我。”遂步上前去,一把翻过他身,扯下衾被,只二话不说,徒手便要解他衣衫。 杨逍给人一碰,恰被抓到了伤处,倏感剧痛,胸口好似被撕裂一般。他不禁翻坐起身,猛地咳出一口血,同下意识向外一推,将覆在胸膛上的手甩了开。许是痛至极点,这一甩用力颇重,纪晓芙察觉不及,只身子摇晃,瞬被他推倒在地。 杨逍听那声音,心倏咯噔一下,忍不住要伸出手,想将她轻轻扶起,再抱再怀中,好生宽慰一番。 可是他不能。 霎时间,纪晓芙蓦地一愣,怔怔地伏倒在地,恍不可置信,竟连疼也不觉,忽泪湿眼底,再回过神时,望出去已模糊一片。她缓缓启唇,然喉中一阵哽咽,踟躇片刻,方才难过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在哪了,你何……”话未道毕,却见杨逍愤而起身,眼角微微泛红,拂袖怒声道:“只是?你是我什么人,我病了,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把我当做什么?恩人?还是朋友?抑或是一时兴起,善意大发想关切的路人?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么?我说过了,我从来不用人可怜,你既不喜欢我,就少来管我的事!”说罢脸色更苍,连咳了几声。 纪晓芙咬了咬唇,只觉眼底愈发guntang。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唯双肩轻抖,颤声道:“你怎得这么说?即便你我素不相识,我见你受伤,也定不会坐视不理。” 或是气到极点,他不怒反笑,甚是嘲讽地冷哼一声,说道:“如此说来,那我应该感激涕零,跪下叩谢你是么?你不觉得这样很虚伪么?还是说,你们正道中人都自诩正义,喜欢打着惠世济民的幌子,行道貌岸然之事?从前我待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心中有你,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那你待我好,又出于什么?……对一个缠着你,无耻下流且不受训的过客,一点可怜的安慰么?”说到此处,望着身下泪眼朦胧,不时抽噎的她,却又心下一软,将嘴旁的话咽了下,侧过头去,改口道:“你不走我走。”随按着伤处,正欲踱步离去。 “杨逍!”纪晓芙凄声一唤,只盼人回首,但杨逍似充耳不闻,并不理会。岂料下一瞬,他腰身一紧,忽自后给人紧紧抱了住,但觉背脊一热,娇躯温软,阵阵香馥沁入鼻腔,她抽噎道:“你别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杨逍本拟定决意,欲狠下心肠,自此再不理会晓芙,然在听得她唤己姓名,噙泪恳求着他“不要走”时,心间万韧重山,一瞬崩裂坍塌,溃不成军。那一刹,杨逍忽然意识到,纪晓芙早已是他的一部分,埋藏心中,生根发芽。无论她如何待他,哪怕赶他、怨他,甚是恶言相向,他始终无法对她道一个“不”字,无法当真置之不理。 他眉心微蹙,缓缓阖上双眸,心下情愫翻涌,不由得伸手握住了那柔荑,无奈道:“晓芙,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要我走,我尊重你的选择,再未纠缠过你。可待我走远了,决心再不见你时,你又不要我走,你……”却是道不下去。想了又想,只得轻轻叹了声。 恍怕他挣脱开来,纪晓芙双臂紧了一紧,攥着他衣衫,颤声道:“对不起,我说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话,你是不是,再不愿理会我了?”诚然,杨逍不通情事,自听不出女儿家心意,只不明所以,心想:“你心中有我便说,没有便罢,讲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到底是何意?”然见人这般,却心下一软,不觉缓下语气,低声道:“你有话就说。” [十]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云翳渐散,几缕月色倾泻,映在二人衣衫之上,添得丝缕温意。她便那般抱着人,轻轻握着那只手,触着那分温热,仿佛不知不觉间,予她以无尽的勇气。但听得一声轻柔,纪晓芙决绝道:“那日我扯了谎,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殷六侠,我喜欢你。自那日走后,我时常会梦见你,梦中你会像从前般与我说话,对我笑,我想过去牵你的手,可走过去,你便消失不见了。我很惊慌,急得四下寻你,大声喊着你姓名,却怎么都瞧不见你……不知过来多久,我忽然惊醒,仍唤着你,等冷静下来,发觉原来只有我一人。” 她苦涩笑笑,阖眸道:“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想你,想与你在一起。” 霎时间,杨逍背脊一颤,似不可置信,然又不知所措,倏地睁开双眼,怔而未语。待恍惚片刻,他心下莫名酸楚,想起她曾几次三番疏远、拒绝于己,此刻忽一改前态,只愈想愈怕,恐是晓芙一时冲动,不过几日,便又与从前一般,遂难过道:“我出身明教,你与我在一起,不怕被同道耻笑么?” 纪晓芙摇摇头,反问道:“那又如何?我出身峨眉,咱们在一起,旁的何尝不会揣测,编排出许多事污蔑你、中伤你,道你仗着武功了得,jianyin掳掠,强迫我就范云云……但你会因那些话而退却,不再见我么?”杨逍想也未想,坦然道:“心中清明,自不惧人言。若我想见,天下无一人可拦。” 纪晓芙又诚恳道:“你为旁人所不齿,我为旁人所嘲笑,如此一来,你我尚算得有来有回,又何须介怀?若说得太难听,咱们好好解释便是。” 听人如此道,杨逍倏地一愣,想她所言甚是,凭得旁人口若悬河,总是越描越黑,莫不如置之不理,由得他去,但念及晓芙所言“好好解释”,不觉无奈一笑,心道:“傻晓芙,他们怎会听你解释?”话到此处,却不禁顿生怜意,知以她这般耿直固执之人,竟能道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定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而感动之余,又蓦地想起晓芙思想迂腐,乃灭绝师太、家中亲眷,以及所谓“正道做派”之影响,数载不易,实根深蒂固。若她离经叛道,那些老古板岂肯放过她? 只怕他日事发,灭绝师太恼羞之下,顷刻便要了她性命!且峨眉、武当乃是正道中流砥柱,备受瞩目,若亲事告吹,致使两派交恶,晓芙定心中自责,纵与己相守,也未必当真痛快。 他虽不待见正道,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却爱纪晓芙至深,不愿她因己之故,徘徊两难,遂又道:“晓芙,我平生最厌‘不痛快’三字,只盼你也如此。从前你总说你我派别不同,那时我不懂,想着若你喜欢我,又何须在意他人……你走后,我自己也想了许多,不错,这确是避无可避之事。你心中有我,我求之不得,可若我的存在,会害你众叛亲离,青云自断,因悔恨而惶惶终日,我宁愿你我不曾相见。”随转过身来,捧起她的脸颊,于额间轻柔一吻,接续道:“纵是勉强,起初尚能用‘喜欢’二字宽慰彼此,但时日一久,爱难免变作怨,我不想有朝一日,你我相看两厌……我爱你,可我更珍惜你。” 纪晓芙心思细腻,只听人说着,渐觉胸口一阵沉闷,说不出地难过,直到听得“我爱你”时,再也压抑不住,瞬泪如泉涌,随双臂前探,登将他腰身一把抱了住,埋首自胸膛,哽咽道:“我可以不要声名,也可以不再做峨眉弟子,甚是千夫所指也无妨。什么接任掌门、学绝世武功也好,技压群雄,做天下第一也罢,从来非我所愿,我想要的……是你!” “杨逍!”她蓦地唤人一声,又说道:“于我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便是师父与你。师父她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敢忘却,倘若有朝一日,我寻她老人家不见,我会着急、会发疯,恨不能下半生不眠不休,都要将师父寻了来,以报她恩德。可若再不见你,我却是生不如死,只盼一朝昏死过去,永不醒来才好!这样的心意,我从未对第二人有过,你明白么?” 然话一脱口,不知是因羞怯,觉适才所言非礼,或是心中歉疚,有负恩师多年教诲,纪晓芙心下悲切,泪珠竟怎也止不住,只愈哭愈低,仿佛紧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牢攥着他衣袖,不愿松开。 杨逍凝望着她,轻轻勾起她的颌角,其时月色温柔,几缕月芒自窗外映照而来,房内烛火明灭,映得她一张俏脸皓白如玉,更增清丽。他虽未言语,但听得她真意吐露,不禁又惊又喜,心中激荡,暗自决绝道:“有晓芙这番话,来日我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怕是身首异处,不得善终,我也绝无怨言!”脸上却仍云淡风轻,瞧不出半点异样。 那一双妙目注视着他,伴一声抽噎,她噙泪道:“你、你愿不相信我么?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见人既可怜,又可爱,不觉心中一荡,探指拭过她眼角泪花,却佯作神情严肃,不悦道:“不错,你那般伤我的心,你哭几声,我就要立时原谅你么?” 纪晓芙撇撇嘴,愧疚道:“你说的有理,是我不对。当日我刺你一刀,又动手打你,总是我无礼在先,如此……为求公允,你也可还回来,我绝无怨言。”然见人一本正经,杨逍强忍笑意,又严肃道:“好罢,你闭上眼,我这便动手了。”旋即抬起袖,作势要打她那般。 只见纪晓芙薄唇微咬,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惊讶,似未想得人当真应允,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反悔不得,遂不由双肩一抖,缓将双眼闭了上,而鸦睫轻颤,拳心紧攥了起。纪晓芙紧张道:“你能别打……”而不待话落,她倏觉身子骤热,忽被扯进一怀抱中,嗅到淡淡的龙脑香气,枕后给轻轻托了起。 他轻轻地道:“我哪里舍得打你?”跟着薄唇微启,一瓣柔软轻覆了去。 却也不知吻了良久,杨逍墨眸渐睁,轻仰起头,见她轻喘起伏,粉颊生晕,一张俏脸娇羞无限,不禁心念绮动,又伸手揽过人纤腰,但觉盈盈一握,柔若无骨,顿感喉腔发烫,好似吞下一团火,炙热难耐,却无处宣泄。冲动之下,那薄唇微一用力,便又吻向两瓣桃花,随撬唇启齿,轻撩慢挑,与小舌纠缠着、厮磨着,借以品尝她唇齿间的甘美。 应那触碰,纪晓芙嘤咛一声,一手揽前,勾住了他颈项,而另一掌悄绕及后,温柔抚摸着背脊,二人只愈吻愈深,愈抱愈紧。 杨逍虽年长于人,可数载孑然一身,不近女色,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处男,此刻温香满抱,软玉在怀,且身前又是他魂牵梦萦的纪晓芙,又如何抗御?霎时间,他登感欲念如狂,不可遏止,倏探掌延下,轻柔揉捏起翘臀浑圆。许是羞怯,纪晓芙微微挣扎,一边与人缠吻着,一边喘息道:“不……不行……”却被一吻封缄,仅余吟声甜腻。而未过须臾,她身下一轻,忽又被打横抱起,置于案上,随听得窸窣轻声,他伸指一勾,便将那腰间系带粗暴扯开,同欺身覆上,压过那温软娇躯,低声而语:“你没试过,怎知我不行?” 纪晓芙身子一颤,倏觉脸颊guntang,见杨逍眼尾泛红,眸光凛冽,知人动了真意,一时不知所措,遂嗔怪道:“你、你怎得说这些话轻薄我?……流氓,快放开我!”刚欲推开人。旋即一想,他二人心意相通,仅视对方为唯一,便与夫妻无异。心跳怦然之时,又心下一沉,自责道:“我非他不嫁,来日总是会给他亲、给他抱的,我这样说他,该多伤他的心?”当下牵过他手,低声道:“我真不好,又凶你……” 不料杨逍毫无介意,反温柔笑笑,轻声道:“那你让我亲一亲么?”似羞至极点,纪晓芙并未言语,只以掌覆面,不敢睁眼看人。见她这般,杨逍心领神会,顿感一阵怜爱,掌间动作也不觉轻下三分。 但见他修指抚下,捏起衣襟,缓将那衣裙轻轻剥了下,瞧得一具白如细雪,丰满匀称的身躯,不由得情潮汹涌。逢此旖旎温柔,活色生香之诱,杨逍难以自抑,左臂轻轻一抄,将那娇躯揽入臂弯,俯身细吻着颈畔、锁骨等处的肌肤,不时轻吮,烙下朱痕斑驳,红梅点点。似意犹未尽,他眸光流转,又见身前徐隆渐起,给薄纱紧裹着,似花翻露蒂,玉脂藏香,隐显着两点薄红,微微凸起,不禁隔着衣衫,埋首轻落吻了去。 岂料一吻之下,她娇躯轻颤,忽柔媚地呻吟了声,不由令杨逍一震。他似懂非懂,伸手覆上一方浑圆,舒指抚摸着,同轻声道:“亲这里……晓芙会舒服么?”而给他一问,纪晓芙倏地坐起,边以掌遮面,边横臂掩过胸前,羞怯道:“不行,不行……不可以亲,我……”忽语出岔乱,身子向旁一侧,欲翻身而下。 可杨逍初尝情事,正自沉沦,又怎肯轻易相饶?遂见他抚了抚人鬓发,俯首落吻,借以分其神,同掌指一伸,轻将那薄纱掀起,着力一翻,便引得一方脱兔入掌,绽于掌心之间,酥软浑圆,竟是一掌难握。 见他这般,纪晓芙又急又羞,欲将他手拂开,然刚一伸掌,就给人一把擒住,反按在下。但瞧杨逍屈身半跪,眸光微敛,忽仔细打量起那抹旖旎,却是一点风姿嫣然,香浮玉软,似芳花吐蕊,而玉山高处,小缀珊瑚,当娇艳到了极处。只瞧得他心火灼然,喉间泛紧,忍不住想去把玩、品撷那尤物。定须间,便听一声轻吟,杨逍薄唇轻启,将那颗榴红衔于齿颊,不住舔舐、轻咬着,贪婪吸吮起那味甘香……神魂授予,欲罢不能。 但听他喘息浊乱,一边含着那朱果,不时亲吻、撩拨,引得微声yin靡,边又口齿不清,蹙眉道:“晓芙,你这里藏了什么?……唔,尝起来好甜。”逢人发问,纪晓芙不敢出声,早羞得双颊似火,只抱着他头颈,阖眸轻喘着。 可未过须臾,杨逍身子忽地一震,不由得闷哼一声,向后一却,转而扶起桌案一角,躬身重咳了下。 纪晓芙听那咳声,心下一惊,也顾不得衣衫未整,当下步至他旁,藕臂一挽,将他轻轻揽了住,关切道:“杨逍,你……你怎得了?”侧目一瞧,却见他薄唇紧咬,脸色一时惨白,一时涨红,额间渗着一层虚汗,神情更是苦痛,遂又惊道:“你胸口痛得厉害么?”忙伸出掌,轻柔抚着他胸膛。不料杨逍给人一碰,却痛得两眼泛黑,止不住地剧咳,气未喘匀,倏又喷出一口鲜血,瞩目惊骇。 原来自二人分别后,杨逍心郁气结,神思恍惚,于习武之人而言,乃是修习内功之大忌。而祸不单行,恰值此间仇家上门,他满腔气怨,正宣泄无门,故又大开杀戒,徒增暴戾之气,实不利修行。想他数载孑然,逍遥自在,自然内功较旁更为精纯,但遇纪晓芙后,满腔情丝皆系与人,难免情绪多变,起伏不定。又因他性情孤僻,内向少言,纵是失意,也从不向人吐露半字,只暗自神伤,遂受内功反噬,以致真气逆行,伤了肺脉。 杨逍本料想着,晓芙既与他恩断义绝,再无转圜,世间亦再无一人值他如斯相待,不觉心灰意冷,愁苦难言,终是气郁成结,一病不起。岂不料,纪晓芙竟去而复返,霎时峰回路转,得她倾诉情肠,心意相通,便叫他一日间大悲大喜,恰如将死之人,骤饮下参汤,在生与死之间轮走一遭,将命又吊了起,正是虚弱之时。 然他二人情难自抑,贸然亲近,自引得他气血翻涌,真气错乱。再加之旧伤未愈,数祸齐发,心脉却又如何耐受得住?故一时情动,血气攻心,被激得口吐鲜血。 见人这般,纪晓芙哪敢怠慢?当即抓他手腕,按向脉门,却感人脉象急缓不一,如潮涨潮落,瞬惊得俏脸煞白,紧张道:“这如何是好?咱们去瞧郎中……”作势要动身,却被杨逍一把拦住,听虚声道:“不必,晓芙扶我去床上罢。”便见他盘膝而坐,闭目紧阖,双手各捏了法诀,随定坐在旁,久久未动。纪晓芙瞧他姿势怪异,望了半晌,也不曾瞧出是何法门,不禁心中生奇,刚欲关切,而恰在此时,只见人修指一翻,似有丝缕真气自指尖射出,再一抬眼,气色虽有好转,可仍状态不佳。 这时他双掌骤合,伴衣衫微动,两道真气沿袖而下,收入丹田,脸颊更时青时红,汗如雨下。纪晓芙挽起衣袖,想给人擦一擦汗,然刚一碰触,却被那内力一震,推出数步,险要不稳跌倒。幸得他眼疾手快,双臂甫出,一把将那柔躯揽了住,微微发力,便又抱回怀中。纪晓芙倒在那臂弯间,却再未挣脱,反是握住他掌,柔声道:“你脸色这样差,早些休息罢?” 杨逍眸光一亮,认真道:“那晓芙留下来陪我么?” 纪晓芙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伸手抚了抚他额发,说道:“我守在一旁,待你睡了,再去偏院的小屋休息。若是夜里醒了,身子不舒服,你只管唤一声我,我便来照顾你,好么?”杨逍却略显失落,不解道:“你睡在我身边,不也一样么?”不料人脸色微变,渐显严肃,说道:“那不好,这样于理不合。”杨逍失意更甚:“你没把我当做亲近的人么?” 见他神情失落,纪晓芙心下一软,只缓下语气,轻柔抚摸着他掌背,解释道:“我此番来时,便已笃定决心,此生非你不嫁,可名义上,我仍是殷六侠的未婚妻……只待来日我向恩师秉明,求她老人家谅解,再亲赴武当,向张真人请罪,将婚约退掉,方算得有始有终。到那时,咱们便可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不论你要怎样……”说到此处,顿了一顿,不禁神情羞涩,继说道:“我都依你,好么?” 岂知下一瞬,杨逍忽神色凝重,一把将她肩膀按了住,蹙眉道:“晓芙,你年纪还小,想事单纯,很多道理尚且不懂。有关我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可对灭绝师太提,也不许回峨眉见她,明白了么?”纪晓芙茫然道:“为什么?”杨逍本欲和盘托出,但一想得,纪晓芙待灭绝师太极为尊敬,有如神祇,于是思虑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乃明教中人,与正道积怨甚深,平素那些人如何议论我,晓芙再清楚不过,你若贸然对旁的提及,只怕引火上身。”纪晓芙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又道:“对外人我自不会提,可……那是我师父,她待我极好,纵然她老人家对你有偏见,但只要咱们好好解释,那有什么关系?我师父很讲理的。” 杨逍见解释不清,倏感烦恼,遂急道:“我不爱见她,也不会去向她解释!”纪晓芙难过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在意我么!你……你就是这样,遇事从不在意,目空一切,人家找上门来,你一字也不说,嫌烦了便动手,以杀止杀,何日才是尽头?”撇了撇嘴,神情甚是失落。 若逢平素,旁人对他如此质问,早给杨逍一掌拍了去,但待晓芙,他却是打不舍得,骂也心疼,便按捺住性子,柔下语气,耐心解释道:“我当然在意你。晓芙,有许多事,不是光凭一张嘴便能说清的,若解释有用,我又何必动手?倘若仇家上门,我极力解释,他们会因我三言两语,便打道回府,屏除对我的成见么?你听话,在这世上,谁都可能加害于你,灭绝师太亦是如此!只有我不会……你相信我,乖乖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必想,好么?” 他字字诚恳,纪晓芙听罢,不由得心中一暖,温声道:“我知你待我好。唉,你不愿见师父,那便也罢了,可我出来这些时日,总要知会她老人家一声。”殊不知,杨逍只听得着急,紧张道:“不行!丫头若心中有我,就别再见你师父!” 此话既出,纪晓芙只觉人无理取闹,也不觉生起气来,严肃道:“我好言相劝,你却三番五次道我师父的不是,又不许我见她,这是什么道理!”杨逍心烦意乱,不愿再争,便道:“晓芙,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人?”但见纪晓芙神色一凛,正视于他,诚诚恳恳地道:“我喜欢你,将你视作我的丈夫,想着敬你、爱你,一辈子都要待你好。”杨逍神情动容,不禁将人轻轻揽起,抱在膝上,颔首吻了吻人,柔声道:“那你听话,莫再想师父了,丈夫不比师父亲么?” 纪晓芙杏眸微眨,耿直道:“我要丈夫,也尊敬师父。”而不待话落,杨逍背脊一颤,气得全身发抖,登气血上涌,猛地咳了两下,遂听“哇”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纪晓芙瞧人连番吐血,立时慌了手脚,忙翻坐起身,轻柔抚着他背脊,担忧道:“我不说了,你莫要动气,可你病得这么重,耽搁不得……这样罢,你好好休息,我即刻下山,将郎中请回来,给你瞧瞧。”一边说着,一边理好衣衫,正抬足欲行。 岂料下瞬,见晓芙要走,杨逍想也未想,蓦地双臂前伸,用力一揽,将纪晓芙狠命抱了住。二人力气悬殊,当下给人一抱,纪晓芙顿感胸口发闷,喘不过气,遂一边挣脱着,一边嗔道:“杨逍……杨逍,你弄疼我了,快放手!”然只一想得,她当日决绝离去,自己心郁苦闷,辗转难眠,恨不能横刀戮颈,以求解脱的时日,杨逍心下惊慌,那种空虚、落寞、无处话凄凉的感觉倏又翻涌袭来,双臂不由一紧,喊道:“不行,我不许你走!” 纪晓芙正欲嗔怪,然回首一望,见那双深邃如玉的眸正凝视于己,杨逍面色虽苍,微有病色,但容颜为月色所映,却更显得清俊出尘,姿貌绝伦。她本板着一张脸,待瞧他这般,不禁心下一荡,话至嘴边,竟硬生生地咽了回,不忍嗔责于人。而过得片刻,纪晓芙见挣脱不得,遂再不抗御,只轻轻叹了声,宽慰道:“那咱们一起去好么?我扶着你……你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待你伤好后再谈不迟。”正说着,作势扶过人肩膀,便要向外行去。 怎知未行数步,纪晓芙足下泛空,伴腰身一紧,忽被人用力抱起,略粗暴地按倒在榻。抬眼一瞬,但见他俊美的脸庞映于眸,目光炽烈,神情蹙迫,伴一阵吐息温热,迎面拂来,不觉令她心下一惊,周身浑然酥麻,惶恐道:“杨逍?!你……”脸色微变,忙又嗔道:“不行,不行!” 纵她再情思愚钝,到此关节,也瞧得出人意欲何为。 杨逍左臂下探,掌心凭舒,一把将那柔荑握了住,压在身旁,右手便去解她衣衫。纪晓芙慌张更甚,奋力一挣,然感微风拂过,胸前一阵清凉,低头望去,那层薄纱已给人掀了起,却见玉山高耸,雪腻酥香,尽得展露无遗。便见杨逍眸光渐柔,正俯身欲吻,此时纪晓芙纤手疾出,忽覆住他唇,惊道:“咱们不能这样……”着力一顶,将人猛推了开,随勉力爬了起,拔足便逃。可转瞬,但听“嗤嗤”轻响,她腰脊受击,顿感酸麻,当即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回头一望,杨逍脸色微沉,原是满腔情欲,立时被人化去大半,只心痛难当,直直地盯着她,失落道:“晓芙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么?” 纪晓芙见他神情,莫名心疼,急忙解释道:“没有,我怎会骗你?”杨逍凄然一笑,道:“那你跑什么?”纪晓芙被问得发懵,思虑半晌,才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咱们尚未成亲,这样做不合情理,既对不起师父,也冒犯了殷六侠。” 哪知此话一出,恰戳到了杨逍痛处。他独来独往,洒脱不羁,向不将任何女子放在心上,但从心中有她后,自倾倒不已,日日牵肠挂肚,只盼她也与自己一般,视对方为唯一。杨逍听人句句谨慎,无不以师命、峨眉声誉为先,却从不顾及自己半分,似毫不在意。一想得连日处境,悲切种种,不禁大为失落,目光渐渐地由炽烈变作冰冷,又自冰冷化作愠怒,终是郁怒交加,不可遏止。 杨逍衣袖一拂,大声道:“你与我在一起,还须看灭绝师太的脸色么?我只问你,若她不答允你我,晓芙仍会舍我而去,对么?” 他问得突然,纪晓芙更加无措,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却道:“你待我情深,我怎能辜负于你?若师父极力反对,我便只好自废武功,再向她老人家长拜作揖,叩谢授业之恩,再不做峨眉弟子就是。”但转念一想,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却怎能宣之于口?遂神色踟躇,侧过头去,并未作声回应。 杨逍听人不语,倏心间刺痛,不由得双拳紧攥,心道:“好……好,果然如此,我在你心里,当真不及灭绝师太重要。”当下一言不发,大步踏去,舒臂轻轻一勾,登将她揽了起,抱回床榻,旋即欺身而上,紧扣着皓腕,要纪晓芙反抗不得。缄默稍时,随又将那柔躯压至身下,伏至耳畔,悄探出舌尖,不时撩挑着耳珠,沉声道:“若是……晓芙怀了我的孩子,就没法跑了罢?如此,直到你怀上我的骨rou之前,只要我醒着,便会一直要你,明白了么?” 纪晓芙张口欲呼,却被一吻封缄,纵挣脱片刻,也仅余得喘声起伏,轻吟断续,而不待须臾,便又给他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