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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

    陆嘉宁在炸天五人帮里发了段视频。

    视频里的他穿着大红色的毛衣,先用中文说春节快乐,再用英语又说了一遍,nongnong的英式口音。

    宋敏回复他:这么快就融入了。

    张辽:英国佬。

    谢星芜传上去一张照片,照片场景是在厨房,一个肩阔腿长的男人系着条围裙,手肘抬起,拿着把刀,瞧着像在切菜。

    宋敏:这谁?你哥?!

    得到谢星芜肯定答复后,群里其他三人不由得想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句话,安在谢大少爷身上是多么诡异。

    张辽在底下回复:不会不能吃吧?

    陆嘉宁:除夕夜别因为食物中毒而进医院。

    不止连他们,谢星芜也不相信她哥会做饭。

    她现在不在家里,而是在z大附近的出租屋里 。

    春节将近,叶诗诗一如既往回老家,谢征一如既往回位于首都的谢家,谢星芜既不想跟着妈又不想跟着爸,而谢花行一整个寒假都没回家,就在她以为要孤独过节时,谢花行给她发了个定位。

    谢星芜:?

    谢花行:来。

    几个月没见到她哥了,兄妹俩从没分开过这么久,谢星芜见到她哥时还觉得有些陌生。

    这点陌生在吃饭时彻底消失。

    因为这顿饭实在太对她胃口了,可能是之前期待值过低的原因,吃的第一口谢星芜就感觉到了惊艳,问:“哥,你什么时候学的?”

    谢花行一言难尽,梗塞道:“就这几个月。”

    算上前世,有好几年了,全凭前世的meimei说了句会做饭的男人好带感就傻子一样孜孜不倦地学着做。

    谢星芜第一次领略到她哥的帅气,道:“好酷。”

    就为这一句夸奖也值,谢花行淡笑。

    兄妹俩不咸不淡聊了点近事,一些事情两人默契地跳过不谈,维持着兄妹应有的距离。

    饭后谢星芜被轰去洗碗,她不情不愿磨了半晌,谢花行一句“我女朋友不用洗碗,你是吗?”逼得她端着碗盘头也不回地进厨房。

    谢花行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从小到大,没有父母亲戚的春节甚至成了一种常态,上一年跟着叶诗诗去外婆家是因为实在受不住她的念叨,这一年由于不久前去过就顺理成章地不去了。

    换言之,孤独也成了一种常态。

    好在谢星芜已经学会享受它,谢花行问她要不要去看灯光秀的时候她摇头说不要,要不要去楼下逛逛她也说不要,于是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个时间电视里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春晚,但谢星芜无聊得打了几个哈欠后越来越清醒。

    “哥,这一年没有压岁钱。”谢星芜仰头盯着天花板的某一处。

    “爸妈不是给了吗?”

    “我说的是装在红包里的。”

    谢花行看着她。

    “哥,我们好像没人要的小孩。”谢星芜说这话时没带什么感情色彩,像陈述客观事实般平淡。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再无聊不过的喜剧,谢星芜又说:“哥你冰箱里是不是有酒,我想喝点。”

    在谢花行记忆里meimei的酒量不差,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

    谢星芜第一次喝酒,她先尝一口发现味道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直接开始对瓶猛灌一大口。

    谢花行忍受不了她的喝法,抢过去道:“你别喝晕过去。”

    谢星芜不坚持,她嘴里还些酒没吞咽,她不想喝,又不想吐出来,于是那些酒全都到了她哥的嘴里。

    谢星芜吻上他的唇,将残余的酒尽数渡了过去,渡完之后抱着他傻笑。

    谢花行以为她喝醉了,扯开她,伸出一根手指摇晃,问这是几。

    ”一。”谢星芜模样十分委屈,开始诉苦水:“哥,你一连几个月不回家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好想你啊,我以为我不想你的,见了面后才发现好想好想。”不一会儿,被谢星芜的脸趴着的地方开始湿润,她哭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谢花行喉咙干涩,拍拍她的头,问:“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只喝了一点酒,谢星芜没醉,头脑被酒精一刺激反而更清醒,她抬头,眼眶泛红,反问:“哥,你不理我是欲擒故纵吗?”

    谢花行思考几秒,给了个“不是”的答案。

    要知道,当哥的压力是很大的。自打上个除夕冲动表白并强吻meimei之后,谢花行一直在后悔。他一个当哥的,怎么能把meimei带沟里去,强逼她跟自己偷偷摸摸谈恋爱。

    回忆上一世仅有的一段恋情,谢花行从没有过情难自禁的经历,他自诩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唯独碰上谢星芜相关就犹豫不决或冲动行事。

    他一直不回家,就是为了不和meimei见面,他害怕他的失控让事情发展偏离计划好的轨道。

    这个时候谢星芜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她一看备注是妈咪,忙远离她哥坐到沙发另一边才接电话。

    “星星啊,有没有和哥哥在一起?”那边的背景音吵闹无比,谢星芜估计叶诗诗应该置身于一众亲戚之中。

    上个除夕夜是哥哥亲她,这个除夕夜是她亲哥哥,谢星芜脸发烫,不住地回想刚刚的情景,做贼心虚道:“嗯,对啊,我们刚吃完晚饭,在看春晚。”

    “好的好的,星星有人陪妈咪就放心了,妈咪正要去搓麻将,拜拜。”话音刚落那边就挂了电话。

    谢星芜从家里带了睡衣和换洗衣服过来,见时间不早,她说:“哥,我想洗澡。”

    “好,刚好我也要洗。”谢花行关电视,转身笑吟吟地看着她。

    “滚。”谢星芜关上浴室门,反锁。

    谢花行租的房子是一居室,一进门就是一间小小的客厅,浴室在卧室旁边,十分好认。

    家里浴缸花洒兼有,这里只能用花洒,谢星芜喜欢泡澡,在浴缸里一待往往就是半小时起步,但用花洒则能快就快。

    十分钟后,她穿着睡衣拉开浴室的门,头发湿漉漉的,仍在滴水。

    以前谢花行没少给她吹头发,谢星芜当大爷当惯了,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问:“懂?”

    “惯的你。”谢花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让她过来。

    “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喝水?”谢花行还记得她喜欢买饮料喝的事。

    “肯定。”

    “爸妈又经常不在家?”

    “嗯。”

    兄妹俩一问一答,尽是无聊的家常事,谢星芜忽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却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

    爸妈在她过去的十几年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她,然而她却一直觉得很幸福,十分恋家,但哥哥不在的这几个月,孤单几乎如影随形。

    她本来以为她哥不在家里只剩她和王姨,感到孤独是正常的事情,但为什么,谢星芜坐在她哥跟前,感受着他对她的关怀,即使爸妈不在身边也没那么孤单了。

    原来那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她根本离不开他。

    谢星芜的头发不算长,发质很软,她一向懒得扎头发,过一段时间就去剪短,现在才勉强留到肩头。

    前一世谢花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去剪过头发,几乎长至腰间,一旦弄湿就会衬托得她瘦得很可怜,像被冷雨淋湿的飞鸟。

    吹干头发,谢花行亲了亲她的额头。

    谢星芜抓住他的手,问出她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哥,你怎么确定你喜欢我的啊?”

    “你可以猜。”

    “那我也可以喜欢你吗?”

    谢星芜很清晰地感受到她哥的手颤了一下,半晌,她才听见他艰涩道:“不觉得恶心吗?”

    “普通人都会觉得吧。我现在觉得还好。”

    “不想谈一段正常的恋爱吗?”

    “唯一有点好感的男生被你提前禁止和他谈了。”谢星芜如实回答。

    在灯光照映下,她眼里闪着光,整个人生动而鲜活。

    谢花行反握住她的手,用指腹慢慢摩擦她的掌心。

    “如果我允许你们谈恋爱呢?”

    “那他得排在你后面,我更想和你谈。”

    虽说兄妹俩相处方式一直不大和谐,但谢星芜一向十分听哥哥的话。

    “你确定想和自己的亲生哥哥谈恋爱吗?”谢花行的眼睛黑沉沉的,谢星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可以确定如果她有半分犹豫或欺骗她哥一定不会和她谈了。

    她快速点点头,道:“先试试。”

    谢花行长舒一口气,狠亲一口她的脸颊,什么话也没说就去洗澡。

    很多年之后,谢星芜在翻自己以前的朋友圈时,发现第一天和哥在一起时自己发的一条私密朋友圈,内容如下:

    和哥谈恋爱了。我其实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的区别,我想要他先是我哥,然后才是我的恋人。

    爱本来就界限模糊,既然不该滋生的正悄然疯长,控制和制止显得多余,那不如放纵,就算这也算是在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