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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来了很多痛苦——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在外公刚离开家时,mama每回只要看到外公以前常拿的东西,眼泪就会汩汩而出的模样,他也记得,自己在刚发现外公忘了自己时,充斥满内心的茫然和恐惧。虽然他也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科研上的天赋,可他依旧想努力看看,没准有一天,一切真的能实现呢?“好,我们告诉外公,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裴宝淑握住儿子的手,鼓励的看着他,心里欣慰又酸涩,开心于儿子的成熟,难过于父亲却已经理解不了这一切。“好,我们走。”余泽一立刻蹲下,和mama一起收拾起了东西,他动作利索,“要给外公多带点扒好的花生,上回去他一直在吃。”“那也不能太多,等等你外公吃得不舒服了怎么办?他又不知道个数目的!”“……妈,你对外公好凶哦!”“余泽一同学,是你太溺爱你外公了,还有那些糖果给我收起来,你外公不能吃糖了好吗?”“哦。”……这个夏天,对于裴家人而言,既充满希望也充满绝望。事实上,在很多年前,那位吕医生就已经私下和裴家人说过,像是阿尔茨海默症,并不单纯地,只会导致记忆、认知能力等类似问题的产生,最终也都会引向死亡,如果幸运,生存期能持续很长,可如果运气不好,也许五年之内,生命便会告终。因此在第一个五年,裴家人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病情忽然恶化,引发感染,可裴闹春的状态却很好,一切平顺度过,没有意外,在所有人都已经放松警惕后的现在,病情却突然发作了。在暑假中期,养老院那忽然打来了电话,说昨夜开始,裴闹春已经开始发烧,他们现在已经将他送到c城第二医院进行治疗,通知家属尽快到达,才刚为余泽一办完谢师宴不久的裴家人,简直是一场兵荒马乱,立刻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裴闹春。医生交代的很快,彼时裴闹春已经七十出头,常年的疾病,要他很少外出运动,身体机能多少下降,如果要勉强治疗,可能还得插管、开刀等,病人会受到很多折磨,他们的建议是尽量减轻疼痛,适当的药物辅助,说白了,就是已经不建议他们强行抢救。裴家上下大多能够接受,毕竟在五年前,他们已经事先预演了这个结局,这五年,就像是和上天抢来的。裴宝淑紧紧抓着父亲的手,她像是个雕像,坐在这一动不动,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而她身后的则是余泽一,同样坚定不移地站着,守护着mama。就在刚刚,他们已经在和医生沟通后,同意了保守的治疗方案,但是他们也明白——这其实就是放弃治疗,只是无论是谁,都知道,裴闹春在还清醒有记忆的时候,再三强调过,他不希望没有生存质量的活着,如果有一天,面临这样的选择,一定要让他体面的离开。“外公的衣服都拿来了吧?”裴宝淑愣神地往前看。“拿来了。”余泽一轻声回,这是当地的风俗,如果一个人没了,一定要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让他干干净净的走,如果穿着病人服出殡火化,是很不好的。裴宝淑只是看着父亲,这张脸,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包括父亲睡着的模样,她也见过很多次,可像是这样,鼻子那还挂着氧气管,嘴唇苍白的模样,她是第一次看。就在昨天,她还去看过父亲,那时父亲和往常一样,坐在那盯着电视,也不知道是看懂了没有,看到她去了,就立刻扭头,说不认得她,又问她什么时候带阿宝来,他想阿宝了,裴宝淑就和哄孩子一样,轻声地哄着父亲,一句又一句。明明那时候,一切都还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等待父亲的时光比想象中的长,医生进来了一次又一次,裴宝淑没出去听,只是回头,便能看到外头的医生冲着大姑和二姑摇头的模样,她知道,父亲是差不多到时候了。分明曾经已经好好地告别过,也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做到豁达。她像父亲说的那样,热爱生活、热爱自己,可最爱她的人,却永远也看不见了。太阳升起又落下,天空蒙上黑色的纱。“妈,你去吃口饭吧,我来守着外公一会。”余泽一的眼下也都是青黑,他忧心忡忡,mama已经一天没吃了,这样下去好像不太好。“没事,我想看看你外公。”裴宝淑不愿意离开,她生怕她一走再回来,爸就不在了。“那妈,我端过来给你吃好吗?外公看到你这样,他心里也会难过的,对不对?”“好,你去端吧,我就坐在这吃。”裴宝淑连头也不回,只是这样坐着。余泽一走到外间,向大姑奶和二姑奶点了个头:“妈肯吃了,我现在端进去给她吃。”mama很少任性,最任性的大概就是这回了,无论怎么劝也不肯出来,只想要陪着外公。“肯吃就好,肯吃就好。”裴大妹早就不如从前,筋疲力竭地眨了眨眼,她拉着余泽一打算指给他看刚刚准备好的饭菜,却在这瞬间听到屋里传来裴宝淑的惊呼声:“爸!”这一声,一下叫醒了所有打瞌睡的人,众人一起进去,已经有人跑着步的去叫一声了。裴闹春似是刚醒来,眼睛睁得很大,正喘着气,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爸,我在这呢,我是阿宝,我在这呢。”裴宝淑的世界里,像是只有父亲一样,她紧紧抓着父亲,一动不动。医生已经被喊来了,他从旁边进来,确认了下裴闹春的状况,依旧和家人摇了摇头,裴闹春的感染已经很严重,基本没有治疗的可能。“……阿宝,阿宝。”他忽然喊起来了,头动不太得,眼神一直在转,裴宝淑立刻站起来,正冲着父亲的脸,她伸出手轻轻地抹着父亲,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在了父亲的衣服上头。“你还认不认得我?爸爸,你的阿宝来了。”裴宝淑痛不欲生,她一手抓着父亲,一手摸着父亲的脸,她的父亲明明再找她,她也就在眼前,可是为什么就是这么残酷呢?裴闹春的眼睛睁得很大,那眼球似乎隐隐地都有些浑浊,他盯着裴宝淑一动不动。“你又认不得我了是不是?”裴宝淑哭着解释,努力笑,“没事的,以后都会没事的,等你睡醒了,就不会难受了,没准又变得很聪明了,我很好,泽一也很好,你放心。”她不想告别,可还是得告别,忽然,那只抓着父亲的手被轻轻反握住,她惊愕地睁大了眼。裴闹春说话间,都带着喘气的声音:“阿宝……别哭。”“你认得我了吗?爸,你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