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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中,斩获100米、200米双冠的牙买加短跑选手,一黄一白的身影,被一左一右地贴在英语二字旁边,并不是他看不上英语课本,只是这课本最大,其他的课本,容纳不太下剪下来的小人。班上的男生,大多看的足球、篮球,女生追星的则要多些,像他这样,看田径比赛,又剪报纸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鳞角,少之又少。他还记得那时候体育台的解说曾在分析比赛时,不经意地说过:“无论是长短跑项目,向来是黑人的天下,十个冠军里,能有九个是黑皮肤的。”他和搭档似乎沉默了片刻,又振作起来,“不过多年的历史下来,有时还是会有人杀出重围,我相信未来我们也会有机会说这么一句,谁说黄种人跑不赢?”裴向东那时被说得热血沸腾,就像童年时许过无数次什么发明家、去哈佛之类的愿望一样,他告诉自己,你要为国争光,虽然现实生活中,他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校队选手,可这并不妨碍,他畅想些别的。墙上挂着的是方形的相框式时钟,安静下来时,能听到秒针移动的声音,就像静静流淌的时间。裴向东的作业已经做了大半,虽然只要有活动课,老师又没征用来考试,他一定会下去锻炼,可同时,他也从未耽误过学业。虽然考好了,也未必会从爸爸那得到夸奖的话,可考坏了,收到的批评将会更多,他曾有过非常短暂——短暂到一次考试就结束的叛逆期,他告诉自己,书他不读了,反正无论他考得多好、得到多少奖项,爸爸也总能挑出问题来,可当带着只有八十几的考卷走到爸爸面前,等他签字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退缩了,他低着头看地,不愿意看到爸爸脸上失望痛心的表情。果不其然,考卷让爸爸生气了,他认真看着考卷,一道道问他问题出在哪,又问他下回能不能改,再之后,便是给他举起了例子,他看着爸爸锁紧的眉头,叹着气的话,手越握越紧——总之,没有鼓励,有的只是进一步的批评教育。上了初中的他,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看些心灵鸡汤,都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里头那些成功学大师,都会用一句话概括主题,说些什么你若盛开、鲜花自来;或是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他看了很多,到了最后却悲哀地发现,他依旧渴求着来自父亲的认可和夸赞,比起破罐子破摔,他能做到的只有拼尽全力,努力讨好对方,期许着有一天能被看到。老式的门锁,久了便也锈了,开门的时候总能发出不小的动静,两扇门被打开后,出现的正是裴闹春,他穿的是一身西装,手上提着红色的大号塑料袋,里头是叠起来的两个大号塑料饭盒,他关上门,撑着柜子开始换鞋。“爸,你回来了。”裴向东过去,接过了塑料袋,沉默着到餐桌上,开启饭盒,家里自打没有女主人后,已经很多年没开过火,医院食堂饮食不错,从饭、菜到汤,一并都可以打包,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那么热乎,不过微波炉拯救了一切。“……嗯。”一进屋,便能觉察到屋内的冷清,由于父子俩,都不是天天能留在家里的人,房中的生活气息极淡,若是到边角的地方伸手一抹,还能抹上一层灰。裴闹春略有些尴尬地开了口:“吃。”“好。”裴向东不吭声,埋头吃饭,这年纪的少年,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吃起饭来很快。原身的记忆里,家中的饭桌,不知从哪年开始,便就这么一直冷淡了,也许是从裴向东长大以后开始?或者是从他失望透顶开始?两父子回来说的话统共就这么几句,坐下闷不吭声吃完,各自干点家务,然后两个都得去读书,偶尔交谈多的,要嘛是裴向东学校有什么安排,要嘛是裴闹春关心孩子的学业,除此之外,没什么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裴向东三两岁的时候,父子俩还是有段格外“甜蜜”的时光的,毕竟原身不可能去和一个不知事的孩子讲什么道理,就算真说了,他也转眼就忘,那时小裴向东,还会抱着爸爸的大腿撒娇,蹭来蹭去,怎么都不肯放手,当然,现在这些早就没了。裴闹春犹豫着开了口:“你,你就这么想跑步吗?”在原身记忆里,也是在这天,儿子破釜沉舟地求了一次,原身没放在心上,只说了些戳人心眼的话。“嗯。”裴向东原本伸出要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他坚定地点头,事实上,他今晚也想和爸爸聊聊的。“为什么呢?”他一边吃菜,努力让自己的口气放缓点,分明原身和病人交代事情时,声音里总是带着笑的,可对着自己儿子,却是习惯性的严肃。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呀?裴向东明明没夹着东西,就这么空空的把筷子放到嘴中:“因为我很喜欢跑步。”他补充,“王教练也说,我有这个天赋。”裴闹春下意识地心里一抽,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孩子说的是“王教练说”,而不是他相信自己有这个天赋,也许是他想多了,可他居然觉得,向东连对自己最起码的信心也没了。“那你自己觉得呢。”放到嘴里的菜,似乎都带着苦味。“我?”裴向东犹豫着,他在此之前,对田径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概念,顶天了就是觉得自己跑得快而已,或是有些幻想,真的觉得自己能踏上赛场,左手奖杯右手金牌,那不是在白日做梦吗?“嗯,你。”他试着想和儿子对上眼神,却只能看见他低下的头。“……王教练说我可以的。”他很难从容地回答,“我,我在学校,出去比赛都跑得比别人快……”“所以,你觉得你在跑步上有天赋对吗?”裴闹春心里挺难受,这年纪的孩子,不该无法无天、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吗?他想过自己也许能为国争光,可这也只是想,真的要在爸爸面前点头承认,嘴上却一下挂了沉重的砝码。裴闹春差点叹气出声,他硬生生憋了回去,生怕给了孩子什么不好的暗示:“爸爸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个选择,没那么好做,你要去练跑步了,肯定要耽误自己的学习,如果你自己都不确认你有这个能力,你说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的。”即使被逼到了死胡同里,裴向东依旧下意识地选择了婉转的说法。“行。”裴闹春异常挫败,他面对这样一个,把自己的心关起来,只伸出触角,感知着外界一切的小蜗牛有些束手无措了,“那你也明白这个决定做出来对你影响有多大?”做决定前,总得和孩子分析好事情的利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你没练出成绩,又耽误了学习,你要怎么办呢?”他提出了一个观点,裴闹春当然可以直接让孩子去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