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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其实梁世芸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吴建杼家过夜,她之前也有好几次和吴建杼单独过夜的经验,相处起来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梁世芸总觉得,今晚的气氛实在特别尷尬。

    吴建杼的家离学校有一小段距离,所以吴建杼都是骑摩托车上下课,吴建杼的父母从她很小的时候便双双过世了,她的阿姨膝下无子,便收养了她,而前几年她的阿姨也出了意外过世,所以现在吴建杼家里只有她孤伶伶的一个人。

    梁世芸觉得自己很能体会这种感受,因为梁妍熙也是几乎都不在家,偌大的房子里除了管家以外,只有自己一个人,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孤单。

    吴建杼泡了一壶茶出来,梁世芸喝了一口热茶,觉得身子暖呼呼的,头痛也跟着减缓了不少。

    「好点了吗?」

    「嗯。」

    「世芸,生日快乐。」这时吴建杼突然拿了一个蛋糕出来,「原本想说明天再给你的,但是既然你都来了,就先给你吧。」

    「刚才不是就切过蛋糕了吗?」

    「这不一样啊,这是我亲手做的,难道会比刚刚那个差吗?」吴建杼说完,就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盘子上递给了梁世芸。

    「你亲手做的?也太厉害了吧?」梁世芸才吃了小一口,就马上惊呼,「好好吃喔!」

    梁世芸看了一眼蛋糕,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里头还夹着布丁跟蓝莓果酱,全部都是她爱吃的。

    吴建杼确实很了解梁世芸的喜好,而且她的手艺一点都不会输给蛋糕店的师傅,能吃到这种蛋糕真的好幸福。

    「好吃就好。」吴建杼笑了笑,然后突然拿了一小张卡片塞到梁世芸的手上,「给你,生日礼物。」

    梁世芸拿着那张卡仔细端详了一番,好像就只是张普通的西卡纸嘛,不过上面有用麦克笔写了一小行字。

    ”建杼有求必应兑换券世芸生日限定无期限”

    「这是什么啊?」梁世芸疑惑的看着吴建杼。

    「就是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你要什么愿望我都可以替你实现,任何事喔!怎么样,有想到要怎么使用了吗?」吴建杼期待的看着梁世芸。

    梁世芸忍不住笑了,她突然觉得吴建杼好可爱,这是什么鬼点子啊?跟小孩子在母亲节发给mama的搥背券一样,想法虽然很幼稚,但是事实上还算蛮实际的一个礼物。

    任何愿望都能实现吗?那如果是要吴建杼跟她交往呢?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吧?

    如果是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话就好了,可惜根本就没有办法,梁世芸想要的东西,除了吴建杼以外,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谢谢你,建杼,不过我还没想到要怎么用,先保留起来,之后有机会再用,可以吗?」

    「当然可以,券是你的,你爱怎么用都行。」吴建杼耸耸肩说。

    梁世芸深深叹了一口气,「这种礼物才叫有诚意嘛,哪像我妈,只是随便买了台跑车就把钥匙丢给我说要给我当礼物,我才不想要那种礼物呢!我什么礼物都不想要,只要她回家陪我吹蜡烛、吃蛋糕就好。」

    梁世芸忍不住觉得有些埋怨,即使今天是她生日,梁妍熙也是在公司加班。

    「是吗?不过你的”那种礼物”,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呢。」

    梁世芸苦笑了一下,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是再多钱都买不到的。

    喝完茶、吃完蛋糕,轮流洗过澡两人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吴建杼的床是双人床,梁世芸只要有来住的时候都是跟吴建杼一起睡,而隔天一早,梁世芸老是会累个半死。

    因为梁世芸每次总会在吴建杼睡着之后,忍不住尽情的欣赏她美丽的睡脸,看着看着就捨不得睡,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除了这一刻以外,梁世芸心里很清楚,她是不会有机会可以一直盯着吴建杼看的。

    但一躺上床,吴建杼显然没有想要睡的意思,跟梁世芸间聊着彼此的近况,其实说来说去也都只是些很琐碎的小事,这都不是梁世芸想知道的…她真正想要知道的是……

    犹豫了一会,梁世芸还是决定开口,好不容易聊到一个段落时,梁世芸便趁机对着吴建杼说,「建杼,我现在想要用这张券了。」

    「真的?现在?你想要我做什么?」吴建杼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兴奋,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梁世芸。

    「嗯,我想知道你今天在ktv吹蜡烛的时候,最后许的愿望是什么。」

    沉默了一阵子吴建杼都没说话,她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梁世芸。

    呃?她该不会说错话了吧?梁世芸连忙解释说,「啊,如果你不想讲也没关係啦,我只是好奇而已。」

    「就只有这个问题?你要把券浪费在这个问题上面?」

    「对啊,不行吗?」

    「很浪费耶,算了啦,不收你的券,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没差啊。」

    「真的吗?」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怎么都不知道?」梁世芸吓了一大跳,原来吴建杼竟然有喜欢的人?她还以为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让吴建杼动心呢!

    吴建杼苦笑,「你又没问过我,我以为你没兴趣,就懒的讲。」

    「你的事我当然有兴趣啊!」梁世芸突然觉得这样讲好像有点怪,赶紧改口说,「呃,我的意思是说,你的事感觉好像很有趣啊,我当然会想听。」

    「嗯,这样啊,好吧,那你有想知道什么的吗?随便你问吧。」

    「好吧,那我想想…」梁世芸想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也不晓得先从哪里开始问起,嗯…那就先来个最基本的问题好了。

    「建杼,你有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吴建杼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淡淡的说,「我对男人没兴趣。」

    梁世芸愣了一下,咦,吴建杼的这个意思是说…她喜欢女生吗?

    「怎么?不行喔?」

    「没有不行啊,我只是有点讶异而已,所以你喜欢女生喔?」

    「是啊,你会觉得不能接受吗?」

    「不会啊,只是之前跟你告白的女生都被你狠狠拒绝,我还以为你很排斥同性恋…」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们啊,是男是女都一样,我很讨厌被纠缠。我就只是拒绝那些人,而不是拒绝同性恋。」

    「那,你有交过女朋友吗?」

    「有。」吴建杼笑了笑,「不过我跟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连接吻也没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或许,我不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你只交过一个?」

    「嗯。」

    「怎么可能?追你的人有那么多耶?」

    「可是追我的人我都不喜欢啊,这种事情很讲求缘分的,不是吗?」

    「嗯,也是。」

    「还有想问的吗?」

    梁世芸思考了一会,她实在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可以让吴建杼看上,只好直接的问,「我可以问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喜欢的人?」吴建杼露出沉思的表情,紧盯着梁世芸突然沉默了下来。

    呃…吴建杼现在这样看着她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她喜欢的人就是梁世芸吧?不可能吧?

    梁世芸的心跳得好快,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很蠢,但她又忍不住紧张兮兮的期待着吴建杼的答案。

    「那个人,我从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应该算是对她一见钟情吧?不过我一直没有机会跟她表白。」吴建杼笑了笑说。

    梁世芸的心一沉,突然觉得好失望,她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才认识吴建杼的,所以吴建杼口中的那个人一定不可能会是她。

    真是的,真蠢,她是在期待什么啊?不是早该就有自知之明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表白啊?依你的魅力应该不太可能有人会拒绝你啊。」

    「没办法啊,在还没确定她喜欢的是女生之前,我才不敢贸然的告白。幸好今天国王游戏雨阳没有叫到我,不然我一定会老实承认的。那样的话一定超尷尬的,因为那个人今天也在场。」

    梁世芸实在是很错愕,吴建杼喜欢的人就在今晚ktv的包厢里?那不就是她认识的那群朋友的其中一人吗?

    梁世芸突然惊觉到,对了,记得姚嬅跟吴建杼是高中的同班同学,而meimei姚孀也是唸同一所学校,所以她们几个应该从高中就认识了。

    难不成…吴建杼喜欢的人就是她们两姊妹其中之一吗?

    唔,想想也是,不管吴建杼喜欢的人是美丽动人的姚嬅,抑或者是温柔俊俏的姚孀,感觉起来好像都很合理,只是不管答案是什么,梁世芸实在是没有勇气知道。

    「你不想问是谁吗?」

    「我没有兴趣。」梁世芸苦笑着说,要是她亲耳听见吴建杼说出喜欢的人,她的打击应该会非常的大。

    「好吧,那就算了。」吴建杼翻过身,看着梁世芸说,「那世芸,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梁世芸摒住了气息,呃,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总不可能在吴建杼的面前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吧?

    不可能如实回答,梁世芸只好撒了谎,「没有。」

    「没有?」吴建杼疑惑的看着她。

    「嗯。」

    「所以你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

    「这样啊…」吴建杼叹了口气说,「那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囉?」

    「是啊。」梁世芸尷尬的笑了,同病相怜?还真亏吴建杼说的出口,追她的人大概有成千上百个,是她自己标准太高吧?

    反倒是梁世芸,活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恋爱的经验,到底是谁才可怜啊?

    「那么,你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梁世芸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吴建杼竟然会问她这个问题,她的愿望不用说,当然是希望吴建杼能够喜欢上她,但如今,她的这个愿望似乎是无法实现了。

    思索了一下,梁世芸只好随口说说,「嗯…希望能有机会跟安乔一起喝个下午茶吧。」

    「什么?又是安乔?你有那么喜欢她喔?我实在是看不出她到底有哪一点好,你跟雨阳怎么会被那种女人迷的晕头转向的啊?」吴建杼皱紧眉头,不悦的说道。

    「咦?雨阳也是她的歌迷吗?」

    「呃,算是吧。」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安乔的歌声,这是梁世芸预设的手机铃声。

    梁世芸皱紧眉头,是谁三更半夜的打电话来啊?拿起手机一看,是祈雨阳打来的,梁世芸连忙接起手机,「喂?」

    「世芸,你在建杼家吗?」祈雨阳的声音听起来很喘。

    「是啊,怎么了?」

    「你知道你妈去哪了吗?我刚刚去你家按电铃,管家说她不在家。」

    「她在公司加班呀,你怎么会突然跑去我家?」

    「公司?哪边的?」

    「唔,应该是经纪公司那吧,怎么了吗?你找我妈有什么事?」

    「明天再告诉你吧,现在事态有点紧急,我先掛了喔,掰!」说完祈雨阳便匆匆忙忙的掛了电话,梁世芸一头雾水的看着吴建杼。

    「谁打来的?」

    「雨阳,她好像有什么事要找我妈。」

    「你妈?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明天再问她吧,都已经这么晚了,应该是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吧?」

    「好吧。」吴建杼打了个哈欠说,「那我们睡吧,我有点累了。」说完,吴建杼就闭上了眼睛。

    「嗯。」躺回被窝里,梁世芸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偷偷瞄着吴建杼美丽的脸庞,不久后,梁世芸就听到吴建杼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她已经睡着了。

    梁世芸翻过身,光明正大的看着吴建杼的睡脸。

    「建杼,生日快乐。」梁世芸迷恋的盯着吴建杼,轻声的说道。

    梁世芸原本以为今晚也会跟之前一样失眠,但却不知怎地,她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

    睡梦中,梁世芸又梦见了她初次见到吴建杼的那天,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梦见那一天了,大概是因为那天实在是令梁世芸难以忘怀。

    上了大学以后,为了体验大学生活,梁世芸不顾梁妍熙的反对加入了系学会,才大一的她当然是做些打杂搬重物的工作。

    在一次的演讲活动里梁世芸是负责租借器材,活动结束后,梁世芸拎着大包小包的器材走进了系办准备归还,敲了敲门,马上就有人打开了门。

    「有事吗?」

    梁世芸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禁有点恍神。

    她对这个人非常有印象,学会的成员有好几十个,能引起她注意的人并不多,眼前的人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人和梁世芸选了同一堂的选修课,梁世芸在课堂上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因为这辈子除了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跟她mama梁妍熙以外,她是梁世芸看过最美的人。

    在学会里她好像也非常活跃,学长姐都很疼她,据说她有可能会成为下一届系学会的会长人选。

    「呃,我是来还器材的。」梁世芸战战兢兢的说道。

    「喔。」替梁世芸把器材都给提了进来后,那个人便说,「进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冷若冰霜的眼神实在吓了梁世芸好大一跳,她只好乖乖的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梁世芸。」

    「喔,你好。」

    「你好。」梁世芸紧张兮兮的望着她。照理说,问别人名字之后不是应该会报上自己的名字吗?但是这傢伙显然没有想要报出自己名字的意思,既然都同是系学会的成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好像也不太好吧?

    梁世芸只好主动的开口问她,「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懒洋洋的看着梁世芸,然后随手拿了张纸,在上头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了梁世芸,字很美,跟她的人一样。

    「吴建杼?」

    「你知道那个字怎么唸?」

    「你说杼吗?为什么不会?」

    「别人都会唸成”鱼”或者是”书”的发音,知道这个字怎么唸的人,很少。」吴建杼朝着梁世芸淡淡的笑着,梁世芸忍不住心跳加速,这傢伙…原来她笑起来这么美?

    「是吗?可能是我国文特别好吧。」

    「可是你讲话有外国腔?」

    「是啊,我小时候住在国外。」

    「嗯。」吴建杼突然打量着梁世芸,「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你,你是不是那个什么明星…」

    「不是我,我mama才是。我mama是梁妍熙,你应该知道吧?」

    「哦,好像有点印象。」吴建杼面无表情的说着,看起来还是非常的冷淡,说完,她便转身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梁世芸不禁好奇的想,一般人要是知道她mama是梁妍熙,肯定会多问几句的吧?吴建杼居然表现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学姐说,我会是下一任的系会长。」吴建杼突然开口说道。

    「那,恭喜你。」

    「学姐要我自己推荐副会长,我看,就你吧。」

    「什么?」梁世芸错愕的看着吴建杼,「为什么?」

    「没为什么,因为你看起来不令人讨厌。」

    梁世芸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嘛,那吴建杼是觉得其他人看起来都很讨人厌就是了?

    「如果没问题的话,待会我就要回报学姐了,可以吗?」

    思索了一会,如果能成为副会长,应该可以体验更不一样的校园生活吧?那样的话倒也不赖。

    「嗯,可以。」梁世芸便点了点头。

    从此之后,她便和吴建杼成了莫逆之交,撇除家世背景不谈,梁世芸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让吴建杼如此的信任自己。

    每天的朝夕相处,梁世芸越来越觉得吴建杼是个特别的存在,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很想能够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直到有一天,梁世芸才突然意识到,或许,她爱上吴建杼了吧?

    这是爱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梁世芸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生,虽然不是没有人追过她,但她总觉得追她的人都是另有目的,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而吴建杼…就算她是有目的的接近梁世芸…梁世芸也绝对不会拒绝的……

    但吴建杼虽然对梁世芸非常温柔,却始终都没有表示些什么,或许这份恋情是注定无疾而终的吧?

    为了能继续待在吴建杼的身边,梁世芸只好拼命的隐藏这份情感,但她越想要逃避、越假装自己不在意,却发现吴建杼在她心中的份量越来越不一样……

    爱上像吴建杼这种冷若冰霜的女人,真的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梁世芸好几次想要放弃,但又做不到。

    直到最后,她乾脆安慰自己,只要能够待在吴建杼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算只是一辈子的朋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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