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坤泽千里寻夫
自周瑜在寿春露面之后，关于他的谣言甚嚣尘上。说他xue美汁多，是人间罕见的名器；说他的美貌是以jingye养护，白日喝精，晚上让乾元灌满yinxue，含着入睡；说他yin荡成性，喜在舒城豢养了二十个乾元，轮流伺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一时间仿佛全寿春的乾元都睡过周瑜。孙策怒不可遏，听到一个便抓一个揍到半死，却也不说理由，吕范劝阻道：“事出须有因，你这样对待他们，叫其他士兵如何为你效力？” 孙策怒道：“你听过那些谣言吗？” “什么谣言？” “……周瑜。”他不忍说出那个名字。 吕范沉默，孙策笑了，他听过，那些话传遍了寿春的街头巷尾，他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名器、男宠、私生子这些饱含恶意的词汇，吕范怎么可能没听过？吕范知道了他大动肝火的原因，却还是不能理解：“你生气是因为周瑜？难道你真的看上周瑜了？”问完吕范自己也觉得奇怪，明里暗里垂涎周瑜的不在少数，孙策看上周瑜有什么值得意外？但是，就如谣言那样，周瑜名誉有损，出身豪族却无人敢娶，吕范不以为孙策看上周瑜能带来什么益处。吕范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舒城住过？你和周瑜——认识？”也许不只认识。 孙策痛苦地合眸，半晌，哽咽：“对不起周瑜的人是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消息太令人震惊，吕范一时无言以对：“那个孩子也是……”孙策默然。吕范忽然笑了笑：“恭喜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已经做了父亲。” 这句话竟令孙策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他对吕范道：“我会把他接到身边的，我要尽快拿回父亲的部曲，带他去江东。”事已至此，周家想必不会再阻拦他。 吕范语重心长地说：“换个无人认识他的地方，也许对他来说，是更好一些。” 孙策时而想象周瑜这几年的生活，恍如一场噩梦，相较之下他的这点苦痛轻飘得如同鸿毛。和吕范说开之后，他一个人藏了许久的秘密终于有了宣泄口。他拽着吕范喝得酩酊大醉，抓起笔就给周瑜写信：“我要去舒城……去舒城……提亲……子衡，你成过婚，来、来帮我写婚书……”尚有几分清醒的吕范扯起竹简丢进火盆，孙策勃然大怒，吕范一拳轰过去喊道：“别犯浑了！让袁术知道你们两个能有好果子吃？部曲还要不要了？”孙策不知听进去没有，醉醺醺的他被吕范那一拳捶得连退了好几步跌在地上，发了一会儿愣突然抱头痛哭。 周瑜不知道袁宇是如何拒绝周尚的，但一行人送别袁宇的时候，周尚神色如常，周瑜猜想他并没有将那件事告知周尚。回程途中，周瑜忍不住道：“伯父答应过等孙策回来下聘，为何如此迫不及地要侄儿成婚？”周尚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我没有答应。”周瑜如遭雷击，对，他的确没有答应：“如果孙策真的杀了董卓呢？”周尚叹息道：“那他将扬名于天下，少年英雄，自有无数权贵高门争相攀附，他一定会寻得好姻缘的。”“不，他不会的。”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周瑜想。周尚沉默良久：“阿瑜，世上没有两个人是分不开的。伯父不想……你太执着，受苦的只能是自己。” 周瑜不告而别，他要去找孙策。他知道周尚还会给他安排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次见面，而他不会好运到每次都遇见袁宇那样的人。周瑜第一次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不过他自负武艺，寻常蟊贼奈何不得他。相比之下，追寻孙坚的军队反而成了一个难题。孙策出发时听闻孙坚驻军鲁阳，周瑜一路打听，得知孙坚在梁东为董卓所败，战况惨烈。他不知孙策现下可安好，一路战战兢兢，追随着孙坚行军的路线，还要注意避开董卓的人，终于在阳人找到了孙坚的大营。 “庐江周瑜，求见孙坚将军。” 他一身轻装简行，腰悬宝剑，并无更多物件。守门的士兵们把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了几遍，满脸戒备：“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孙将军？” 周瑜笑笑：“我是孙策的朋友，自然是来助战的。” “助战？你？”士兵笑着摆了摆手，“小公子，军营不是玩的地方。” 周瑜道：“你去问问孙策，自然分晓。”士兵扭过了头，明显不想搭理。周瑜又说：“若是孙策说不见我，我即刻就走。” 这时士兵不耐烦了，提着嗓子吼道：“看你细皮嫩rou的还是个坤泽吧？知道军营是什么地方吗？看你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用进军营那么麻烦了，不如兵爷我现在就找几个兄弟，给你泄泄火。”话音未落肮脏的手掌就朝着周瑜脸上摸，原先几个看热闹的士兵也迫不及待地围过来。 周瑜头一侧避开他的脏手，剑鞘已经从手中滑出去，犹如挟着千钧之力撞到那人胸口。那士兵哎呦一声，围观众人也不再只是看热闹了。也许是见周瑜一个人，又是坤泽，也不拿武器，纷纷挥舞着拳头就冲过来。自然是叫手里有剑的周瑜占了上风，剑未出鞘，已将数名士兵横扫倒地。 这一番动静终于引起了一位将领的注意。和孙坚年纪仿佛的中年将军走过来，看了一眼周瑜，回头一拳揍在带头的那士兵脸上：“蠢货，净会欺负小孩！”士兵被他揍得连连求饶，将军才转身走回周瑜面前，“这不是小孩来的地方，快回去。” 周瑜斟酌了一下，用尽量礼貌的语气说：“将军，我是来找孙策的。” 正要离开的将军闻言停下了脚步：“你是谁？” 周瑜后来知道，那位带他进军营的将领叫程普。程普领着他走了一会儿，远远喊了声“孙策”，正在刷马的少年抬头望来。他穿着不太合身的盔甲，脸上脏兮兮的，若非程普喊出他的名字，周瑜几乎不敢认。孙策毫不犹豫地扔掉刷子，冲上来紧紧拥住他的恋人：“你怎么来了？”程普挑眉。周瑜笑着擦了擦眼泪：“我怕等不到你了。”不知内情的程普心想，这不是咒人死吗？ 这一路自不太平，方才在军营门口又打了一架，孙策拿着伤药给周瑜涂抹，见到他原本光洁白皙的身体表面青一块紫一块，忍不住念了他几句。周瑜撑起身吻上他的嘴唇，叫他住口。孙策揽住他的肩一翻压在身下，程普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两个少年半赤着身子搂吻在一块儿的场景。程普重重咳嗽两声，孙策尴尬地跳下席子，程普把手里的碗给他：“搜罗半天，只搜罗出这么半碗米粥。孙策，现在军中养不起闲人啊。” “我知道，”孙策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周瑜，“周瑜可厉害了，兵法学得比我好。” 孙策捧着粥坐到周瑜身边，周瑜才问：“你们遇到麻烦了？”孙策喂了他一口粥，才回答道：“袁术不给我们发军粮，士兵们一天的口粮分作三天吃，都饿坏了。”周瑜看着碗中的米粥，虽然稀得厉害，却是如今军中得来不易的珍贵食粮。他也不能把粥拒了，便说：“你也饿坏了吧？你吃。”孙策摇头：“我不饿，这是给你煮的。”周瑜拿起汤匙喂到他嘴边：“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否则我就不吃了。”孙策注视着自己的恋人，张口含住汤匙。 孙策喂完粥便忙其它事务去了，军营重地，未得许可周瑜不敢乱走，乖乖在孙策帐里待着。帐篷搭得简陋，一块旧布架出一个狭小的空间，底下铺了干草再放一张席子，便算作卧榻了。比起多数士兵的帐篷略有优势的是，这块布是完整的，且四面合围，不至于叫人从外头一眼看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将军随程普过来，他们来访并不先打招呼，掀起门帘就进来了。那将军打量了一番周瑜，周瑜想他是好奇来参观自己的。 将军自称黄盖，同周瑜随意寒暄了几句，和程普就要出去。他忽然又停下来问：“你是坤泽？”“是。”黄盖又问：“你和孙策什么关系？”周瑜顿了顿道：“是将军想的那种关系。”意外的坦率。黄盖心领神会，却说：“不管你们什么关系，这里是军营，你看看外面那些粗糙的大老爷们，哪个不是背井离乡？如果因为是文台的儿子，就能在帐里藏个非亲非故的坤泽卿卿我我，让他们怎么想？” “周瑜受教。”周瑜谦虚地问，“可我现在不能回去，我该怎么办？” 黄盖思索了一会儿：“你就在这里，晚上让孙策换个地。”周瑜不舍，但黄盖说的字字在理，他也只能继续按捺下思念。 白天睡了小半日，夜里周瑜并无睡意。躺在草席子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出神：有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从相邻不远的帐子里传来；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想必是起夜的士兵；偶尔会有一队脚步声走过，周瑜便猜是巡营的队伍。这时一组稳健轻快的脚步传入耳中，周瑜还没作出猜想，门帘已经掀了起来，军营里彻夜燃烧的篝火映入帐篷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