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预报 第17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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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最好的侦探了,福尔摩斯阁下,遗憾的是,依旧受限于情报的限制——” 马瑟斯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刚刚从战场传递来的急报,放在了他的面前:“那确实是曾经我一度担心的事情,但现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 这一次,轮到福尔摩斯沉默了。 他低下头,凝视着眼前纸上传来的消息——至福乐土和弄臣之间的纷争,乃至惨烈的损失,以及槐诗的踪迹。 许久,微微一笑,再没有解释什么,将报告丢回了马瑟斯的怀里:“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何必来问我? 还是说,这又是一次对我的考验?” “不,即便没有答案,我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问你的,福尔摩斯先生。” 马瑟斯弹了弹手中的纸页,将它化为了灰烬,“我有更重要的委托需要你解决,更加令我迷惑的问题,更加渴望得到的答案。” “这是你们最后的问题?”福尔摩斯问。 “没错。” 马瑟斯颔首:“我们希望能够得到结果。” “那么,在下洗耳恭听。”侦探终于从椅子上挺起身来,将头发捋起,笑容不再。 “吹笛人。” 马瑟斯肃容问道:“吹笛人,究竟在图谋什么?”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 只是低下头,缓慢的塞着烟斗,却没有点燃,细嗅着,久违的,开始了思考。 而马瑟斯也再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沉默的喝着早已经冷掉的红茶。 吹笛人的图谋。 这才是黄金黎明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太多的迷雾和诱导了,让人难以看清,琢磨不分明。哪怕是罗素诡计众多,可归根结底,他还有自己最大的软肋——天国谱系。 但吹笛人不同。 他从不在乎失去什么,也从来不曾珍惜得到的所有。 这才是让黄金黎明最不安的地方。 他们不在乎一次诸界之战的胜负,因为他们可以图谋长远,只要有天选之人的存在,那么人类将在地狱中延续。 他们也不在乎现境的反击,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现境的致命弱点。 同样,他们不在乎亡国和雷霆之海。力量无法毁去现境,因为现境正是因这一份逆转地狱再造一切的力量而成。 威胁最为庞大的牧场主被天文会剥离了一切进入现境的可能,只剩下唯一的媒介,灰衣人。 可吹笛人呢? 那个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诡异存在,直到被天文会确认为毁灭要素之一以前,都被现境所忽略的家伙。 甚至无法确定他究竟是生物还是其他什么。 他如此热衷的跳入了这一场斗争,又是为了什么? “很遗憾,马瑟斯,你们浪费了最后一个问题。” 当漫长的思考迎来结束的时候,福尔摩斯惋惜的放下了嘴角燃尽的烟斗,缓缓摇头:“线索太少了,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马瑟斯了然的颔首,起身:“辛苦你了,侦探先生,往后的生活你可行动自由,当然,仅限于无何有之乡中,衷心的期望有朝一日,您能够成为我们的一员。” 实际上,他本来就没有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即便是福尔摩斯,依旧不可能犯规到洞彻吹笛人的阴谋本质——通过漫长时光的铺垫和一点又一点的诱导,他已经在黑暗里筑起了错综复杂的迷宫,隔着那迷宫,嘲弄的凝视着一切。 层层谜团所笼罩的真相,又怎么可能是猝然之间能够破解的呢? 可侦探却并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因为这有限制的自由而惊喜,只是低头,看着烟斗中的灰烬,许久,轻声呢喃: “但他一定很无聊吧?” “嗯?” 马瑟斯的动作微微停滞,回头。 “是的,无聊。” 透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线索和痕迹,侦探闭上眼睛,在那一片位置的黑暗中摸索着真相的轮廓,却得不到答案,只有来自直觉的本能感应。 “礼貌的观看,无声的厌倦,和毫无惊喜的失望,日复一日的看着熟悉的一切,这样的感觉……” 福尔摩斯捏着燃烧殆尽的烟灰,轻声一笑:“就像是……吃过的东西重新吃一次,看过的报纸再看一遍,翻到卷边倒背如流的小说被重新拿起来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任何的证据,我只是单方面的觉得,或许他已经烦了。 侦探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雇主:“他对这一切在渐渐失去兴趣,所以,才如此渴求新奇的快乐。 以至于,想要从其中榨取出更多的惊喜,或者——” 他最后停顿了一下,自嘲一笑: “——干脆利落的,将一切毁灭。” 他闭上了眼睛。 仿佛看到了迷雾之中的轮廓,迷宫尽头的出口。 吹笛人的诡异宫殿之内,永无休止的大笑声回荡。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人在无何有之乡,刚下天梯 “哈哈哈哈,真是狼狈啊,天成——” 一道道宛如绳索一般从四面八方收束而来的罗网之间,吹笛人俯瞰着眼前残缺的下属,毫无同情和悲悯,幸灾乐祸:“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出使,就搞得这么狼狈啊。 运道如此不济,说不定也是一种天赋呢。” “属下无能。” 宛如骷髅一般的天成浑身还带着金属和血rou修补的痕迹,惭愧低头。 “不不不,这只是意外罢了,但世界正因为意外才美好,不是吗?” 在那千丝万缕的线索之中,吹笛人轻描淡写的掌控着那越发复杂、变化无穷的巨网,眼瞳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背叛,忠诚,间谍,反间……越来越有意思了。真奇妙啊,从未曾在梦中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难道说这也是事象的修正么?即便是剧本早已经面目全非——” “不必惭愧,天成,你已经代我见识了如此美妙的展开,哈哈哈,哈哈哈,未曾想到,现境也会打如此恶毒的牌啊。 不过想来似乎也理所应当,背叛者和背叛者之间的较量,实在是精彩纷呈!” “……” 天成呆滞,欲言又止,可是却说不出话。 也依旧无法明白,那个枯瘦又诡异的身影究竟在盘算着什么,究竟想要说什么。 只是故意戏弄自己,还是又一次抛出了谜题? 而此刻,就在吹笛人的大笑中,那纷繁复杂的线索纠缠在一处,彼此缠绕,就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结。 一串又一串的结汇聚在一处,便渐渐形成了熟悉的轮廓。 那是……一根根绳索? 可是却难以看清,绳索究竟去往何方,又来自何处。 “我喜欢绳子,天成,你呢?” 在这愉快的手工和编制之中,吹笛人忽然头也不抬的发问,自顾自的说道:“在现境,曾经一度很流行一个词,叫做【羁绊】。 它的意思就是说:人和人之间有无形的绳索相连,如此坚实,所以能够患难与共,但又如此脆弱,在利益的面前渺小的可怜。 但是,不论如何,这样的绳子是存在的……大浪来时,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便是现境人所理想的模样。” “现境……” 天成欲言又止,最后摇头:“我并没有去过现境,但,您似乎……” “对,没错,我去过现境,去过很多地方,从很早之前开始,从他们还未曾称呼我为吹笛人,或者什么毁灭要素的时候…… 啊,擅自给别人这种莫名其妙的外号,又擅自认定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威胁,那群家伙究竟是什么神经病啊,完全搞不懂,但又是如此的有趣。” 吹笛人自顾自的感慨:“但不论如何,那都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啊,狂妄荒诞的令人喜爱,但又和历代的世界不同,愚昧疯狂的令人作呕。 即便是我这样的深渊造物,有时,竟然也会因为那样的决心而感觉到不安,因那样的野心而惊喜。” “……”天成呆滞,想要说话,却终于看见吹笛人那笼罩在迷雾之后的面孔轮廓。 就仿佛,是在微笑那样。 如此期待。 “正因为如此,才要寻求羁绊啊,天成。” 吹笛人,双手抬起,那无数丝线所形成的绳索,如此郑重:“用战争、死亡、阴谋、绝望,去编织成坚不可破的联系——” “大家手拉手,做朋友,如胶似漆,亲密无间,对,就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样。”吹笛人轻声笑着:“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一起去往天国……” “或者,一起下地狱。” 深渊里,笑声回荡。 那仿佛是深渊本身的歌谣,如此轻柔,如此冰冷。 …… …… 当那些许波澜传达到现境的时候,已经在前所未有的震荡中,变成了始料未及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