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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小爷的坏话? 第104节

    只有一张,上面也没写多少字,他低眸看去,倏尔双眉皱起,抬头问道:“他给你信的时候,说了什么?”

    蒋宿见他神情如此严肃,也不敢怠慢,赶忙道:“就是说能够帮上你的忙,旁的就没了。”

    萧矜将信收起来,立即就站起身,说道:“你回家去,我去找季朔廷。”

    蒋宿也跟着站起来,眼看着他就要走,没忍住喊了一声,“萧哥。”

    萧矜停步转身,扭头看他,“什么事?”

    “你……”蒋宿犹豫了片刻,咬着牙道:“你养不养狗啊?”

    萧矜轻挑了下眉毛,说道:“萧府有狗,你难道忘了?”

    蒋宿一开始的确是忘记了,但经萧矜一提,他又很快想了起来。

    那是一只很威风的狗,通体黑毛,身姿健硕,跑起来威风飒飒,蒋宿先前还被这狗追过,他当时卖了命狂奔,就差那么一点就被这狗咬上屁股了,幸好萧矜出现的及时,一个口哨将狗唤了回去。

    如此凶猛的狗,若是把黑心眼送过去,只怕会被它咬死。

    黑心眼一死……蒋宿想起了梁春堰那张淡漠的脸,就觉得脖子发凉,打了个冷战,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跟着萧矜一同出了春风楼,自个回了家。

    季府还是一如既往地吵闹,萧矜被下人带着前往季朔廷的房中,他还在睡觉。

    季朔廷不习惯早起,这也是他经常旷早课的原因,萧矜挥手退了下人,自己推门而入,来到季朔廷的床榻边上。

    他刚抬手撩开床帐,季朔廷就睁开了双眼,懒洋洋地看他一眼。

    萧矜道:“快起来,有要事。”

    季朔廷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嘟囔一句,“你就不能再晚一个时辰来。”

    “你这府中这么吵,都能睡得着?”萧矜将信扔到床上,自己搬了个椅子坐下,“蒋宿一大早来找我,说吴成运托他转交给我一封信,你看看。”

    季朔廷打了个哈欠做起来,往信上扫了两眼,眉眼沉了沉,说道:“秦兰兰果真是何湛杀的?”

    “不错。”萧矜说道:“因为他知道叶洵杀不了秦兰兰,按照叶芹当日所言,叶洵派人出手的时候被一个戴面具的人阻拦,若不是秦兰兰毒发身亡,千机门必会被山庄赶去救援的护卫发现,从而计划失败。”

    “何家这是也打算与叶家结盟了?”季朔廷继续往下看,然后将信纸扔到边上,开始下床穿衣,“跟咱们查到的所差无几。”

    “何湛的爹就任于翰林院,恐怕是在京城听到了风声,所以才倒戈投靠聂相,而何湛必定是得知了别的消息知道叶洵的计划会失败,所以留了后手。”萧矜说道:“秦兰兰一死,秦望即刻回云城,海城知府前两日也遇害,而他又曾是秦望的门生,叶家和聂相就是奔着秦望去的。”

    海城是运输军饷的必经之地,北疆千万将??x?士就等着这一批补给,一旦军饷在途中出了错,北疆的将士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皇帝先调三皇子去北疆在前,后派出萧云业在后,摆明了是剥夺了三皇子夺嫡争位的机会,又将立大功之任交给六皇子,储君之位属意谁,已然十分明了。

    更有甚者,皇帝或许已经动了杀心,想在六皇子登位之前为他清扫障碍。

    萧矜深知这一趟北疆之征只怕凶多吉少,且北疆环境恶劣,没了后续的补给,将士们未必能熬过这个早春。

    聂丞相竟如此胆大包天,偷梁换柱暗动军饷。

    但何湛的行动带来了京城的动向,至少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他们终于从其中查出了端倪。

    吴成运的这封信其实作用不大,主要还是蒋宿送来得太晚,眼下军饷成了最大的问题,若是叶家已经得手转移走了军饷,那么等待北疆将士的将会是极为凄惨的结局,甚至有可能还没动手打仗就先生生饿死。

    聂相能够换出军饷,可见其朝中势力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他敢做就能确保北疆的消息绝传不到京城。

    “如何?想到办法了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季朔廷已经穿好了衣裳,转头询问萧矜。

    萧矜斜靠在软椅上,用手支着脸,闭着眼睛像是假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用不了多久刘家和齐家被抄的旨意就会传来云城,这两家经商多年富得流油,必定能将军粮的空缺给补上。”

    季朔廷听后笑了一下,“萧小少爷是要当明匪?”

    “明匪当不得,只能当暗匪,不论如何也要补上军饷空缺。”萧矜的眸中染上沉沉郁色。

    这不是十条八条命,而是几万将士的性命,绝不是儿戏。

    季朔廷站在窗边,束起的长发露出光洁的后脖子,初升的朝阳迎面探入窗子,他偏头,金色的光勾勒出英挺的眉眼,笑容温良而无害,“也确实该给叶家送上一份大礼。”

    萧矜与季朔廷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有着旁人所不能理解的默契,甚至有些话说了一半,另一人就已经懂了剩下的意思。

    劫财一事不能动用萧家或是季家的人,一旦打草惊蛇则必会失败。

    二人先按兵不动,等着京城传来消息。

    这正月十五一过,日子就快了起来,朝着二月奔去。

    二月初便是海舟学府开课的日子,闲了那么多日,陆书瑾终于又能捧着书本重返学府。

    两个月没来舍房,被褥都泛着一股潮意,她先是将东西都拿出来晒了晒,又将其他必要的东西给一一整理,不打算继续住在这里了。

    从那个小宅院走到海舟学府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住在舍房终究有诸多不便,在舍房更为自由清静。

    让宅中的下人将东西全都搬回学府,她站在门外挂锁的时候,正碰上了来舍房的梁春堰。

    “陆兄日后不住此处了?”梁春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问她。

    “我在外租了宅院,不住岂非白白浪费银子?所以就暂时不住舍房。”陆书瑾道。

    “看来日后就不能跟陆兄一同去学堂了。”梁春堰的语气像是有些遗憾。

    去年仲冬,陆书瑾调回甲字堂之后,梁春堰的确与她一同去学堂过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候的陆书瑾情绪持续低落,且并无结交他人之心,一直与梁春堰保持着距离。

    但梁春堰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陆书瑾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说道:“是啊,不过我们还能一起走出学堂。”

    梁春堰跟着笑,随后与她一同去了甲字堂。

    甲字堂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鲜少有吵闹的时候,与丁字堂为两个极端。陆书瑾并不想有偏颇,但是在甲字堂里念书习字,的确会让她更容易平静,也更舒坦一些。

    如此一来萧矜就往甲字堂跑得十分勤快,一下学就去找她,喊着她一起用午膳,晚上也将她先送回宅子再回去。

    在旁人眼里,两人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从前,自然而然也就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关于萧矜好男风的谣言便久久不息。

    有人坚信,有人不信。

    但这也并不影响萧矜分毫,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萧矜依旧会压着陆书瑾亲吻,虽然每次都以辛苦的克制结尾,但萧矜乐此不疲。

    二月又是春闱的时候,天下考生皆赴京城赶考,一直持续到二月半才算结束。

    接下来发生了四件事。

    两件大事,两件小事。

    头一个大事,是关于刘齐两家的降罪也终于落下来。

    毫无例外,妇孺流放,男丁斩头,家产尽数充公。

    前去抄家的是何湛和方晋带头,其中叶洵在里面督察,连着五日轰轰烈烈的抄家行动,引起不少百姓的围观,将刘齐家宅之中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部搬走,名下产业与存在银庄的财产也一笔笔全都清算个清楚,皆搬到西郊城外的驿站暂存,只待清点完成之后再一并运去京城,上缴国库。

    第二件大事,是还没等衙门所有东西清点完成,驿站就被山匪给劫了。

    山匪个个人高马大,脸上蒙着黑布,耍着大刀闯进驿站,把从刘齐两家抄出来的东西和银两洗劫一空,搬得什么都没剩下。

    云城多年没闹过匪,谁也没想到如今会突然冒出来一帮野匪来。

    城外往北约莫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兵营,其中培养了三万精兵,一直交由萧云业带着,其作用是驻守云城。

    云城是土地肥沃的富硕之地,养出了不少达官子弟,高门望族,这批精兵五年一换,若天下太平则一直驻扎于此,若边疆动荡则会跟随萧云业远征抗敌。

    旦凭虎符行事,不认明主。

    不过萧矜这些年总跟着萧云业去军营锻炼,与其中不少将士关系交好,如今萧云业也不在城中,他骑着一匹快马赶赴运营,调出来十几二十人,只要没人发现,便不算是私自调兵。

    萧矜胆大包天,与军营中的兄弟一合谋,挑了个夜黑风高的时机动手,与季朔廷一起抢了个盆满钵满。

    将士们的行动力极为迅速,连夜将东西送走,去追赶运送军饷的队伍,在叶家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完成了这一切。

    衙门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随后赶去驿站检查,发现东西果真搬空,赶忙又通知尚在睡梦中的叶知府,然而等他们知晓却是为时过晚,再想追查也于事无补。

    此案是一桩大案子,叶知府连着几日不眠不休,查不出任何头绪来,云城之中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不知这一批野匪从何而来。

    这消息报上去必定会惹得皇帝震怒,叶家暂时将消息瞒下,不敢上报。

    然后就是小事。

    头一个小事,是蒋宿这几日非常闷闷不乐。

    萧矜发现他总是唉声叹气,萎靡不振,脸色极差,于是便询问其原因。

    蒋宿又重重叹一口气,说道:“我前段时间捡了一只狗回家养,那只狗真的很丑,我有时起夜看到它都会觉得害怕。”

    萧矜很是奇怪:“你就为这事郁结?”

    “并非。”蒋宿说:“三日前我才发现那只狗不是吃得太胖,而是带了崽,它连下了六个小狗崽,个个都奇丑无比。”

    说来这事,蒋宿就气得不行,只觉得梁春堰这人完全就是故意的。

    本来蒋宿养狗都是在偷偷地养,不敢叫家里人发现,每回将自己的饭剩下半碗给它吃。好在这黑心眼也挺乖,从不乱叫,起早和夜间带它出去溜溜就行,在房中偷偷养了半个月也没被发现。

    但三日前这狗突然下崽,一连下了六个,蒋宿差点给它磕头求它别下了。

    若是他心狠上一狠,把狗崽悄悄找个地方扔了,倒也能解决问题,但是看到那小小的一团在地上爬来爬去,蒋宿又很是不忍心。

    刚出生的小狗崽很能叫唤,尖细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又有六只,叫起来吵得他耳朵嗡嗡响,为了不被发现,蒋宿将狗崽全藏在寝房最靠里的柜子中,平日里门窗一关,那声音倒也传不出来。

    最要命的是黑心眼喂养不了六只崽,蒋宿怕这小小一只饿死,就喊着随从起来大半夜给它们喂上两次面糊糊,白日他在学堂,就全交给随从去喂。

    连着三日,蒋宿就扛不住了,在乔百廉的课上也呼呼大睡,然后被吼出去站着。

    提起此事,蒋宿简直要掬一把辛酸泪。

    萧矜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那回头我帮你找找那些狗崽的去处。”

    蒋宿一听,立即热泪盈眶,只觉得萧矜是菩萨再世了,抱着他的胳膊不住地吹捧。

    没过两日,所有狗崽就找好了去处,是城郊的养狗场,专门培训猎狗和护院狗的地方,那里正巧有刚下崽的母狗,足够养活六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

    蒋宿亲自去了一趟,见那地方可靠,便也放了心地把小狗送过去。

    后来在学堂里碰到梁春堰他都是缩着脖子躲着走的??x?,生怕他走到自己面前一脸温柔地问他狗命照顾得如何了。

    还有第二件小事,就是乔百廉喊了陆书瑾去夫子阁中,提起万卷书大赏会一事。

    说是隔壁嵩县有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举办的文人聚会,会邀请很多上京赶考的人去参加,以文会友,同时也会让前辈传授后辈们科考经验。

    乔百廉想让陆书瑾与梁春堰二人去参加,长长见识。

    来回的路程要六七日,大赏会也要举办八日,总得要半个月的时间,陆书瑾没有直接答应。

    她在用午膳的时候与萧矜提起此事,萧矜说道:“我知道,是袁老先生组织的,他曾是内阁的大学士,相当有名望,告老还乡之后总是喜欢办这些以文会友之宴,每年春闱结束都会有这么一次,你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