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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小爷的坏话? 第19节

    青乌接住了杯子,动作急切地将里面的卖身契逃出来,展开一看果然是杏儿的,他一阵狂喜转头对姑娘群里站着的杏儿笑道:“杏儿,我先前答应你定会让你恢复自由身,如今做到了!”

    他说着,便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再抬头望向杏儿的目光变得满腹柔情,再没有方才那般凶恶,“我还给你留了一笔银子,日后你便自由了,拿着银子去好好过日子。”

    杏儿站在人群中与他相望,泪珠从眼中滑落,哀伤道:“青乌哥,你这又是何苦。”

    陆书瑾摔得重,膝盖和手肘一时皆缓不过来,没能立即爬起来,正费力挣扎时,视线中一双黑色锦靴走来,停在她面前。

    紧接着一双手捏住她的双臂,以一种非常稳健轻松的力道,将她从地上径直拉了起来,她也顺势站直。

    萧矜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摔了一跤,哭哭唧唧像什么样子,一点儿都不男人。”

    陆书瑾一只手捂着侧颈的伤口,一只手抬起来往脸上一摸,这才发现脸上湿润,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她虽不算是娇养着长大,但她在姨母家若是磕着碰着或是生了病,从来都是自己硬抗,没人给她请郎中。是以她这十几年来生活都颇为小心翼翼,极少让自己受伤,如今乍然被锋利的刀刃所伤,又狠狠地摔了一跤,浑身哪哪都是痛的。

    她抽了一下鼻子,泪水从白嫩的脸颊滚落,没有说话。

    “让我瞧瞧伤口如何。”萧矜轻轻推了一下她捂着伤口的手腕处,陆书瑾也乖顺地将手拿开,露出伤口。

    他偏头查看,说道:“不深,捂一会儿应该会止血。”

    说着,就将自己的锦帕拿出来,按在了陆书瑾的伤口之处。

    那锦帕被他放在衣襟里,仿佛沾染了他胸膛的炽热温度,覆在脖子上传递来一股暖洋洋,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道。

    陆书瑾按着柔软昂贵的锦帕,只觉得心里的恐惧和波荡的情绪,都被着温度和檀香一寸寸轻而缓慢地抚平。这种陌生而又不大适应的关怀,让她心中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心安。

    “怎么回事,嗯?”萧矜的声音低低的,问她,“不是让你戌时来,你提前来做什么?”

    “我也未提早多久,只是没想到刘全会在此处,也不知这歹人混进了刘全的随从之中。”陆书瑾耷拉着眉眼回答,“对不住,我把人放走了。”

    她指的是刘全。

    “那只蠢猪能跑得了才怪。”萧矜提到他就变得烦躁。

    他知道此事根本怪不得陆书瑾,但他心中还是气恼的,毕竟他刚决定要将陆书瑾收做小弟,日后保她不受欺负,却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她脖子上就多了道刀口。

    此时正抱着哭泣的杏儿安慰的青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问萧矜,“萧少爷方才说要放我二人离开,此话可还作数?”

    萧矜心里憋着火没地儿发,没好气道:“赶紧滚。”

    “萧少爷果真言出必行,如此明事理且风度翩翩,传闻必定十有九虚。”青乌本打算赴死,却没想到救出了杏儿还有生路,顿时喜上眉梢,即便是萧矜态度极烂,也闭眼将他夸了一通。

    陆书瑾却一下就急了,抓住了萧矜的衣袖,“他拐骗女子入青楼,手上定然沾着不少人命,绝不可轻易放他离开!”

    萧矜啧声道:“你把伤口捂好。”

    陆书瑾又重新捂住伤口,仍满眼焦急地盯着他。

    “此事不用你管。”萧矜对她说,随后又吩咐侍卫,“去请个大夫来。”

    陆书瑾是想管,但根本管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青乌抱着杏儿从侧门离开了玉花馆,纵然心中极其不甘心也是没有办法的。她见昏倒在地的杨沛儿被其他几个女子扶了起来,便赶忙想去查看她的情况。

    但却被萧矜一把拽住了手臂,说道:“急什么,跟了我还能让你委屈不成?账还得一笔笔地算。”

    陆书瑾的脸颊瞬间涨红,惊道:“什么叫跟了你?”

    萧矜却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问题,只以为这书呆子仍执??x?迷不悟,要去追杏儿,便强行拉着她按坐在椅子上,说道:“你瞧好了就是。”

    陆书瑾一头雾水,就听他对侍卫道:“把人带进来。”

    继而玉花馆的大门被推开,侍卫压着拼命挣扎的刘全以及其一众随从,后头就是青乌与杏儿二人,皆排着队压进了堂中,一个都没能跑掉。

    刘全被押在最前头,刚走到堂中,就被萧矜拿着扇子对着那张肥脸就一顿乱敲,打得他嗷嗷直叫。

    萧矜这才觉得憋的火消散了些许,喟叹一声,“还是得打人才能解气。”

    第21章

    这一瞬间,陆书瑾的脑子是懵的

    刘全的脸涨得红紫, 被劈头盖脸打了一通,挣扎之中右臂的剧痛让他惨叫不止,破口大骂:“萧矜,你出尔反尔!枉为男人!”

    “说什么呢?”萧矜疑惑地挑眉, “我何时说要放你走了?”

    “若不是你的授意, 陆书瑾又怎会告诉我那边有个侧门?”刘全恼怒地质问。

    “是我自己的主意。”陆书瑾望着他说道:“我只说你能从那侧门出去, 并不代表你能逃脱。”

    她原本想的是, 萧矜带来的这一批侍卫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刘全又有伤在身, 纵然让他先跑半条街, 萧矜的那些侍卫也能将人抓进来。

    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在玉花馆的外面也留了守卫, 是以刘全刚出去, 就被押住了。

    陆书瑾看到方才跑出去的青乌也在其中,心头的焦急和不甘被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即便是侧颈的伤口仍有些难以忍受,却没有体现在她面容分毫。她捂着伤口静坐,深灰的布衣稍稍有些凌乱, 在华彩一般的灯下映衬着白皙的肌肤,浓黑的眉眼也变得尤其精致。

    刘全当即大骂,“陆书瑾, 你这狗娘养的竟敢……”

    话还没说完, 萧矜用手中合上的扇子狠狠往他嘴上敲了一下,他凄惨地嚎叫起来。

    方才那下是下意识出手, 萧矜自己也吓了一跳, 连忙低头去细细查看扇子是否有损坏, 嘴里念叨着,“坏了坏了,这下打重了,这可是季朔廷的小心肝……”

    刘全的嘴唇牙邦都被打得剧痛麻木,整张肥脸狰狞地拧成一团,模样极为丑陋。

    萧矜只觉得碍眼,挥了挥手道:“把嘴塞上,叉边上去。”

    侍卫找了布把刘全的嘴塞得满满当当,只发出呜呜的声音,被架着退到后方。

    紧接着青乌和杏儿两人就被押上前来。青乌是半点不惧怕的模样,还怒瞪着萧矜,似乎在愤恨他言而无信。

    萧矜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我只说你能出了这玉花馆,没说放你们走。”

    也不知道他说完之后是使了个什么眼神,那侍卫抬腿冲着青乌的腿窝就是一脚,将这个高大的男人踹得跪在地上,萧矜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看你倒顺眼一些了。”

    事到如今,青乌只能认降:“杏儿是无辜的,还请萧少爷放她一条生路。”

    萧矜勾起个嘲讽的笑,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来,从袖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银票,对满脸泪水的杏儿说道:“杏儿姑娘,这是一千两,想要吗?”

    杏儿错愕,“什么?”

    陆书瑾想转头去看他,但由于脖子上还有伤转不动脖颈,只能整个身子侧了一半望向萧矜。

    心想他应当是没有蠢到这种地步,白白给人送银子。

    果不其然,就听他下一句说道:“但你的情郎与这一千两之中,你只能选一个,你选了银子,他便会死。若选了人,我就放你们二人离开。”

    陆书瑾下意识去看杏儿的神色。

    一千两,足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若是将银子再拿去行商,亦或是嫁个干净人家,余生就安稳了。

    实际上陆书瑾却觉得这摆在上面的选择并非是一千两,而是萧矜递出的隐晦枝条,若是杏儿顺着枝条爬,说不定能爬进萧家的后院。

    陆书瑾经常听说那些出身金贵的富家子弟养一堆外室的风流事迹。

    当然,萧矜这样做也是为了羞辱青乌。

    杏儿盯着那一千两银票,眼中的渴望已经掩饰不住,却仍像是顾虑着,含泪去看青乌,那双不算大的眼睛恍若秋水藏情,让人怜爱。

    萧矜看出她的犹豫,并不催促,倚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戏。

    “杏儿。”青乌盯着她,双眸满是希冀和哀求,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杏儿轻轻摇了摇头,泪水还挂在眼睫,似万般无奈,“奴家不敢奢望情爱。”

    此话一出,青乌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激动地振奋双臂,却又被侍卫按得死死的,“杏儿!不过是一千两,我日后定能想法子发家,让你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为何不选我!”

    萧矜像是觉得很有趣,笑着将银票收起来,换成一锭银子,又道:“我仔细想了想,他这条烂命值不了一千两,最多值个十两,你可重新选择。”

    陆书瑾静静看着杏儿,却见她这次反而没有方才那般犹豫,很快就道:“奴家并不想改变选择。”

    她这次甚至没再看青乌一眼。

    青乌眼睛红得像是滴血,死死盯着杏儿。

    “你看,你连十两银子都不如。”萧矜肆无忌惮地讥讽他,“一厢情愿为她赴死,结果别人压根不愿领情,你当你是什么盖世英雄不成?你方才那副气势我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呢,不过也是被踩入尘埃的烂泥,让人看不起的杂碎罢了。”

    他说话相当不留情面,无异于给青乌心头重重刺上一刀。心上人为了十两银子抛弃自己,还要被如此嘲笑,青乌的尊严被狠狠碾碎在地上,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吼叫,模样疯癫。

    萧矜一抬下巴,侍卫立即捏着青乌的下颚“咔吧”一声,卸了他的嘴。

    “爷向来是言出必行,她既选了银子,那你这条命也就留不得。你拐骗进玉花馆的女子统共四个,其中两个女子不肯折服,一人被虐打至死,一人咽土自尽,”萧矜笑容俊美,却又带着点凶残,“我就在此代官老爷断了这桩案子,让你也体会一下筋骨寸断,咽土窒息而亡的感觉。”

    说罢,他挥了下手,让侍卫将人径直拖去了后院。

    陆书瑾从始至终都在旁观,一言未出。她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如何痛骂青乌一顿,解心头之恨,但却没想到这件事萧矜比她摸得清,甚至知道青乌拐了几个女子,而进了楼馆的女子又是如何惨死。

    青乌被心上人抛弃,又受此酷刑而死,陆书瑾只觉得异常痛快。

    她想,或许她也不算什么好人,她甚至希望杏儿也没什么好下场。

    正想得出神,却见萧矜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五个小银锭放在桌上。先前陆书瑾给他代笔策论的时候,一张能换一个这样的小银锭,是一两银子。

    他拿出五两银子,忽而指着陆书瑾对杏儿问:“他和这五两银子,你选哪一个?”

    这一瞬间,陆书瑾的脑子是懵的,脸上出现无比诧异的神色,向萧矜投去疑惑的目光。

    杏儿方才面对情郎和十两银子都选得如此快,换成陆书瑾则就更不费什么思考,几乎是马上就选了银子。

    萧矜就半身倚在桌子上,往她这边凑,小声道:“可看明白了?青楼女子多薄情,你费尽心思也换不得她侧目,你比那蠢人还廉价,你才值五两银子呢。”

    陆书瑾眉头皱得死紧,隐约感觉萧矜仿佛也如方才羞辱青乌那般来羞辱自己,但她的目光落在萧矜举起的五根手指上,又转回他充满认真的眉眼中,却觉得他像是在正经劝说她。

    萧矜见她的脸色变得难看,又想了想,仔细措辞,将声音压得更低,与她咬耳朵,“也并非是说你廉价,只是风尘女子总有多重顾虑。她们肯定先考虑的是从了良后衣食住行,再考量夫家的地位,你如今还是一介书生,手中也就才八两七百文。当然我并非是嘲笑你穷,古人云:‘莫欺少年穷’,是她有眼不识,正好你也能了却杂念,日后专心读书,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你到底想说什么??x??”陆书瑾越听越糊涂,小脸都要皱成一团,打断了他的话。

    “你就断了赎她的心思吧。”萧矜总算说出重点来,仔细地瞧着她的神色,仿佛是怕她因此不高兴。

    “我当然不会赎她。”陆书瑾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像是又发癫,“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什么?!”萧矜一下子退回去坐正,惊道:“你不是说要从玉花馆里赎一个人吗?”

    陆书瑾道:“不错,那人名唤杨沛儿,是被青乌拐骗进来的,在城北的租赁大院之中与我是邻居,待我如自家弟弟。”

    “当真如此?”

    “自然,骗你作何。”陆书瑾奇怪地看他一眼,而后站起身道:“她方才被打晕了,我得去瞧瞧她。”

    说着便起身,走去北角之处寻杨沛儿,留萧矜一人满面茫然。

    其实方才那个让杏儿选择的招数,本就是打算用在陆书瑾身上的,好让她从那些情情爱爱的蒙骗之中清醒,不再往歪路上走。

    却没想到他从头至尾,完完全全搞错了,陆书瑾压根就不是要赎哪个青楼女子,而是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