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
碘伏和消炎药膏,梁宵双手红肿得厉害,只能由她来帮忙上药。“你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白痴笨蛋大混蛋!”她骂自己的话就没停过,怎么说都不解气,目光倾泻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背上,心里比自己流了血还难受。她早该想到的。梁宵的伤虽然经过治疗好了大半,却还是处在需要好好调养的阶段,冬天本来就冷,他又冷不防碰了雪,必定会加重伤势。梁宵则一直笨拙地安慰:“没关系,我不疼。”其实怎么会不疼。又痛又痒的撕裂感充斥着整个痛觉神经,像有无数把小刀割在手指上。可那个低眉为他上药的女孩太温柔,每个动作都犹如蜻蜓点水,她不时抬头望他一眼,唯恐他疼得皱起眉头。在从前的日子里,他受伤后往往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独自忍受,任由撕心裂肺的痛苦把意识吞噬殆尽。哭泣或反抗都只会得到更为残酷的惩罚,如果实在疼得厉害就闭上眼睛,睡眠是最好的止痛药。从没有人这样轻声细语地同他说话,温和的目光比春天的太阳更温暖,照在少年贫瘠且黯淡无光的心底。只需要那么一眼,潮水般汹涌的痛楚就被悄悄地、轻轻地抚平了。颜绮薇上药完毕时已近傍晚,等她抬起头,正对上梁宵的眼睛。冬日夕阳懒洋洋地漫步于少年柔软的黑发与纤长睫毛,为他整张脸镀上一层轻软金光。他匆忙移开视线,眸底映了水光般明亮,是有些害羞的模样。好乖,想摸。她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止住蠢蠢欲动的右手,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把视线投向窗外。庭院里的雪人在窗口斜对面,远远望去时像一个咧开嘴大笑的白色怪兽,而它正对着的那个房间……似乎是梁博仲卧室。那小子自始至终都没给过梁宵好脸色,不行,她得替他报仇。当天夜里,备受宠爱的梁家小公子被吓得喊破了嗓子。他只不过像以往无数个熬夜打游戏的夜晚那样奋战到午夜,等眼睛酸疼时疲倦抬起头,就见到了极度惊悚的一幕。——一个身形臃肿、黑发飘飘的红衣女人站在庭院里,正对着他窗口的方向。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狰狞的脸与尖利的牙,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亮光正好打在她惨白的脸上,平添几分阴森鬼气。梁博仲近视得厉害,模模糊糊只能望见女人大致的身形,只需那么一眼,就足够把他吓得嚎啕大哭:“救命啊,有鬼!红衣女鬼!”自从摔下楼梯后,他腿上就被打了石膏,这会儿被吓得动弹不得,只能瘫在椅子上扯着嗓子尖叫,连逃跑都成了奢望,怎一个惨字了得。等佣人们闻声而来,乍一往窗外一望,也都被吓得寒毛直立,可定睛再看,才发现那所谓女鬼只是个披着假发、穿了红外套的雪人。那束诡异的灯光出自摆在雪人跟前的手电筒,至于梁博仲口中的满口獠牙……居然是龙猫憨笑时露出的牙齿。没错,把他吓哭的不是普通雪人,而是只咧嘴笑的龙猫。知道这个消息后,梁小公子哭得更大声了。*梁宵是被他的叫喊声吵醒的。从断断续续的“红衣女鬼”、“站在庭院里”,他大概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小妹在包扎伤口后很认真地告诉他,想把雪人好好打扮一番。那时梁宵还担心她觉得自己堆得不够好看,现在想来,或许梁薇从那时起就打定了吓唬人的主意。他不自觉笑了笑,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见她的头像还明晃晃地亮着。梁宵在从前没用过智能手机,使用方式是住院时陈嘉仪教给他的。联系人里安安静静躺着零星几个人,他一眼就望见了那个名字。指尖触到屏幕时,他莫名感到有些紧张,然而还不等梁宵打字,对面那人的消息就在同一时间弹出来。[谢谢你今天带我堆雪人,真的超开心!以后有时间再一起玩吧,晚安!]一股热流从后脑勺蔓延至全身,他忽然觉得闷热不少,干脆把脑袋埋进温暖厚实的棉被,手指笨拙地开始打字。[不用谢。]发完了又犹豫片刻后继续打:[你是故意吓唬他的?][对啊哈哈哈,我本来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会把小家伙弄哭,谁让他整天欺负你。]她发了个表示尴尬的表情包,下一条消息很快又弹出来。[你可不要向他告状!我们两个是共犯关系哦。]共犯。梁宵头一回觉得这个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爱。十五岁少年的世界里空空荡荡,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有许多隐秘情愫与小心思,他只是单纯觉得,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时会感到久违的平和与愉快。那是太久没有过的感受。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在自己眼中温柔和善的小姑娘此时正抱着手机,以一种极为痴汉的表情默默傻笑。她居然在和梁宵用企鹅软件聊天!超!快!乐!要知道她从喜欢上梁宵起,就动用各种人脉资源悄无声息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可惜颜绮薇有贼心没贼胆,因为没有找到任何靠谱的理由,她也一直没申请加好友。自己真的好菜。其实颜绮薇说的都是实话,梁博仲平时看起来拽得不行,怎么都不像是胆小的性格,她不知道这孩子居然会被吓成这样,一时间难免有几分愧疚。改天请他吃辣条好了!中国有句老话,叫乐极生悲。颜绮薇前一天还开心得满床翻滚,第二天醒来时就发了高烧。她体质差,发烧感冒不是稀奇事,陈叔轻车熟路地将她送去医院,一同陪着来的还有沈姨和梁宵。梁博仲很记仇地发了条消息:[恶人自有天收!]在原本的世界里,颜绮薇身体倍棒,吃嘛嘛香,除了例行检查外就没怎么来过医院。这时躺在床上看护士亮出尖利的针头,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颜大小姐顿时萎了。她从小到大被娇生惯养,压根没吃过苦头,因此尤其疼,小脸一下子就皱起来。她是仙女,仙女们生病从来不打针吃药,只要喝晨间的露水就可以了。沈姨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轻声安慰道:“薇薇别怕,你以前打针从来不皱眉头的。”可她毕竟不是梁薇。仔细想想,其实那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体弱多病、年幼丧父,不知道多少个夜里被痛醒,为了不让陈嘉仪担心,苦痛全都被咽回心底,就连心脏病发后的死亡也悄无声息;母亲改嫁后进入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家族,虽然梁启待她一向很好,但梁薇在家里多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