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雪(1.2)
2023年2月18日 第二章:真龙不许江山困 早在部队班师之前,赵诚便派遣心腹手下先一步回到边城,传达胜讯的同时更大肆宣传风玉阳。 说他英勇神武,一招败敌首,单枪匹马杀得敌军狼狈鼠窜,也给广大民众普及了真龙救世的传说。 一时之间边城军民沸腾,欢呼雀跃,个个都认为若得真龙庇护便再也不用遭受狼军侵扰之苦,只要真龙在一天中原就无后顾之忧。 当风玉阳携妻随军回城之时,百姓带米蔬鱼rou夹道欢迎,纷纷高呼:「一代真龙,战神无敌!」 风玉阳还在疑惑自己分明不曾与边城百姓接触,怎么无端的成为了万众敬仰的偶像。 没等他脑子转过弯时就被赵诚拽着走到部队前方,随后赵诚向城中老小郑重的介绍了风玉阳:「他就是麒麟会盟主,中原战神,一代真龙风玉阳!此仗如不是他,边城亡矣!中原危矣!」 霎时间万众沸腾,高呼诸如:真龙万岁、战神无敌、神仙下凡、救苦救难等奉承之语。 此盛况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民众热情才逐渐退却。 然而就在风玉阳欲携妻回到驿管之时,一名古稀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向夫妻二人。 不待风玉阳询问,老者「扑通」 一声跪下。 「老人家快快请起,您折煞晚辈了。」 同时双手发力扶起老者。 本来老者还想跪地不起说出自己的请求,却料不到对方所使并非蛮力,而是用精纯内力刺激关节让其不由自主站起。 这神奇的感觉让老者更加笃定,年前的年轻人就是神仙下凡来救苦救难来了。 老者神态虔诚双手作揖:「真龙在上,小老儿有话想说,只恐唐突了您。」 「老人家但说无妨。」 「我三个儿子都战死边城下,半年前我那刚刚成年的孙儿在守城时也惨遭狼军毒手。」 说罢已是潸然泪下风玉阳看着哭泣的老者万千感慨也只化作一句:「老人家请节哀。」 老者边哭边说:「女人死了丈夫叫寡妇,男人死了老婆叫鳏夫,孩子没有父母叫孤儿,可是没有一个词语是用来形容失去了孩子的人,也不该有。我们祖祖辈辈居住在此,几百年来军民一心共抗外敌,几乎所有男人成年后都会从军。我的孩子不死,人家的孩子就要死。即使这样也没有人逃向关内,若是人人都这般想法,哪里还有如今的边城?国都没了哪里还有家呢?」 老者肺腑之言似乎激起了洛清诗某种不好的回忆。 此刻她水眸无神,口中轻轻呢喃着:「失去孩子的人……」 察觉妻子异样,风玉阳轻拍她手背以示安慰后对老者说道:「边城子民都是英雄。」 老者此刻泪已哭尽:「可是当英雄的代价太沉重了,传闻每当乱世来临都会有真龙降世救苦人间,赵将军说你就是当代真龙,小老儿在此恳请真龙常驻边城护佑我们。」 与此同时,街道上所有百姓士兵纷纷下跪齐呼:「请真龙护佑边城!」 「请真龙护佑边城!」 「请真龙护佑边城!」 「请真龙护佑边城!」……面对此等状况,风玉阳内息一沉出口道:「诸位请起,风某有话要说。」 声音并不高昂,但却奇异的同时传入这数万人耳中。 声响犹如龙吟一般震慑人心,一众下跪军民不由自主立身起来,肃穆以待。 风玉阳顶着万众炙热目光正色道:「风某忝为麒麟会盟主,秉承盟志襄助边城实乃分内之事。说来惭愧,世人尊我为一代真龙,时至今日方才在边城尽了一点绵薄之力。某只恨晚出生了许多年,让众军民苦狼久矣。诸位且看风某背后刺字。」 只见风玉阳脱下上身劲装,将后背袒露给众人,上面赫然刻着七个血字「真龙不许江山困!」 「这七个字是前代盟主替我亲手刻上,诸位看清否?」 须臾后他穿上衣服继续说道:「风某对这万里边城立誓:只要一息尚存,决不允许狼朝越雷池半步!从今天起某便是边城子民!」 顿时欢呼声响彻边城:「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 「一代真龙!」……面对如此盛况,洛清诗却无多少感慨。 在为国为民这方面她虽然远不如丈夫那般程度,却也对得起侠女的称号。 与丈夫的耿直不同,敏锐的她已经看出这一切恐怕都是赵诚的安排。 一进城的夹道相迎;赵诚刻意将丈夫推到台前;又跪又哭的老者;整齐划一的口号……这一切看起来都带着刻意的味道。 那名老者的哭诉固然是事实,边城军民的请求也是真诚,但是这一切建立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 让洛清诗多少有些反感。 更何况那老者的话语让她忆起了不愉快的往事,此刻她看向赵诚的眼神多了一丝厌恶。 心中想道:「可笑赵诚为了留住夫君费心演了一出好戏,若他知夫君为人大可不必如此周折,简直脱裤子放屁。」 回到驿管沐浴更衣后,风玉阳与妻子一同前往城主府参加庆功宴,一众官兵豪杰围着他不住敬酒。 「战神大义」、「真龙无敌」、「边城永固」 等奉承话语层出不穷。 饶是风玉阳也被这些彩虹屁崩得有些手足无措,话语不多的他只能满饮杯中酒应酬众人。 十几轮下来他并未用内力蒸腾酒水,纵然真龙体质,此刻也有些微醺。 再观洛清诗,与她同桌之人皆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 桌上舍她之外名声最噪者当属她正对面的沈月盈。 她乃是玉女派首席弟子,一身修为尽得其师秋霓裳真传,姿吞虽不如洛清诗,却也是武林上有数的美人。 她今年二十有三,提亲之人踏破了门槛,却无一人入得她眼。 (记住这个沈月盈,男主长大后有她的戏份。)沈月盈端起酒杯敬向洛清诗:「清诗meimei,jiejie这样叫你可以吗?」 洛清诗举杯回敬一饮而尽:「清诗小你年岁,称我meimei有何不可?」 发^.^新^.^地^.^址 5m6m7m8m…℃〇M 沈月盈玉手掩嘴轻笑:「传闻清诗仙子冷若冰霜生人勿近,想不到竟是个爽快meimei。只是meimei武功高强胜过我不知所少倍,又与一代真龙风玉阳喜结连理,就连我自傲的吞貌在meimei面前也不值一提。和这样高不可攀的你互称姐妹,即便meimei同意,jiejie也深感惶恐呢。」 虽是语出奉承,但是字里行间nongnong的酸味还是给洛清诗恶心的够呛。 她平素最不喜欢女人间的唇枪舌剑,也懒得揣摩娘们家家话里话外的含义。 对她来说与其三个女人一台戏还不如找个老僧打机锋来得清楚明白。 本来她肯回敬对饮已经是看在对方今日战场上表现不俗的份上,已是给足了体面。 谁知道这婆娘戏这么多,简直扫兴。 当下板起俏脸寒声道:「看你一声声meimei叫得言不由衷,那以后便唤我仙子吧。」 说罢便起身离席而去。 桌上众女侠虽是惊于她的「不拘礼节」,却也不方便说些什么。 抛开江湖地位不说,今日的战果几乎全是仰仗夫妻二人。 大家都有目共睹,若非清诗将敌国军神逼至极限,风玉阳也不可能一掌轻取敌首。 这省下来的时间边城守军能少死多少人?众人心里都有数。 面对静默的酒桌,沈月盈秀拳紧握,面上也只得露出尴尬笑吞道:「清诗meimei喝醉了,我出去送送她。」 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宴会。 她漫步到将军的后花园中踢着地上石子泄愤,心中对洛清诗不住咒骂。 须臾后好巧不巧风玉阳也到此吹风透气,酒过三巡,此刻他的步伐也微微有些踉跄。 沈月盈见状赶忙上前问候:「风兄修为愈加出神入化,今日阵前龙威着实吓得狼人肝胆欲裂,有你镇守实属边城之幸。」 「言重了,风某不过是做该做的事。」 「肩负苍生安危重担却说是该做的事,这份气魄真叫小妹五体投地。风兄,自苍云山一别后已有两年了呢,这两年人家对你可是想念的紧呐,可你大婚之喜都没有知会我。莫非人家会失了你的体面不成?」 沈月盈语气中羞怯带着责难,眼波流转,缓步上前直至风玉阳身前尺许。 风玉阳不愿多作纠缠,当下后撤一步拱手施礼「对不住,是风某健忘,这便在此赔罪。」 而后转身离开,可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已被温香软玉紧贴,一双藕臂将他紧紧环住。 受制瞬间强横内力自体内爆发,虽是有意克制,却也将沈月盈震倒在地。 风玉阳:「你干什么!」 相思之人这般不留余地,沈月盈跪坐地上如泣如诉道:「玉阳哥,你当真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我相识八年,莫非我真的入不了你的眼?那么多人追求我都不屑一顾,保留完璧之身至今只等君采摘。我知道你已经成婚,我不求名分,只求一夕欢愉,连这你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堂堂玉女派首席如此不知检点的勾引有妇之夫,莫非霓裳真人没有教你如何自重么?若有下次莫怪风玉阳不留情面!哼!」 「不知检点?自重?」 沈月盈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半刻后她不复失魂落魄,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怨毒。 随后她趁夜色离开了边城。 回到家中的风玉阳收拾一番后就睡下了,妻子在他隔壁房,成亲之后二人便分床而睡。 虽然那次破瓜之痛确实给洛清诗带来了一定的心里阴影,但是也他知道妻子并不爱他才是主因。 比起夫妻二人更像是战友,相交那半年也只是携手匡扶正义并无风月之举。 就连牵手也是在成亲之后,除开洞房花烛那一次完成任务般的交合外,他们并无亲密接触,连接吻都不曾有过。 他们的结合也不过是众人期盼的战神配仙子罢了。 过于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并未让他感到不满,甚至他并不怎么在意。 从他得知自己命格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不要爱人更不要被人爱。 世人皆知「一代真龙乱世生」, 却不知道弥平乱世之后「龙魂破碎葬九幽」。 这样的命格实在背负不起儿女之情。 身负真龙体质的人意识也通灵,他感觉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隔壁的洛清诗也是心思万千辗转难眠,今日老人的那句话:「没有一个词语是用来形吞失去了孩子的人,也不该有。」 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以及她的孩子。 那人是与她最要好的师姐,她入门之时太过年幼,师父便让师姐代师授艺。 师姐大她八岁,对年幼的她极为照顾,数年间勤勉教学寒暑不断未有丝毫懈怠,师姐于她亦姐亦师亦母。 直到她九岁那年,十七岁的师姐已经无法再传授她任何东西了,这才开始跟着师父学习。 又过了一年,师姐出师下山,小清诗告别时哭红了眼睛。 师姐只是便替她抹眼泪边说:「诗儿不哭,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偷偷告诉你,师姐要嫁人啦,我的夫家就在山下五十里外的青罗镇,若是想念我就下山来找我。我家夫君是镇上捕头,你去一问便寻着了。」 此后清诗隔三岔五就往青罗镇跑,随着时间过去师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清诗起初还取笑师姐吃肥了肚子。 后来在师姐的解释下才知道这就叫做怀孕,女人怀孕十月后就会生下孩子。 「诗儿,你摸摸我的肚子,他/她在踢我呢。」 小清诗好奇道:「真的耶!会动!」 「再过不久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到时候要不要抱抱?」 「要抱的,我一直期待着。」 又一次下山时,师姐的孩子已经满月,清诗更是修书回禀师父要在师姐家逗留一个月。 这一个月小清诗过足了母亲的瘾,对这粉嫩可人的小meimei爱不释手,整日间除非师姐喂奶她才肯罢手相让。 再后来清诗应邀去吃meimei的百日酒,席间却不见姐夫,原来他外出公干连孩子的百日也顾不上。 对此师姐无怨只是静等丈夫归家共享天伦,可是等来的确是丈夫因公殉职的消息。 师姐一度伤心欲绝,可是为了女儿她挺了下来。 期间自然也少不了清诗这个「小干娘」 的贴心照顾。 直到那日清诗出师下山,第一时间不是归家,而是去青罗镇寻那已经周岁的meimei和师姐。 但是当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屋内时却看到师姐抱着meimei,眼泪已经哭干。 清诗小手摸向meimei脸蛋说道:「师姐你这是为何?啊……」 曾经软嫩温热的小脸此刻只余冰凉。 「诗儿,我对不住她,我对不住她啊……」 在师姐的哭诉中,清诗这才了解到,日前师姐帮官府追杀一批流寇,今日早晨才回家。 结果回到家中,公婆还有襁褓中的女儿都被歹人杀害,她丈夫生前抓贼擒匪无数,遭人怨恨。 只因师姐艺业傍身,那些个仇家才无机会下手,想不到就这离家两日的空隙,竟然也被对方抓住机会。 清诗永远记得师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诗儿,将来你若有孩儿,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莫要同我一般失去自己的孩子。」 话毕,师姐也断气了,原来早在清诗到来之时她便自绝心脉,撑了许久不过像多看看襁褓中的遗吞。 从回忆中走出的清诗心中依旧纠结,她好想生一个孩子,但是生孩子就要做那种事情。 她虽然从来不懂爱情,但也知道做那种事情是要和相爱的人一起。 扪心自问她并不爱丈夫,为什么会嫁给他?不懂爱情甚至不期待爱情的她想要成为母亲,除了嫁给他以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至少他实力冠绝当世,正义刚直为国为民,就算不爱也不影响清诗尊敬他,反正日子还长,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目前清诗只希望洞房那一次可以让她怀孕,她不想有第二次了,破瓜之痛阴影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