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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活干到一半的时候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又累又饿的情况下,吃起饭来肯定是要狼狈一些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流露出更多的类似于懊恼啊羞愧啊之类的表情。跟他的羞赧完全不同,林老太觉得特别高兴,认为他吃得这么欢畅是特别给面子,见他放下筷子,还出言劝道:“饭管够,不够的话还能给你煮个疙瘩汤,你多吃点,甭跟咱客气。”谢庭宗的手在桌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肚子,笑道:“不用了,我吃饱了,林奶奶您手艺可真好。”林老太被他这朴实的赞美给逗笑了,连连摆手道:“嗐,你可别臊我了,你叔爷爷可把你的手艺都给我们尝了,都知道你才是那个手艺好的,我就是尽尽地主之谊而已。”“叔爷爷瞎夸我呢!我手艺也就那样,还没学到家呢!您这红油兔丁味道绝了,要是我来做的话,恐怕做不出您这味儿。”说起红油兔丁,林老太确实是非常有自信的,但还是勉强谦虚道:“拿手菜嘛,做得当然要稍微好点的,我也就这么一道拿手菜撑门面了哈哈。”喜妹无声地打了个饱嗝,瞅了莫名开始相互吹捧的两人一眼:“你们做得都好吃啊,这有啥好互相推的!”“当然了,我还没尝过谢知青做得热菜,不好评价,从之前寄来的那些吃的来看,你手艺肯定很好。”她一脸严肃,假装自己没有暗示让谢庭宗给自己做菜尝尝。谢庭宗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重了: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有人欣赏并渴望着他的手艺,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下回做给你尝尝就知道了。”林老太对老闺女的小心思拿捏得准准的,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对谢庭宗描补道:“这孩子说话就是这样,你甭管她。”喜妹瘪瘪嘴:“妈,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我又没说。”林老太伸出手指轻轻戳她的额头,哼道:“你少在那跟我拐七拐八钻空子!”谢庭宗起初仍在笑着,看着喜妹白皙的额头上被戳出几个红团团之后,眼底的笑意尽数散去,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僵:“……喜妹额头红了,林奶奶您看您是不是轻点的好?只不过是做个菜而已,就算她没提起,以后我也是会做的,相较于你们对我叔爷爷的照拂来说,做几个菜压根算不上什么……”想尝尝新鲜东西而已,最多是笑话一句小馋虫而已,不至于戳孩子戳得这么狠……吧?一戳一个红印子,这得用了多大的劲儿啊!他瞧着都替喜妹疼。林老太闻言松了手,仔细查看了一下,见发红的部位没有肿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喜妹眨眨眼,不甚在意地对林老太说道:“妈,没事啦!我皮厚着呢,保管不会真的受伤的,随便戳戳都没事。”林老太笑骂道:“还随便戳都没事,你这是额头,又不是棉花!”见她们母女俩都不把额头红了的事情放在心上,谢庭宗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探究地瞥了喜妹的额头一眼。察觉到他表情的异样,刚放下筷子的林老头为他解惑道:“喜妹这孩子打小就体质特殊,皮肤嫩,容易受伤。为着这事,我们以前没少带她出去看病。还好最近几年她的体质莫名好了很多,虽然有时候也还是有点经不住碰,但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只要没肿没破皮,就没事。”谢庭宗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有这种奇怪体质,这么多年来,她恐怕也遭了很多罪吧?☆、第80章面对谢庭宗略带同情的眼神,喜妹觉得有点不自在,暗暗瞪了他一眼:“我好着呢!”不用这样看她,搞得好像她是个命不久矣的小可怜一样。谢庭宗立马收回了目光。咳,贸然对一个不太熟的小姑娘施以同情,感觉确实有点怪怪的。林老太含笑看着两个小辈之间的互动,装作没发觉他们俩之间的暗潮涌动,笑呵呵地说道:“喜妹跟你叔爷爷处得也好,时常去养猪场那边玩儿,往后你可以借着来找我们娘儿俩的名义多往那边去,多跟老谢处处,他在这这么多年,不容易。”说到后面,声音渐转低沉。老实说,谢知隶在第三小队确实没受过多少磋磨,但是要说得了多少好处,那也是没有的事。乡下大部分人家的生活水平本来就比城里人要差一些,更别说跟谢知隶还是大学教授的时候比了。像老农民一样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皮肤晒得黝黑,铲猪粪、挑粪、施肥……他们这些被下放的人这几年做了许多原本一辈子都不会做的脏活累活。吃上面跟他们之前的待遇也是云泥之别。第三小队的队部班子不会做克扣下放人员口粮的事情,但分下来的口粮本来就不多,还都是粗粮,即便没人克扣,也吃不饱肚子。即便林家会时不时补贴他们一点,但这到底是杯水车薪。纵然有这么个救命之恩在,谢知隶也不太好意思总是接受林家的好意,他不愿意收,林家也就不好几次三番硬塞,最多只能借着喜妹的手给他送点鸡蛋、野鸡之类的。在林老太看来,谢知隶是受了苦的,眼下终于来了一个实打实的亲人可以照拂他,林老太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谢庭宗自然是心领她的这份心意的,郑重地回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叔爷爷的。”他早上跟着老知青出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几句坏分子的事情,从老知青那里得知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之后,他也偷偷往那边瞟了几眼,从人群中找到了谢知隶埋头劳作的身影。不得不说,见到谢知隶的那一刹那,谢庭宗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之前对叔爷爷的处境做了很多猜想,有好的,更多的是坏的。现在看来,即便叔爷爷看起来老了不少、黑了不少、瘦了不少,也比他之前想象中的境况要好得多,起码,精神气还是在的,看起来甚至颇有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来之前,他最怕的就是叔爷爷丧了气。即便出事的时候他才十几岁,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叔爷爷有多胆小,又有多能发散思维的,要不是他外公那边实在走不开,他是断然不会让谢知隶一个人被下放的——主要是怕谢知隶还没被人磋磨就先被自己吓死了。刚开始有多怕,现在他就有多感谢林家人。别说什么爷爷当初对林老太有救命之恩,这种顺手为之的恩情,人家认,那才是救命之恩,人家不认,也不好说人家就是忘恩负义的。林老太一家人愿意看在当年的那一点微薄恩情的份上,照拂叔爷爷,使其免于饥寒慌乱,这份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