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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0

    争得薄情二十一

熟悉、甜美的泉水被哺入口中,抚慰了他乾涩的咽喉,并唤回一丝清明理智。萧令瑀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青年欣喜表情,他楞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青年叫他的声音。

「萧令瑀、萧令瑀,你到底有没有醒?萧令瑀?」

「本王醒了。」

「又睁着眼睛发呆。」

青年笑着来/>他的额头,他想抬手拨开,这才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身体、单衣无不清爽乾净,便知道青年为自己清理过了,但身下仍是传来强烈的不适感,全身亦是疲软无力,青年的手终究还是落到自己额上,萧令瑀没有避开。「什麽时辰了?」

「将戌时了。」朱九郎像是想起什麽,又慌忙道:「你不用担心,什麽军报之类的我都处理好了,没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

萧令瑀没有说话,朱九郎靠着床,温热的指划过他唇上咬破的伤。「萧令瑀,你下次记得咬我的手。」

男人又闭上眼,还没睡着,朱九郎已忙忙来摇。「别睡,我让待桐熬了粥,我现在去看好了没,你不准睡。」

这也不准、那也不许,还真像他当年的n"/>娘。他自幼受宠,g"/>人无不将他护得好好的,就怕自己不小心摔了、伤了,他们将受到责罚,只有和父皇在一起时稍微自由些,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萧令瑀甩甩头,不再多想,正当他想自己坐起身以避免真的模模糊糊睡着之际,朱九郎捧着条盘进入,一见他有所动作便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来扶他。

其实不必如此,但萧令瑀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朱九郎将自己扶起後又伸长手去拿条盘,置於他的膝上,拿起碗匙一副喂食孩子的模样,萧令瑀也不张嘴,就这麽看着他。

「嫌烫?」

朱九郎吹了几口,又笑着将匙子伸向他,萧令瑀瞪着青年,但匙子始终没有移动,稳稳地举在他面前,男人迟疑许久还是张口吃下,朱九郎只是笑,慢慢一口粥一口菜的喂他,也不说话,待萧令瑀吃完粥後又喂他喝汤,喝完汤又捧茶让他漱口,做的分明都是下人的事,他却在笑。

萧令瑀也不客气,就指使他拿过军报来让自己看,朱九郎捧了一叠来,非让萧令瑀靠着他,自己帮他拿军报不可,男人无法,只得这样读过一份份卷宗,然朱九郎却也说得不错,他的确将事情处理得有条有理,倒不似平日看来粗"/>枝大叶……放下心後又觉困倦,朱九郎见他看着军报的眼缓缓合上复又睁开,只笑着让他躺平,自己收了东西去放,并出去不知吩咐了什麽,萧令瑀总是只听见低低的说话声,可什麽也听不详细,没多久脚步声又靠近,他抬眼去看仍是朱九郎,青年怡然自得地坐在床边地面,脸就这麽趴在床板上看着他,手并一下一下地抚过他披散在被外的发。

朱九郎仍是笑。

其实极困,萧令瑀闭上眼,没多久又睁开,朱九郎依旧在眼前,甚至还是同样的表情。「你很开心?」

听他问话,朱九郎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後也不回答,就是大大咧咧地笑着,萧令瑀看得烦躁,伸出手就来掩他的嘴,反被朱九郎抓住。「怎麽,不能笑?」

萧令瑀直欲抽回手,朱九郎却握得很紧,他眉一蹙。「放手。」

「你叫我名字我就放手。」

萧令瑀与他大眼瞪起小眼,其实不过小事,但他就是不愿让朱九郎如愿,索x"/>就这样闭上眼,不想青年竟去吻他的掌心,吻也就罢了,青年甚至轻轻啃咬着他的手指,不带半分欲望,彷佛将他的手当成洒了糖的寒具一般,他终於忍无可忍,睁开双眼。

「朱九郎,莫要得寸进尺。」

朱九郎低低笑了开来,没留意他怒上眉梢,只抚着他的指尖问道:「萧令瑀,你有练琴?」

「久不练了。」

朱九郎啧了一声,好似相当可惜,忽又笑道:「我今什麽点心正热吃两口再批卷宗也不迟等等的话,青年说得久了也不见男人转个头来,当真恼了,自己捧着点心碟子一口一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麽还真没人听得懂,待桐沏了茶,恭恭敬敬地奉给萧令瑀,然後又端一杯给朱九郎,末了还不忘踩他一脚。

教你惹王爷生气!趁着萧令瑀没留意,待桐朝朱九郎扮了个鬼脸,转身就又出帐去了。青年捧着吃掉半盘的点心瞪向萧令瑀,後者依旧一本正经地在批他的奏摺,朱九郎索x"/>由後将男人拉了过来,萧令瑀猝不及防倒入青年怀抱,还来不及生气,青年已笑着拿了点心来喂,瞪了他一眼,萧令瑀竟真张嘴吃了,手中没放下的笔却趁势往朱九郎脸上画了个叉,没料到他有此一着,朱九郎楞在当场,好一会儿才笑了开来。

「萧令瑀,笔给我!」

男人随手将笔丢往一旁,丝毫不理会朱九郎一脸要吃人的模样,只在他怀里躺得舒舒服服,见他这般,青年反不敢动,奈何伸长手也构不着几上的笔墨,只得作罢,随手便沾了颊旁的墨要往萧令瑀脸上抹,却又在男人炯炯目光中乖乖地往自己衣上抹去。

「你别得意,我总有一得很认真,萧令瑀却不知如何回应,或许他应该说些安抚的话,但他仍然选择沉默,朱九郎看着男人突地黯淡的眼眸,竟是兴高采烈的笑了,他就喜欢这样的萧令瑀,弯弯曲曲的别扭下是隐约带甜的温柔,不过是几句讨好的话也说不来,若是那眼带桃花的萧沐非,怕不是开口就是一箩筐一箩筐的情话绵绵,他端王爷却是无言相对,也不知是怕委屈了谁?

怀中又闭起眼睛的男人开口说了什麽,声音极低,朱九郎内力高,不需刻意靠近也听得清清楚楚,萧令瑀说:「本王并不觉得你有何可笑。」

朱九郎又笑,或许这男人还真是怕委屈了自己的一腔情意,这才连个谎言都说不出口,心头一喜,手就顺势去/>他的脸,却不想用得是沾了墨的手,他一楞,还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麽的同时,萧令瑀已由怀中掏出帕子自己擦着,其实朱九郎手上的墨早乾了,就是些墨香还在,可他仍不舒爽,青年忍着笑接过帕子,动作轻柔地替他擦着g"/>本不存在的墨迹。

「一会儿你就去睡,睡醒再吃饭,咱们酉时出发。」

这一夜正好十六,月光亮晃晃地照着山路,朱九郎也不知哪儿找来了几个樵夫,都是这儿山上住了好几代的,将几条小径/>得极熟,两千兵马就分四路前进,路虽不甚平坦却是捷径,待到了埋伏地点,桂阳运送粮草的马队还在远方,只见得几点火光摇摇晃晃,朱九郎拉拉正看得出神的萧令瑀,将他带到一旁的大石後,又拿走他手中的寒綫。

「你就在这儿待着,不许乱动。」

萧令瑀还想说些什麽,马蹄声已越来越近,朱九郎手中寒綫一扬,三百名士兵立刻严密护住萧令瑀,青年朝他笑了笑,转身又是招手,五十名弓手随即出列,火箭燃放的那一刻,桂阳马队为之一乱!

没有口令,齐军静如暗夜鬼魅,无声寒綫映着月光,千军遵其号令,桂阳马队顿遭围攻,一时措手不及竟死伤大半,然其将亦非省油的灯,立即重整行列,意欲护粮草由来路而退,不料尚有一路人马自後方而来,竟将其团团包围,寒綫、黑马,朱九郎所过之处无不血花四溅,敌军望而生畏,金刀首将奋勇上前,朱九郎轻巧一跃竟已立於其马背之上,首将不及回头,寒光一划,金刀落地!

萧令瑀向前一步,三百j"/>骑亦步亦趋。朱九郎回头,朝他笑得那样飞扬跋扈,只见他高举寒綫,蕴含内力的声音生生划破夜风,谁都听见他朗声高喊:「粮草全毁,人,要他们把命留下!」

齐军爆出一声领命,众人杀得更狂,朱九郎长剑在手,战场中一剑一式竟如秋水舞动,寒綫滴血不沾,染着月光更显明亮,划过剑风却是冷冷一片澄然,彷佛连洒出的血都成冰冷,沉沉地凝在地面,纷然踏过的脚步俱皆无声无息,萧令瑀别不开眼,他专注地看着朱九郎,只觉那道身影挥出的每一剑都刻在他的脑海深处,从此之後他再也忘不了。

桂阳三千军马全灭,粮草烧起的火光旺盛得连月光都黯淡,萧令瑀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同时,朱九郎缓缓朝他走来,一身冷冽杀气在他朝着萧令瑀一笑时全数泯然,甚至只带着孩子般的炫耀与卖弄。「如何?萧令瑀,没让你失望吧?」

纵然朱九郎是踏着血泊步步走来,但月光之下仍是那张熟悉的带笑脸庞,萧令瑀朝他迈出一步,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麽,但喉头与心口一般沉重灼热,他看见朱九郎战甲上斑斑血迹,形状便如他随手搁在砚台边的红花,他突然想说,回齐国後便如青年所言在花园内种片丹心吧……可又觉得朱九郎不会懂,可是他会笑,即使不明白,他还是会对着自己笑,因为自己就是他开心的理由。

「萧令瑀?」

看着已走到面前的朱九郎,萧令瑀淡淡地笑了,青年不明就里地牵起他的手,盯着他打量老半什麽,他确实没有生气,不过是心底有些不舒坦,可若深究也不知是为了什麽,或许他就是恼怒朱九郎总令他陷入这般境地,说不清、道不明。

彷佛心头压了什麽,沉甸甸的,偶尔轻了、偶尔重了,有时一紧、有时一窒,总是不快,偏生始作俑者总是笑盈盈的,更是恼人。

「萧令瑀,你在想什麽?」

「想你究竟要走到哪儿去?」

争得薄情二十五

「一听就知道骗我呢。」朱九郎笑着,却也不计较他的答案。「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走到哪儿都不要紧。」

萧令瑀默默地跟着朱九郎往小山丘上走,不可否认,青年真的很会哄人开心,诚恳的语气、带笑的脸庞,好像说得都是真的一样,彷佛探知他心中所想,朱九郎靠过来,不甚开心地道:「我说得可都是真的。」

萧令瑀依旧无言,拉着他手的青年兀自喋喋不休,他却终於明白朱九郎究竟带他来这儿看什麽,眼前赫然一片开阔,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橙红转淡、暮紫未散,手上抱了个大男人却仍是轻巧飘逸,状甚轻松,萧令瑀很配合,一路无声,朱九郎也没故意给他难堪,未到军营就把人给放了下来,仍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回去。

「说笑的,哪里就舍得了?」

萧令瑀瞟了他一眼,随即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入帐,以为男人又闹别扭,青年搔搔头,自己跟着进去吃饭,却不想萧令瑀破给他听,末了还指向身後小湖。「知你爱净,可这水怕有点冷,你别勉强,横竖一晚而已。」

萧令瑀看了他一眼,迳自往水边走去,不知他是要洗手还是真打算沐浴,朱九郎总是放不下心,搔搔头就跟过去,湖边难免湿滑,朱九郎跟在男人身後看得是胆战心惊,就怕他不小心摔了,又不敢靠得太近,萧令瑀没理会他,自己在湖旁脱下鞋履後便赤脚踏入水中,朱九郎看他这孩子般的举动倒觉新鲜,就站在岸上也不避讳地直盯着瞧,男人转过身,看向他的眼神不复昔日淡然,反如身後旺盛火堆跃动炽热光彩,无端端地叫朱九langxin头一跳!

萧令瑀缓缓朝他伸出手,明明仍是那张他熟悉的死人脸,朱九郎却觉得那就是一块冰,将融未融,冷得那样无助。男人启唇,不过二字竟绽着将这湖水烧乾的诱惑狂热。

他说,水冷。

争得薄情二十七

朱九郎快步踏入水中,萧令瑀只听得水面哗啦啦地响,如火灼热的掌握上他的手,而後一阵:「所以,不要一个人了……」

萧令瑀没有回应,其实他想摇头,可心口荡漾淡淡不舍,他第一次主动抱住朱九郎,青年楞了一会儿便乖巧的偎在他怀里,也不再说话,只拉着他一手静静睡去,可手仍紧紧扣着,掌心抵着掌心,死也不放地像是怕他连梦里都会孤孤单单,明明被人放在心头疼着,萧令瑀却觉得朱九郎不该如此。

思绪纷然杂乱,萧令瑀只将他暖热身躯抱得更紧,怀中青年低低吐息,丝丝热气拂过他心底一处柔软,他已倦极,不能推开,又觉合该如此。

因为……这个总是笑着的青年,才更该被这般好好疼惜。

争得薄情二十八

两日後,萧令瑀与萧沐非同对那是一种让自己冷静的方法,可在他看来萧令瑀数玉片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反更贴近……压抑!

这回萧令瑀数了十遍又十遍,停下时,朱九郎就站在他身边,拿起沾湿的帕子去擦他的手,像他每次数完玉片後会做的一样,一g"/>手指、然後又一g"/>手指,仔细的、小心的,比起清洁更像沈淀。萧令瑀没有任何反应,他在等,等朱九郎开口,可他始终没有等到熟悉的声音,他抬头,却迎上青年的吻,极轻、极柔,甚至只是贴在他的唇边,彷佛与他分享着呼吸。

「没事的,我在这里。」朱九郎硬是挤入他身旁,将他抱在怀里。「如果你想说,我会安静听,不想说也不要紧。」

过了好一会儿,萧令瑀终於靠上他的肩,可却沉沉地摇头,朱九郎叹口气,抱着又开始闹别扭连话都不说的男人,束手无策。

果然行军数日,萧令瑀一个字也没说过,也亏得吴国就摆在那儿跑都跑不了,大军有个明确目标也没啥需要商讨的,陵王萧沐非远在彼端,就是要打也得过了吴国再说,寻常一些琐事朱九郎就能打理好,横竖便由着萧令瑀去闹,只要他准时吃饭乖乖睡觉,朱九郎就如释重负了。

当真和n"/>娘一样了……看着男人沉睡的样子,朱九郎没好气的去捏他的鼻子,其实也不敢用力,可心下就是不舒坦,朱九郎久久不放,存心让他难以呼吸,男人果然动了动,青年这才松手,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没多久,他掀起眼皮,这才惊觉萧令瑀睁着双似睡未醒蒙胧睡眼看向自己,他反蹙起眉,低声问:「不睡觉你看什麽?」

朱九郎想萧令瑀还在闹别扭,九成九不会回应,伸手就要去盖住他的眼,不想萧令瑀竟唤了他的名字。「朱九郎。」

「嗯?」心下虽是开心,可朱九郎也不敢打断他,伸出的手改而抚上他的额,温柔摩挲。

「他的檄文,和我一样……」

萧令瑀声音极低,像是怕谁听见一样,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男人说完又睡去,原是梦话,朱九郎起身点亮烛台又拿来两份檄文就坐在萧令瑀床边认真的看,其实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用了不同的词,如果这里头说的都是真心所想,那麽萧沐非与萧令瑀确实没有不同,他们最在意的从来只有先皇的了句他不想吃,但还是被青年追着喂了碗粥。待桐扫出床底的檄文,却只看看那端仍温声软语、威胁利诱给他家王爷喂粥的朱九郎,随手就塞到袖子里,转身出帐後提醒自己晚上记得给朱九郎加菜。

过了九龙山,吴国便在眼前,萧令瑀命大军驻守在隐蔽山谷中,又派宋之期与其副将前往探勘吴国动静,然石城固若金汤,竟是无功而返,看着跪在帅帐中的两人,萧令瑀烦闷摆手,待两人退下後便偏头去看朱九郎,青年只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放下手中擦着的寒綫,朱九郎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本王同行。」

闻言苦笑。「就是这样我才不想去,这和上回不同,太危险了。」

萧令瑀敛眸不语,个中险恶他自是知情,吴国地势三面环山,本就易守难攻,太后党人又往吴国增兵五万,几乎是打定主意要将他们困死此处,但他怎麽能停在这里!

眉间猛然一点温热,萧令瑀回神看向朱九郎,青年按压着自己眉间皱起,无奈笑道:「就看不得你伤神,我们今夜出发,可先说好了,我说什麽你做什麽,多走一步都不成,行吗?」

萧令瑀拨开他的手,点了点头,青年又来/>他脸颊,不忘继续吩咐。「还有,我们得秘密行动,除了你我之外,谁也不能知道。」

争得薄情二十九

言犹在耳,萧令瑀看着眼前五十名士兵,忍不住偏头看向朱九郎,青年只是笑着拍拍他的手,悄声道:「多一重保护总是好的。」

是夜无月,沉沉乌云压得极低,他们静静地在树林间向前奔跑,每一步都踏得很轻,彷佛连踏碎任何枯枝都不被允许,朱九郎拉着萧令瑀走在队伍中後段,当他们越来越接近吴军巡线时,朱九郎手中火折子一晃,众人两两一组,俱皆散去。

收起火折,朱九郎又牵起萧令瑀的手,小心地继续往前,他总说不清是为了什麽,可今晚他确实心绪浮动,像是有什麽就要发生而他却无能为力,不自觉地将男人的手握得更紧。无论如何,他只要保护好萧令瑀就行了!

吴国军营已在他们的下方,萧令瑀往前踏出一步随即让朱九郎拉回来。「当心。」

知他心急,朱九郎拉着他绕到一块大石後,与他半跪着探向下方。十二万军马听着虽多,但京城派来的五万劲旅来得急促,辎重粮草必是缺的,吴国将领与太后党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更不消多说,眼下的吴国就是个过满的水缸,只要寻到一个弱点……萧令瑀专注地看着底下明亮却吵杂的军营,身旁的青年却拉了拉他的手。

「萧令瑀,你瞧。」青年指向帅帐,其实太远,萧令瑀g"/>本看不清,只见两个作主将打扮的人似正大声争吵,青年挑眉道,「看来有内讧。」

萧令瑀似乎笑了,仍去打量军营各处,朱九郎却转身看向後方,树林依旧幽暗重重,他又俯身细听,随即跳起拉了萧令瑀就跑,与此同时,数十支亮堂堂火把於树林中分散前进,间歇传来细微的打斗声,萧令瑀没有回头,只觉朱九郎的手渗出薄薄冷汗,却又极度炽热!

幽静树林中所有声音都被紧张情绪无限放大,他的喘息声、长衣下摆拂过树丛的沙沙声,身後吴军行进的脚步声、吆喝声,甚至是火把燃烧的哔剥声响,竟皆扑得很详细,偶尔朱九郎会笑,为自己眼前浮现的那个这儿多像皇上;说他父皇如何宠他疼他、说他娘亲如何由他随他。小皇子在g"/>里那就是个宝,谁都捧着疼着就怕他不笑。

小皇子慢慢长大,恩宠依旧,父皇每日都要和他一起用晚膳,挟着去刺的鲜鱼给他,娘亲却时常/>着他的头,低声说如果再长快一点就好了,可小皇子那时,那瞬间,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娘亲最後拉着他的手,说她不悔。朱九郎听着,只困难地抬起冰凉的手,拍拍他的头。

男人一步一步向前走,那些过往像被踏碎的水玉发出刺耳声响,听着无关紧要,却觉得扎在心口。他说,他追着木匣的来源,怕还有谁知道幕後的真凶,暗地寻访许久,最後所有线索都在皇g"/>中消失无踪,长大的小皇子恍然醒觉,在这皇g"/>中还能有谁?

除了父皇,还能有谁?

可父皇仍是对着他笑,只绝口不提死去的皇兄还有那个小团子,甚至也不说起他的娘亲,小皇子终於明白娘亲为何镇日惶惶,就像是最大的秘密已经被知道,可是那人毫无动静,终日防着怕着,习惯的日常也能逼得人浑身发寒。

「本王想,父皇为何还能这样疼爱本王?又想,父皇是否恨本王?」偶尔他总想拉住父皇的手,问父皇是否恨他,可他没有。「也不知本王是怕、还是慌?」

父皇将一切都给了他,只除了皇兄本拥有的太子之位。

「我不是真的想要当太子……」

只是他的人生变成一个巨大的疑问,他不懂这是父皇的惩罚或是什麽,更猜不透父皇的宠爱之下究竟藏着什麽样的心思,明明是最亲近最敬爱的人,他却突然觉得陌生,而那些赏赐、笑语都成了一个不得不忍耐的谎言!

萧令瑀没有再说话,朱九郎昏沉沉地在他肩上蹭了蹭,什麽安慰都说不出口,还能说什麽?这就是个想要伸出手又怕被拒绝的孩子,喜欢乾净漂亮的东西自个儿却活在一团迷雾中,他终於明白那天在车厢里萧令瑀想说的不是为什麽不将皇位传给他,男人想说的就是那简简单单三个字,可真相已经永远埋藏,或许皇室的人都跟萧令瑀一样弯弯曲曲,他想破了头也不会懂。

「萧令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听着肩上的人低低地重复同一句话,萧令瑀仍只是一步步往前走,齐军大营已在眼前,巡兵早奔了来,帮着他卸下几乎已经昏迷的朱九郎。军医背着药箱进入帅帐,乾净的水送了进来又染成一片红的出去,他们说伤口忒深,险伤着脏器,再偏一分再晚一刻……军医说了太多,仍穿着血污衣裳的萧令瑀只说了三个字。「治好他。」

待桐另辟一帐,打水来让萧令瑀沐浴更衣,可他捧着染血的脏衣却有些迟疑,不知该烧该丢还是……这时一旁闭目养神的萧令瑀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待桐险些就拿不住那件本该轻飘飘的衣裳。

「烧了。」

待桐领命,忙就走了出去,也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家王爷,连一干大将都让他推了回去。帐内的萧令瑀听着帐外低沈说话声,却只疲倦地倚榻闭眼,说不清心底为何这麽的空?

齐军里有jian细,这不是什麽大事,就像他在太后党人身边也安c"/>了眼线一样,只是,他以为自己带来的都是值得相信的,却不想……脑中划过几人的脸,兜兜转转,又是那个在帅帐中生死不明的朱九郎,想起自己一路倾吐的过往,萧令瑀又恨又悔,可覆水难收,他烦闷地站起身,掀帘而出,几乎撞上满脸疲惫的军医。

「启禀王爷,朱将军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怕……」

他眼一睨。「怕什麽?」

老军医慌张跪地,说朱将军底子甚佳吉星高照必然无恙,萧令瑀没理会,独自便进了帅帐,床上的青年不知昏着睡着,总之齐军大营内无比安静,他几乎听得见朱九郎低微的呼吸声,浅得像是下一刻就会不见。

那又如何?萧令瑀这样想,却握住朱九郎露在被外的手。

天已微微泛着鱼肚白,他的帅帐依旧昏暗,大营仍是静的,而他在数朱九郎的呼吸,像是他的玉片一样,一声、两声,只是这回没法到九十五就停……待桐偶尔会进来,端着热腾腾的膳食又捧着冷的退出去。朱九郎仍旧没醒,天又暗了。

始终没有动静的萧令瑀松开手,不知何时醒来的朱九郎反将他紧紧握住,不许他离开。萧令瑀冷冷地看向他,像是看着已经发生、无可挽回的过往,而他决定大步离开不再回头。

「萧令瑀,其实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