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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周远志觉得自己就像被人在脑门上狠狠抡了一棍子!毫无疑问,柳恒澈现在处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他问的这句话并不是完全丧失理智的胡扯,相反,这确实是他心中所考虑和在猜疑的。人们说到娱乐圈,往往有光鲜的外表和污糟的内里,其实这个圈子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个圈子肮脏太多,当然也不可能比任何一个圈子单纯多少。只是这里格外集中著大众的目光,集中著美色、钱、权的交易,不知检点的、急功近利的人又特别多,一旦放大到台面上,便显得愈发混乱和难看。周远志过去也曾听过许多小道八卦,哪家的演员傍上了哪个老板,哪家的导演又点名要谁陪房,甚至听说过有女演员哀叹:“这年头女人都不值钱了,导演制片资方都爱上了玩男人。”但那毕竟离周远志很远,而且也与他毫无关系,想不到有一,就连一般的艺术院校学生我也比不了。”“你看,你是被碾扁,而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能装好酒的瓶子,甚至连罐子都不算。”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但我还是想当演员,发了疯地想,然後在二十岁那年,我终於离开家乡,去了h影视基地。”“但是你的戏很好,刘晋也说过……”“听我说下去。”周远志叹了口气,“h影视基地你也去过很多次了,但像你们这样的明星不会体会到我们这种人的生活状态。在那里,在h影视基地里有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人,我们没有高学历,没有出色的外形,不懂表演,不懂台词,连走位都不懂,可我们人人都想成为演员,人人都有一个成为名演员的梦!”“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虽然可笑,但所有人都是认真的,甚至我可以说,那里的每一个人比起你们大多数的明星都更热爱表演!”他扳著手指,“我们有翻版金城武,翻版梁朝伟,翻版张曼玉,翻版林青霞,我们给自己取了这样那样的外号,拿著微薄的工资,扮演死尸、流氓、街头混混之类的人r"/>背景。我们在高温严寒下站一整著,拍拍柳恒澈的肩。他是有点喝高了,说话的条理虽然还清晰,但脸上已是红彤彤的一片,不是出色的相貌,这会却有著吸引人全副注意的光彩。“我在影视基地旁的小镇上开饭店,是因为我从未曾想过放弃。两年来,我养伤做生意,但从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目标。我依然关注这个圈子的事情,看很多电视剧电影,读相关的书,我给自己三年的时间调整,准备好了从头开始,再一个十年乃至二十年!但机会有的时候来得很快,只是过了两年,我居然能和你站在一个剧组,我演的庄豹能被放入宣传花絮。”“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麽。”周远志说,眼睛已经微微眯缝起来。因为酒壮人胆的缘故,他坐得离柳恒澈很近,他伸手如同兄长般轻抚著柳恒澈的头发,“阿澈,眼前暂时没有路,不代表永远都会没有路!哪怕你要从头开始,甚至,比以前更糟,要从地下室开始,但我想你不会忘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我说过的话?”“十二年前,我在那段城墙上遇到一个少年,在我最困惑最难受的时候,是他告诉我,角色没有卑劣之分,演技才有高下之别。是他问我演配角怎麽了,演反派又怎麽了?是他说你有空在这里抱怨自己得到的角色不好,为什麽不先想想你能不能把这个角色演好?是他要我表演给他看刚才的角色,然後在我的面前用他自己的方式又重新演了一遍!”周远志的脸上现出柔软的表情,朦胧的眼前满是幸福的回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我没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可以被演成那样,与他的表演相比,我的确可以滚回家去种田!”周远志望著柳恒澈:“阿澈,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他的眼皮越来越沈重,头也越来越重,“阿澈,我的确喜欢你没错,但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你好,真的,不管要花多久,只要你自己想站起来,我都愿意帮你……阿澈……”周远志终於醉倒在桌上。灯火下,映照出一脸沈思的柳恒澈,他终於明白柳恒沛下午说过的话,也明白了他话里那种惊人恨意的来处。“六年前你抢走了我的梦,而现在,你连我最後一点关於梦的美好回忆都要抢去,要摧毁!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却这样踩著我一路爬上去,就凭这点,我对你现在的报复怎样也不为过!”原来如此。柳恒澈长长叹了口气:“老周,你当年遇见的人,不是我啊……”第十九章周远志在闷闷的头疼里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说话。那声音太过悠扬动听,叫人听著,觉得实在梦幻不实。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判断出来那似乎是柳恒澈的声音。他想,哦,原来我又梦到柳恒澈了……柳恒澈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说话,就好像他以前也做过的几个梦里一样,他远远地看或者远远地听,模糊的片段一闪而逝,不过这一次却隐隐约约能听清他说话的内容。“赵经理,我再说一次,我郑重回绝贵公司的邀请,我对那种题材的影片丝毫不感兴趣。”他听得柳恒澈又快速说了几句话,语气冷而强势,果断至极。他的声音在几句话後停下来,安静了一阵,随後似乎换了个人说话。“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们也要保重身体。”跟著,似乎又换了人。“不用,只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已,不必特地来送,钥匙我快递给你。”“好的,那就这样,再见。”然後,就没有了声音。脑袋还是难受,整个人都像被闷在一滩烂棉花里猛揍过,又痛又闷,让人直觉想要逃避。周远志想,这个梦虽然有柳恒澈,但还是不太舒服,那就睡吧,等醒过来就好了,然後便真的又沈入到梦里去了……上午九点锺的时候,有人来叫他起床。“老周,老周。”周远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眯缝著眼睛去瞧将他叫醒的人,看了好一阵,吓得一骨碌跳起来。“柳、柳先生!”他举目四顾,发现自己正躺在间窄小却干净舒适的卧室内,大剌剌地占著唯一一张床,而这个房间和这张床显然都是属於柳恒澈的。“抱歉把你叫起来。”柳恒澈歉然说著,去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昨日淅淅沥沥的秋雨已经停了,今了昨晚就回去,如今耽搁了一晚,虽不算大事,於小郁那边到底不太像话。他很快吃完饭,将碗筷放到厨房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抹干收入碗柜,然後准备告辞走人。走出来却发现柳恒澈坐在桌边不知在写什麽,椅子上放著三个背包,一个是他的,还有两个不认得。“吃饱了?”“嗯。”“票我已经买好了,其实你不用那麽急。”柳恒澈说著,在纸上利落地写完字,折了折,连同一把钥匙一起塞入一个信封里,封了封口。“啊,谢谢。”“等我一下,我再检查一下屋里有没有遗漏物品就走。”周远志觉得自己好像没听太明白这句话。他看著柳恒澈进屋一一查看,最後关窗锁门。“好了,我们走吧。”一直到两人打的到长途汽车站为止,周远志还都以为柳恒澈是热情好客,特意送他,等到看到他亮出两张车票,并且极其麻利地将三个背包都塞入长途客车底部的行李箱才後知後觉地有些反应过来。“柳先生……”“跟你说过了,叫我阿澈。”柳恒澈坐下身,推开一旁的汽车玻璃窗。清风拂面,吹起他最近疏於打理而略有些长的头发,很有些秀色可餐的意思,引得一辆车上的大姑娘小妹子全盯著他看,其中居然也不乏男x"/>生物。“阿……阿澈,你要去h影视基地?”“嗯。”周远志松口气:“去散散心也好。”“嗯?”柳恒澈转回头来,仿佛很好笑地看著周远志,“谁跟你说我是去散心的?”看周远志依旧一脸的困惑,他忍不住真地笑出来:“我是打算去那里找工作。”“啊?”“是你说的,哪怕从地下室重新开始,你也会帮我。”柳恒澈翘起唇角,“所以,我昨晚认真考虑过了,我打算从你说的那个地下室重新开始!”周远志这次真的觉得自己把梦做得太荒唐了!!!车子在下午十二点五十分到达k镇,周远志捂著脸下车。他捏了自己一路,终於在痛得不行了的情况下确认了柳恒澈决定去h影视基地从头开始是件真事。车子溅起一地尘土,滚滚远去,在嘈杂的背景音与川流不息的车站人群中,高个子的青年背著自己的全副家当立在蓝你不是退出演艺圈了嘛,这会还想来干嘛?该不是想要来跟我们这种群、众、演、员、抢饭碗吧,啊?柳大少爷?”“住口!”周远志不知什麽时候从楼上下来,严厉异常地打断小郁的话,“给阿澈赔礼道歉。”他走过来,不怒而威地命令。明明是几人中最矮的一个,此时却气势压人,连阿兵都不自在地用胳膊碰了碰小郁。“郁子,见好就收,快,给那混蛋道个歉。”这样的叮嘱里也满是对柳恒澈的鄙视。“阿兵!”周远志又要再说阿兵,柳恒澈先摇了摇头。“没事。”他说,“小郁他们说得也是实情。”他心里一阵一阵翻腾都是周远志为他做的事,g"/>本无暇考虑生气与否,既是惊讶又有惶恐,惊讶的是周远志居然能为一个陌生人牺牲至此,惶恐於想起周远志这麽做的原因无非是把他当成曾经见过一面的柳恒沛。他这麽一想,心里不由得腾起股极不舒服的古怪感,仔细一想,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样就真的应了柳恒沛那句话,他抢走了本该属於柳恒沛的东西。柳恒澈心情一路跌落到底,转头问周远志:“老周,都谈好了吗?”周远志看他面上神色,似乎确实不甚在意小郁刚才的出言不逊,却不知怎麽又有些古怪。他提防著不想让柳恒澈知道刚才符西然对他的偏见及不看好,便笑著小心应对道:“都好了,就老朋友叙叙旧而已,对了,我现在替你去找住处,有两家刚才已经让符西然打过电话联络,晚上就能去看房子。”他说完这些对小郁警告x"/>看一眼,便带著柳恒澈往外面去了。经过这一番折腾,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影视基地的大喇叭里放著音乐叫清场,游客稀稀拉拉地往外走,逆流而上是一些打算赶工和拍夜景的剧组。剧务场景灯光师,各色人等扛著道具无j"/>打采地与人群*交错而过,匆匆没入街角宅中不见,像朵虚弱的浪花。柳恒澈低著头走路,一声不吭,周远志以为他故地重游却身份不同,故而心情失落,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好,两个人便都默默地向外走。等到走出景区外头,柳恒澈突然停住脚问:“老周,你肚子饿不饿?”周远志被他问得一愣,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人因为赶路缘故,中午那顿都没怎麽吃好。他只当是柳恒澈肚子饿了,赶紧应声:“你这麽一提还确实饿了,想吃什麽,这顿我请你,别跟我客气,就当我尽地主之谊。”柳恒澈看他一眼:“要不还去你店里吧。”周远志愣了一下,支吾著:“我这会回去做饭也来不及了,会饿著你。”柳恒澈叹口气:“老周,你还想瞒我到什麽时候?”周远志往回一想,才明白卖饭馆这事已经被柳恒澈知道了,原来柳恒澈刚才闷闷不乐竟是为了自己。他知道柳恒澈这人心事重,又不好表现出来,这麽一想不由更加怪小郁嘴快多事,便斟酌著道:“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我现在手头还有些小钱,只要不出大事也足够用了。你就当我是在做投资,钱放著不过贬值,阿澈你那麽聪明又有演技,用不了几年东山再起,到时候分我一杯羹那可比开饭馆划算多了!”他故意说得市侩气十足,柳恒澈却不接口。他只得又说:“你记得我昨晚跟你说过吧,我本来就打算要关了饭馆重新开始,所以这次卖店也不全都是为你,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柳恒澈听他这样一说,方才问了句:“真的?”“当然。”柳恒澈於是又不再言语。周远志心里重重叹口气,知道他是动了真格,钻入自己设的死胡同里,也不敢再多劝说什麽,只想著过阵就好了。两人便去附近找吃饭的地方,柳恒澈还是心情不快,不肯下馆子点菜,最後找了家兰州拉面店,一人一碗牛r"/>刀削解决问题。晚上,周远志带柳恒澈去看房子。h影视基地外面有个小村子,原本都是种田的人家,自从造了h影视基地,家家户户都把田卖了,家人或者进影视基地工作,当个卖票扫地冲厕所的,或者留在村里翻修房子,改成民居租给人住。影视基地的群众演员有许多都借住在这里,为著价钱还算便宜,上下工也方便。倘若候戏到半夜或是一大清早爬起来开工,住在这里是最合适不过。周远志下午就让符西然打过招呼,因此本来难借的房子硬生生还是给他找出两套,一套是一室户,在村尾朝北的单间,朝向虽然不好却有独立卫浴,清静,价格也已经打过折扣,一个月只要五百五十块。还有一套就是个两人间,目前还没租出去,因为没有独立卫浴,单人每月收四百块钱。那後者是栋四层房子,一层对门有八个房间,其余房里早已经住满了人,打牌搓麻将唱歌打闹,吵得厉害。周远志陪著柳恒澈看了一圈房子,让他自己拍板决定要哪间,但心里便觉得依照柳恒澈的脾气,必然是要挑村尾那间了。柳恒澈两边都看了一下,说让周远志等他一下,想自己再问几个问题然後签合同。周远志便在夜色里等他,他对著路灯回忆起这几日风云变幻种种,心里真是有种人生多变的感慨。等了好一会,柳恒澈还不回来,他以为中间出了什麽岔子,正要去寻,灯光下却见个高个身影迈著长腿,稳稳走来。走近的果然是柳恒澈,他似乎刚刚跑了一阵,气息略急,不等周远志发问,先说道:“老周,我记得你过去住在饭馆里,现在饭馆卖了,你住在哪里?”周远志当他还在纠结卖饭馆的问题,便好声好气安慰:“对方人不错,留我到下月初再搬,所以这几日暂时还住在那里。”柳恒澈“哦”了一声,说:“那就好。”那就好?柳恒澈将手里一样东西放到周远志掌心,温热的不厚不薄的一个硬玩意,周远志低头一看,是把钥匙。“我把那个双人间租下来了。”柳恒澈说,“这是刚刚找人打的钥匙,下个月起你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吧。”周远志差点连下巴都砸地上了。第二十一章说是下月起,其实也就是一个星期後。周远志实在很想拒绝柳恒澈的好意,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但一想到要和柳恒澈共处一屋,什麽样子都放大到对方眼前,他就紧张得直哆嗦。可事实证明,柳恒澈是个相当强势且果决的人。他在做出结论後的短短一周内高效整理了房屋,采购了生活用品,熟悉了k镇,并在当月最後一,“那个小白脸演戏不行,做事倒还算勤快!”周远志实在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这孩子怎麽就跟柳恒澈结了梁子,便也懒得去纠正他。罗兵手里拎著些水果饮料,他把礼物放到桌面上,然後去各个地方看了一圈,回来点点头:“挺好。”他这人话不是很多,但为人极讲义气,虽然对柳恒澈也并不看得顺眼,因为周远志的拜托,如今的态度就客气很多。小郁便是个孩子脾气,因为今年才二十的缘故,对大了他十多岁的周远志总有些孩子向长辈撒娇的意味,当下扯著周远志的胳膊说:“大叔,你真的打算重新开始了吗?”周远志点头。他是有重新开始的打算,但其实原本并没有预料得这麽快,谁想到人算往往不如到这里却断了半截,狡黠地笑笑,“算了,以後你们就知道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瞒什麽。罗兵看了眼墙上的锺,说:“周大哥,大家夥为欢迎你来在底楼了句。“周大哥,那人挺深,您多少防著点。”接下来就是喧闹饮酒的热闹场合,柳恒澈被罗兵介绍给大夥。因为他过去在h影视基地拍过多部戏,认识他的人颇有几个,不过都是远观,如今这样近的坐在一起吃饭,开始气氛多少有些拘谨,後来见他没什麽架子,便开始起哄。敬酒的来来往往,几乎跑成一条长河。到了这地步,周远志和罗兵也拦不住,柳恒澈倒是爽气,但凡有酒来敬,皆是来者不拒。他不仅自己喝,替周远志也挡了不少回,就是这样一圈下来却也没看出几分醉意,反而灌倒了几个不济事的,博得一阵喝彩。这席间一票人原本都念书念得不多,喝高了便什麽荤玩笑都开得出来,甚至有拿柳恒澈落马的事情编了段子打趣的。周远志听得皱眉,想要起身呵斥,却被柳恒澈暗中拉了一把,仍然按在原地。当事人如此,周远志自然不好发作。柳恒澈便在灯火中含笑而听,态度不卑不亢的平和,有时候甚至回应几句,入乡随俗得极快。周远志饮著酒,恍恍惚惚地看那青年八面玲珑地应酬,一面想起罗兵的话,心里不知怎麽竟微微有些疙瘩。其实他看足柳恒澈六年,也知道他这人只要愿意,便是个擅长交际的料子。演艺圈那种地方混的各个都是人j"/>,柳恒澈足足浸y"/>其中六年,虽无害人之心,却必懂得自保之意,因此为人世故些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不可多得的你要重回这个圈子,还当是做梦呐,想不到是真的,这可真是太好了!”她话才说完,看到柳恒澈在後面,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柳先生你怎麽在这里?”实则柳恒澈到h影视基地重新开始的事情的确还未有几个人知晓,但作为和演员工会交好的老群头,张大姐不知道这事就多少有点奇怪。柳恒澈回想起符西然对他的态度,多少有些明白原因所在。周远志忙在一旁举荐:“张姐、陈姐,以後阿澈就在这里工作了,麻烦你们多多照应!”陈阿姨应和著点了点头,张大姐的表情就有些古怪。这时候正有个拍古装片的剧组要寻群众演员撑集市场面,想提二、三十个人过去,张大姐点了几个,最後犹犹豫豫把柳恒澈也算进去。周远志在一旁看柳恒澈领工时条子,对他谆谆叮嘱:“阿澈,你去走个过场看看,先熟悉熟悉环境再说,其他不重要。”柳恒澈知道他是怕自己心理落差太大,点点头说:“你放心。”跟著张大姐去了那个剧组。这一个剧组里的人柳恒澈刚好都不认识,所以也就免去些尴尬。一行群众演员到达的时候,道具组正忙里忙外地布置集市场地,调试摄像机轨道、线路,张大姐去交了工时条,领了一堆戏服回来,一一分发给众人。这都是最差劲的服装,就是个几片布拼成的古式袍子,因为长,连鞋也不用换,往身上一罩就是。对其他人来说是如此,对柳恒澈来说就有些麻烦,他人太高。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跟吊著似的,下面露出一截牛仔裤腿,很不像话。张大姐到底还是给周远志面子,替柳恒澈安排了个夹在人群中看杂耍的镜头,这样能扫到镜头也不用担心下半边穿帮。众人戴了头套又让化妆师稍微修饰了颜面便各自分配了角色立定,等著场记喊a。这是一出轻喜剧古装片,就是刁蛮郡主下民间,与平凡书生欢喜冤家最後喜结连理的故事。这一幕正拍到郡主女扮男装与那迂腐书生一起逛市集的场景,人群围著圈,当中耍猴的叫猴子翻筋斗,女主娇憨拍著手叫好,男主角则傻傻痴痴地看,心里对白:“他看起来怎麽那麽动人?”柳恒澈被安排在一堆人後面,是名符其实的人r"/>背景。还未开拍,镜头粗"/>略扫了一遍,导演就皱了眉头,喊了人过去叫柳恒澈往旁边靠。看看又让他再往旁边靠,一直到把他调到镜头最旁边才勉强满意。张大姐过来打招呼:“柳先生,对不住,导演说你个子太高太出挑,怕你抢镜,你就忍一忍。”柳恒澈点了头,场记打板,耍猴的开始动作,一旁穿梭著叫卖的吆喝,摄影扫个全场,扫到柳恒澈那一片,盯著监视器的导演突然喊声:“卡。”立起身来,“你怎麽回事?”所有人都把目光移过来,柳恒澈就在中心点。“我?”柳恒澈还茫然不解。“会不会演戏你?”这电视剧导演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名不见经传的,柳恒澈入行六年从未见过,没想到如今被指著鼻子骂。“谁让你看镜头的?”柳恒澈愣了愣,这才明白自己下意识地跟著机位转了脸。“对不起,导演,我下次不会了。”他低声下气地赔礼。小导演坐回去,拍手:“重来一次。”各人归位,场记“啪”地打了板,耍猴的开始动作,摄影拉一个全场,柳恒澈克制著自己不去看机位,男女主角开始对话,才说了句:“贤弟你从没看过猴戏?”小导演青筋暴突,跳起来大声喊“卡”,剧本砸到椅子上跳起来後落到地上。“你他妈来是砸场子的吧!”人群“嗡嗡”声起,张大姐赶紧上来打圆场:“王导,怎麽了?”“还问怎麽了?那个傻大个,让他好好地看猴戏,他妈地盯著男女主角看什麽啊!”柳恒澈被骂得尴尬,试图解释:“导演,我在人群里听到他们讲话,不由自主看一眼也是正常人的反应。”他不辩解也就罢了,王导干脆跳起来:“你还有理了!你就是个人r"/>背景,看猴戏就行了,谁要你的反应!”柳恒澈多少也有些上火了,尽可能耐著心说:“群众也是人,总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个x"/>,有人喜欢看猴戏有人看女主角漂亮不像个男人,分心看两眼有什麽不对?你让所有人都盯著猴戏看未免不太现实。”他这麽一说,王导几乎要过来踹人了,被剧组几个人拖住了在原地咆哮:“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不现实?你连龙套是干什麽得都不明白还敢谈演戏?你给我滚,等你哪演戏要靠:“哥,你怎麽现在才回来。虎子他妈喊他出门,所以我们没玩下去,我又找不到你,就自己先回来啦,你不怪我吧?”他的父母端了饭菜进来,见到他也只是让他去洗手准备吃饭,丝毫不问他下午去了哪里。柳家长子少年老成,是孩子心中的榜样,家长眼里的模范,没人怀疑他是不是去做坏事了,能否安全回来。人们说,那个孩子啊,聪明得可怕,一定没问题的,什麽都可以解决的!柳恒澈突然怀疑起自己是否从未曾长大,那些演艺圈五光十色不过是一场梦,他的时光依旧留在九岁那年的树林里,他一个人孤单地坐著,抱著膝盖,了这样的话以後,高个子的青年才会心满意足地带上包离开家。有的时候周远志忘了说,青年还会不太高兴地提醒:“远志,你忘了跟我道别。”周远志想著,忍不住微微地红了脸,赶紧在无人的屋子里咳了一声,毫无意义却认真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柳恒澈现在在k镇上做兼职,因为当日的王导事件加上符西然等人的不信任,那日以後再没有人敢替柳恒澈介绍群众演员的工作。虽然挂著群众演员的名,柳恒澈却连一件工作都没有,但他需要还钱,需要租房,需要吃饭!周远志曾一再表示自己还有一万多块钱在银行,让他放宽心,柳恒澈却绝不肯让周远志再出一分钱。“远志,你是我的债主。”他说,“现在,换我来养你。”柳恒澈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了这句话的第二,他将来会成为一线大腕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剧组里面可有你的老熟人呢。”见柳恒澈没有接茬,本想卖关子的小郁自己说了下去:“就是张彦,你记得的吧!哈!”他笑起来,“原先你们还曾一起拍电视剧来著,现在人家都能主演电影了,你呢?变成了个乡下咖啡馆服务生,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啊!”小郁装模作样地摇著头,拍拍柳恒澈的肩走开了。柳恒澈出神地望著那群人走远,过了好一阵,才能把目光收回来。“算了,不想那麽多。”他想著,认认真真地擦起桌子,“总有再回去的一天的!”本来以为与剧组以及张彦的接触就是这样的隔窗遥望了,谁想到世事是如此多变,不过几个小时後,小郁接到了一通电话,听了几句登时脸色大变,挂了电话就要往外冲。“怎麽了?”柳恒澈话音方落,小郁已经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出、出事了!”他的神情无比恐慌,眼睛瞪得极大,却一点神也没有,空洞地、恐惧地瞪著。“谁?出什麽事了?”“……剧组!”小郁几乎要哭出来,两个眼圈通通红,哆嗦著,“刚才他们拍火烧g"/>殿的特效,烟火师出……出了问题,罗兵他们……烧、烧伤了!”柳恒澈跳起来:“在哪个医院?我和你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