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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空xue来风的谣传,唐忱做到这种地步,不顾世交之情,给盐铁府难堪,叫爹爹在朝堂上下都抬不起头来,不正应征这些臆测有据可循?唐忱冷着脸,没理会四下嚼得起劲的舌根,一甩缰绳又令马儿踢踏向前走起来。没得到回复的宁康郡主也不恼,甜甜一笑便放下帘子吩咐:“我们也跟沣哥哥走吧。”——“请慢。”绵软的女音从人群中骤然脱出,拦住了一队人马的去路。姜柠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容站起,拍拍衣裙,又煞有介事地捡起残破的喜服。只顾看热闹的人们倒没注意她也是个天香国色的女子,现在瞧去,方被那细柳眉桃花眼惊得胸中一窒,皆定定遥望。微眯了眯清眸,姜柠又多扫了一眼旁侧轿辇,红唇扬起:“少将军弄坏了旁人的衣物,便要这样一走了之?”马背上的男人身形微顿,身后女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一字不落的全数进了他的耳中。唐忱只侧了侧头,目光也没落在她身上,抿唇不语。场面看得围观群众又是一阵sao动——这转折,难不成小姑娘还想碰瓷?姜柠不理会旁人眼光,自有盘算。唐忱背地里给她安排了天大的羞辱,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奈何不可自露马脚,又不好和比她小好几岁的宁康争风吃醋,叫人看了笑话。更何况破了这件衣裳,她不知要给陆绍人白做几年的工才能还上。“将军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可这番相救,还不如要了小女子的命去。”姜柠拎挑着喜服抖落上头沾染的灰尘,在不明所以的人群中央缓缓旋身,刻意展示起半件残衣,面上柔柔弱弱,戚戚艾艾,“我一个跑腿的弱女子,就是丢了脸面也不肯放弃衣裳,现在衣裳破了,回去如何交代?掌柜定会打断我的腿。”话毕,唐忱终于拿正眼瞧她,漆黑深邃的眼中有似笑非笑的好整以暇,轮廓清冷疏离。女子泫然欲泣的样子不断拨起人的怜悯之心:“方才的贼要抢我钱袋,将军一剑下去,他正卷了我全部身家跑了。如今是钱也没了,营生也快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看戏的人就这样被她提溜来提溜去地摆布,一时又全都向着她说话了。姜柠正暗中得意,却倏然瞥见那头的唐忱二话不说,身姿利落地直接翻身下马。眼睁睁看着他旁若无人地径直朝自己走来,姜柠忽然间慌了神,可怜兮兮的表情顿在脸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观望着眼前的不明状况,包括轿辇里再次掀开帘帐的女孩儿。逼近姜柠时,他仍未停下,只是放慢了脚步。来时身畔带着飒沓的风,和属于他的冷硬气息。太近了。姜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却又进一步。她又往后,他再上前。退无可退时,他缓缓压下身凑近她,抬起长臂。她何曾被这样压迫,吓得紧紧闭起双眼。唐忱嗤笑了一声,似有若无。臂弯绕过她,拔出她身后插在地上的长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他收剑入鞘,她这才知被耍弄了,当下便怒火中烧,原本娇媚的声音也跟着沉冷了几分:“也是,嫁衣脏了破了,该扔便扔了,哪有新衣裳来得美丽动人。至于它是怎么破的,又是被谁弄破的,有什么关系呢?旁人的死活又有什么所谓呢?”姜柠的语调不温不火,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实际上含沙射影,正是意有所指,特地说给他听的。懂的人自然懂。唐忱笑了,笑得让人心生寒怖,凌厉视线刮在她精致的脸上。“那你说,如何弥补?”他开口的声音十分好听,声线清晰,音质沉沉。姜柠撤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挺起身板:“不多,两千两。”众人对这狮子大开口的要价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唐忱倒镇定,嘴角笑意未收,“可以。”言罢,不及姜柠反应,男人早已回身上马,黑眸轻眯:“有胆,到将军府来拿。”☆、上门自打怀化将军进宫面圣之后,最为京中百姓津津乐道的两件事,其一便是姜家小姐被唐少将军退了婚,第二,唐少将军加官进爵,获封宣祁侯。如此看来,唐忱本乃开国大将之后,祖父更是当今辅国大将军,家中嫡嗣世代从军,多年积下来泼天的功勋,足以光耀许多代。这样高的门楣,已是天底下都找不出几个,更有少将军骁勇异常。年纪轻轻便大有赶超前人之势,抚一回朝便封了侯,从臣子一跃成了半个主子,姜家姑娘哪里还有机会够得上他?唐忱端坐在凉亭中,案上炉中沸一壶香茗,着一身松墨绣纹春锦长袍,颈外压金云符领口,腰间犀角通玉束带,少了戎装衬起的肃杀之气,俞显面如冠玉,风雅落拓。也是个惊世少年郎。“公子,您好些年没回来,怎的不多陪陪夫人老爷?如今您是侯爷,往后圣人赐了宅邸也是要自立门户的。”从流躬身垂手,立在一旁,面上是颇有感染力的笑容。唐忱离家时从流才没买来不久,原是派在唐忱院内的小应侍。因着为人机敏做事爽快,又胆大心细,才得以在自家公子走后一直全权打点他宿的庭院。唐忱执剑柄的长指执起壶柄也十分潇洒有度,碧色茶汤斜斟,泠淙落入白玉盏的水声和上他低磁的音调:“昨日母亲已拉我同父亲彻夜长谈,方才歇下。”宫中赏的两瓮南疆特供饮雾,回来便压在库房。他常喝的茶叶还是嵩山雪顶,甘冽自唇舌淌入肺腑。从流是孤儿,对母子间的体己话总是向往的:“夫人说了什么?”“选妻婚配之事为多。”唐忱押了口茶,容色平静不辩喜恶。从流小眼一眯,露出整齐的牙齿:“倒是公子为何退了姜小姐的婚?”唐忱握杯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垂眸作不在乎状:“盐铁司使是钦定的朝廷命官,怎可让她牵制了将军府。”幼时姜柠勤来将军府,从流也有幸见过几回,那是便觉得她美艳无方为之赞叹,举手投足可见彬彬大家之风。从流眼珠滴溜溜地转,心下猜个八九不离十。唐家四代名将,不止靠满身铁血,更靠胸中韬略,相互制衡向来是帝王心术,他岂能不知此时与姜柠成婚才是万全之策,既是退了婚,恐怕是:“公子不想将姜小姐牵扯进朝堂之争?”“活都做完了?这般话多。”唐忱竖着英眉斜一眼从流。“是是是,小的就去,就去。”从流嬉笑地躬身退出亭台,转身偷笑着走了。身后唐忱松了口气,握拳于唇边不自然地咳两嗓子。不多时,半柱香前走开的从流去而复返,咋咋呼呼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