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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 第十二集 四海兴波 第一章 秘法水晶

    第一章·秘法水晶

    2019年12月19日

    一抹斜阳透过天井,映入回廊,也映在那具活色生香的娇躯上。杨玉环只穿着贴身内衣,傲人的身姿在阳光下一览无余,雪肤香肌,艳光照人。

    但程宗扬这会儿顾不上欣赏眼前的美色,自己费心费力地设下圈套,好不容易大获全胜,将前来行刺的番僧和净念一并生擒,还没有来得及得意,你这会儿突然告诉我,小女忍不见了?

    煮得熟熟的小鸭子,就这么扑楞扑楞飞走了?

    程宗扬一拍脑袋,想起那个女刺客,不禁懊恼不已。那个该死的刺客惊鸿一现,就不见踪影,结果自己与两个秃驴一场大战,把她给抛到了脑后!

    还没等他开口,杨玉环一双蛾眉立刻竖了起来,“女人?什么女人?”

    程宗扬头大如斗。只因为吕雉还是处女,杨妞儿就cao着心要把她大卸八块,这要是被杨妞儿知道自己对小女忍干得那点勾当,她还不得闹翻天?

    “是女忍!什么女人?”程宗扬一脸严肃地说道:“刚才那名刺客,是个女忍者。跑掉了。”

    “倭国的忍者?”杨玉环陷入沉思。

    杨妞儿的脑回路自己完全摸不准,鬼知道她有什么好沉思的?望着地上的净念光头,程宗扬道:“把他带下去,仔细审审!”

    “这有什么好审的?”杨玉环道:“痛打一顿,然后砍头,把脑袋扔到大慈恩寺里头,派个人去报官。”

    程宗扬无语半晌,最后道:“干嘛要报官?”

    “就说大慈恩寺的和尚又杀人了,让官府去查。放心吧,我以前都是这么干的。逮到刺客,把他们脑袋一砍,”杨玉环挥手比了一下,“丢到大慈恩寺,特好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

    “刺杀本公主的那么多,我哪儿查得过来?往大慈恩寺一丢,然后报官。官府要结案,大慈恩寺还不敢声张。那帮秃驴焦头烂额一通乱找……你还别说,十有八九能找出来历,比本公主亲自去找方便多了。”

    程宗扬似乎明白她跟大慈恩寺的仇怨是哪里来的了,隔三差五往人家庙里丢具尸体,大慈恩寺能忍到现在已经很有涵养了。

    “如果他们就是大慈恩寺的呢?”

    “那正好啊,让他们见识见识刺杀本公主的下场,顶着脑袋过来,提着脑袋回去!”

    杨妞儿好像认定这刺客是冲她来的,连缘由都懒得问——这种仇家满街走的架式,颇有岳鸟人的风采啊。

    程宗扬觉得自己做为一个有素质的文明人,还是很有必要跟岳鸟人那种破罐子破摔的粗野风格划清界限的,起码得弄清楚这俩和尚干嘛要来找死?因为自己是佛门公敌,他们除害来了?

    “还是先审问清楚。”

    “好吧。”杨玉环这会儿倒是很好说话,“看在你替本公主出头的面子上,这事就包在本公主身上了。来人!”

    高力士闪身出来,拿着一领狐裘,给主人披上。

    “把这俩秃驴带走。”

    “是。”高力士尖声应下,伸手提起净念和那名番僧。

    程宗扬本来打算自己审,谁知还没张口,就被她越俎代庖了。

    “你要把他们带哪儿?”

    “下狱啊。”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放心,本公主在推事院有人!别看这贼秃一副苦行僧的样子,跟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扔到推事院,管教他们老老实实,把肚子里的牛黄狗宝全都吐出来。”

    “谁这么厉害?”

    “推事院那俩管事的……”杨玉环仰起脸,思索道:“叫什么来着?”

    程宗扬鄙夷地说道:“还有人呢,连人家名字记不住?”

    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两只蝼蚁,我记他们名字做什么?叫什么?”

    高力士躬身道:“周兴、来俊臣。”

    听到这两个名字,程宗扬虎躯一震,立马收起自己那点儿鄙夷,肃然起敬。早知道唐国有这两位大能,真该把小女忍丢过去,说不定早就招了。

    “带走!带走!”

    “哟,这就赶人呢?”

    “……要不你今晚住这儿?”

    “想得美!小鱼鱼,我们走!”

    小鱼鱼?听到这个称呼,程宗扬一阵恶寒,浑身的汗毛都几乎竖了起来。女人闺蜜间的昵称都这么rou麻的吗?

    “紫meimei!”杨玉环跳进屋内,抱住小紫,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今天表现好不好?快夸我!”

    小紫笑道:“姊姊好棒哦!”

    “紫丫头,就你的嘴巴甜。”杨玉环笑得眼睛都弯了。

    趁两人告别,程宗扬吩咐道:“把那些霓龙丝衣装好,给公主带上。”

    杨玉环耳朵尖得要命,当即转过头来,“就这几件怎么够?把你手里的霓龙丝衣都交出来,本公主全要了!”

    “……你穿得过来吗?”

    “你管我怎么穿呢?”

    杨玉环把水香楼的霓龙丝衣一扫而空,又将程宅的存货全部定下,这才得意洋洋地满载而归。

    送走镇国大长公主的鸾驾,程宗扬立刻赶回楼内。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

    横梁上垂下的绳索被利刃斩断,只留下一截空荡荡的绳头,本来悬在梁上的小女忍这会儿无影无踪。

    那名刺客趁机溜走算不得什么,反正不是头一回了。可小女忍也没了踪影,问题就大了。

    那名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专门来救小女忍的?是黑魔海的人?还是纯粹路过把人救了?

    那刺客上回在青龙寺附近消失,而且有人接应,痕迹也被扰乱——会不会与蕃密有关?十方丛林的人?

    四天来了三趟,始终遮头掩面,隐藏身份,却频频亮出拂尘,刻意的成分实在太明显了,目的何在?

    更要紧的是,除了她,还有没有刺客在盯着自己?

    东瀛忍者、黑魔海……

    大慈恩寺、十方丛林……

    青龙寺、蕃密……

    宦官、藩镇、道门……

    程宗扬有点后悔,如果不是为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放走她,也许早就擒下这个麻烦的刺客,弄清她的身份,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全无头绪。

    侍奴们已经翻查一遍,除了失踪的小女忍,其他物品都没有少,从小女忍身上搜出来的物品都留在原处,一样不缺。

    程宗扬道:“你们做的事,办了吗?”

    几名侍奴互相看了一眼,“已经禁了她的目识和口识。奴婢们用蛾眉刺试过了,都快扎到眼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就是说,小女忍现在是瞎子和哑巴,目不能识,口不能言。

    程宗扬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不是让她招供的吗?怎么还哑巴了?”

    罂粟女尴尬地说道:“奴婢们用了才知道,那药也禁了口识……”

    蛇夫人道:“都怪姁奴那贱婢,配的药物效果一直不稳定。”

    这贱人丢锅的技能越来越娴熟了。程宗扬长叹一声,“一群废物啊!”

    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也够让人郁闷的。整体而言,这次的陷阱还算成功,逮住俩光头,抓住机会跟潘姊儿重续了前缘,还上了一个小女忍。

    收获算有,但风险也够大。净念已经摸上门了,水香楼与佛光寺近在咫尺,眼下是不能再待了,至少不能让赵氏姊妹身处险境。至于那名刺客……

    程宗扬看了一圈,

    “你们紫mama呢?”

    罂粟女道:“mama在给雉奴抽血。”

    “抽血?抽什么血?”

    罂粟女道:“太真公主说,那番僧是用车辛乘驭使瓦钦格阔……”

    程宗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罂粟女道:“奴婢也听不懂,反正太真公主说,那番僧的妖法虽然邪异,其实破绽极大,都怪主子一点儿天赋都没有,才跟他斗了这么久,像她这样有天赋的,随随便便就能干翻那番僧。”

    程宗扬第一反应是杨妞儿太能吹了,自己堂堂一个六级修为的大高手,被她说得一点儿天赋没有,她反而天赋满满,强大无比?难道自己是根废柴,她才是主角?

    “这么牛逼?什么天赋她有我没有?”

    罂粟女道:“元阴之体。”

    这东西自己真没有!

    程宗扬黑着脸道:“她管这叫天赋?”

    阮香琳笑道:“相公莫恼,太真公主说,那番僧的妖法惑人耳目,但也只是妖法而已,最容易被元阴之体克制。以处子之血制成符箓,施之可破。”

    “这都什么鬼东西?”那番僧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和着是因为杨妞儿还是处女,克制了他的妖法?

    罂粟女赶紧转移话题,“太真公主一直在夸主子呢。”

    “夸我?”程宗扬一万个不信,“她那狗嘴还能吐出象牙来?怎么夸的?”

    “太真公主说,主子虽然又抠门,又小气,心软得跟豆腐一样,还好计较,一点都不霸气……”

    “这是夸我的?”

    蛇夫人笑道:“那两个和尚出手的时候,太真公主让我们待在屋里,谁都不许出去。后来看到主子出面挡住那两个和尚,公主可高兴了,眉开眼笑的。跟紫mama说,主子虽然小心眼儿,好跟她斗口,但临到事上还是挺爷儿们的,知道护住自家媳妇。”

    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番僧来袭时,屋里一直没动静,自己还担心是不是另有敌人——和着她们好端端地在屋里看戏呢?

    程宗扬冷笑道:“怎么着?看到我这么靠得住,杨公主动了春心,觉得我又有钱又有地位又能打,当场下定决心,非我不嫁?”

    阮香琳笑道:“太真公主说,她要的男人有没有本事没关系,只要不作妖就是好的。”

    这要求还真够低的。怕不是因为杨妞儿太能作妖,才生怕再找个惯会作妖的男人,两个人比着作妖吧?

    “别瞎乐了。”程宗扬吩咐道:“准备些抚恤金,送到镇国公主府。”

    死了一名护卫,总得表示一下。蛇奴下手虽然狠了点儿,连跟自己一伙的也杀,但程宗扬不至于仁善到要拿自家奴婢给一个陌生人抵命。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实给自家奴婢擦屁股吧。

    只不过……程宗扬皱起眉头,他当时并没有感受到死气。那口诡异的血池把人连皮带骨吞噬殆尽也就算了,难道连死气都没放过?

    吕雉抱着雪雪,挺直腰背,跪坐在书案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抽过血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

    “你妈呢?”

    吕雉情绪波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低着头道:“出去了。”

    “小贱狗都没带?”

    程宗扬揪了揪小贱狗的耳朵,惹得它一通乱咬,然后才看向书案。

    “这在做什么呢?”

    案上放着一只打开的铁箱,分成两半的箱体对等大小,表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幕,内部充斥着各种不同类型的机械。

    与以前见到时相比,箱内的结构复杂数倍,狭小的空间内安装着无数齿轮,时而分开,时而组合,联结着数不清的连杆、滑块、钩爪……甚至还有细如发丝的链条,小如米粒的铣刀。

    每个模块都嵌着一粒细小的龙睛玉,不时发出幽蓝的微光,犹如无数繁星,错落有致地散布在箱内每个角落。模块虽然繁杂,但并不是随便乱放的。仔细看去,会发现每个模块虽然都能独立运动,但经过巧妙的联结,形成一个完整有序的体系。

    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箱底一根嵌着龙睛玉的转轴,经过大小不等的齿轮和传动轴,输送到各处模块上。一眼望去,无数细小的物体同时进行着各种不同的运动,旋转、研磨、切割、钻孔、分解、组合、粉碎、镕铸……如同一个繁忙而有序的工厂,令人眼花缭乱。

    此时一块半透明的物体悬在箱内,被六只长仅寸许的机械爪牢牢固定住。三只嵌着金刚石的探针从不同角度伸出,在物体表面飞快地移动着。无数细小的粉尘从探针下飞溅而出,随即被一个精致的漏斗吸走,送到角落处一个拳头大小的丹炉中。丹炉周围看不到火光,却能看到丹炉表面时而发红,时而透出白炽的光泽,显示出极高的温度。

    一只铣刀在物体表面迅速切削,接着又伸来一支带着锯齿的圆盘,将那块白色的物体一切两段,然后切出一个细微的凹状结构。铣刀移到被三只钩爪固定的另一段,切出一个凸状的突起。

    钩爪旋转着,将切成两块物体重新组装起来,凸凹两端对齐,然后一支钻头伸来,在连接处钻出一个圆孔,另一只钩爪递来一根圆柱状的晶体,准确地置入孔中,就像是融化一样,看不出丝毫痕迹,精度高得让人难以置信。

    程宗扬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一对榫卯。那块半透明物体被切成一系列不同大小的部分,经过一连串他压根儿看不明白的疯狂cao作,忽然间变成一个圆形的球体。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不小心点到了进度条,跳过了中间的过程,一眨眼的工夫,就突然蹦出来一个圆球。

    一根锥状的圆管伸出,喷出一股细细的水流,在圆球表面转动一圈,洗去粉尘。等圆管消失,那颗圆球已经变得晶莹剔透,一眼就能看到圆球下方的机械模块。

    程宗扬定了定神,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块水晶。

    自己在洛都购置了一大批不同类型的水晶,大部分都留在舞都,没想到还有一些被小紫随船带到长安。

    水晶球在六朝并不罕见,徐大忽悠手里就有一个比这个大上十几倍的。但这只水晶球明显不对——自己亲眼看着它是被切割成无数细小的部分,又重新组合起来,可制成的水晶球看不出任何组装的痕迹,就像是用整块水晶磨制出来的一样,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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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奇怪的是,作为一个透明的球体,它居然没有任何光线折射,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透视的物体都没有变形,就像一片平板玻璃,甚至不存在一样——连折射率都被改变了!

    程宗扬真心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怀疑自己一个不留神,这玩意儿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正当程宗扬纳闷的时候,悬浮在箱中的水晶球忽然扭动起来。榫卯联结的各部分居然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先是变成一个柱形,然后扩张成环状,接着从中间分开,变成一条水晶蛇,在箱中环绕盘旋。

    吕雉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法术?”

    “屁!”程宗扬严肃地说道:“这是科学!”

    一支机械爪握住一只细颈瓷瓶,快速而准确地倾斜到一个特定的角度。一滴鲜血从瓶口淌出。下方的水晶蛇在空中一闪,吞下血珠。

    透明的蛇身泛起淡红的光泽,然后咬住尾巴,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也是科学?”

    程宗扬板着脸道:“是!”

    吕雉正要开口,程宗扬抢先道:“处女血哈?”

    吕雉脸一红,避开他的视线。

    “幸亏你是处女,要不然就该用紫丫头和太真公主的血了。”

    吕雉侧着脸,微微咬住嘴唇。

    “从哪儿抽的血?不会把你的膜给破了吧?”

    吕雉情绪又波动了一下,最后低下头,伸手拉起衣袖,露出腕上一个细小的针孔。

    针孔仿佛一颗小巧的红痣,嵌在雪滑的肌肤上,平添了几分俏态。程宗扬禁不住拿起她的手腕,装成观察的样子摸了几把,然后贴在她耳边,小声警告道:“不许说!那天的事你敢说一个字,我立马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吕雉怔了一下,“为什么要自杀?”

    “废话!老爷我不要面子啊?你去问问,那些奴婢的嘴巴我都没怎么亲过,何况是亲你……那个?记住啊,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死丫头知道,别人谁都不许说!记住没有?”

    吕雉垂下眼睛,“记住了。”

    程宗扬后悔不迭,“妈的,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现在死丫头知道了,肚子里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嗤”的一声轻笑,却是吕雉禁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收起笑容,神情漠然。

    程宗扬一阵火大,“你还笑?你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

    “嘴巴给我张开!”

    吕雉胸口起伏了一下,然后张开嘴巴,一边闭上眼睛。

    “不许闭眼!”程宗扬解开衣物,气恼地说道:“给我含着!”

    那根充满男性气息的阳具伸到面前,吕雉顺从地张开红唇,将主人火热而粗硬的guitou含到口中。

    程宗扬狠狠捅了几下,顶得雉奴喉头作呕,才消了气。

    “喂,”他忽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呢?”

    吕雉舌尖停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程宗扬心下冷笑,有死丫头看着,真不信你能翻什么浪花来。

    水晶蛇表面的血色渐渐融化、消失,重新变得透明。

    恢复原状的水晶蛇从尾部盘起,眨眼间,一颗完美的水晶球便即成形。

    水晶球从空中落下,沿着一条凹槽滚到箱角,发出「叮」

    的一声轻响。

    凹槽内已经有了十七颗水晶球,最小的大如荔枝,最大的有鸡蛋大小。

    十八颗水晶球依次滚动起来,凹槽下方,一条乳白色的细绳向.上昂起,绳

    端飘浮着一颗龙睛玉。

    那只小巧的丹炉悄然打开,炼制过的水晶粉尘从炉口飞出,彷佛无数星芒飘

    浮舞动,星星点点落在细绳上。

    乳白色的绳索像是被水晶的色泽浸染,每染上一点就透明一分。

    当最后一点水晶粉尘落下,细绳变得彻底透明,只剩下一个虚幻的轮廓。

    水晶球逐一落下,细绳毫无阻碍地从球体中间穿过,每穿过一颗,绳端的龙

    睛玉就盘旋起来,灵巧地打一个结,然后重新昂起。

    十八颗水晶球全部穿过,细绳首尾相连,自行打了一个菩提结,然后静静落

    在箱角。

    雪雪跳过来,张口往水晶珠串咬去。

    程宗扬一把捏住它的狗嘴,提熘着小贱狗扔到-边,然后拿起那串水晶球。

    十八颗水晶串在一起,入手一片温凉。

    程宗扬提在手中,感觉比正常的水晶重了一倍,中间那根细绳似乎是某种动

    物的筋带,极富弹性。

    「这.....念珠?」

    吕雉跪在他面前,心无旁骛地吞吐着roubang,动作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细致。

    隆冬时节,日暮极为短暂,几乎是转眼之间,天色便已黑透。

    程宗扬爬上楼顶,只见小紫正坐在檐侧,双手抱膝,精致的玉颊枕在膝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夜凉如冰,寒意侵人。程宗扬脱下外袍,披在小紫肩上,一边把那串水晶念珠递过来,“水晶珠串做好了。幸好我出手快,要不然就被小贱狗吃了。”

    小紫嘟起嘴唇,“嘘……”

    程宗扬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拥着她的肩膀坐下。

    “别闹。”

    小紫侧着耳朵倾听远处的动静,过了会儿道:“来了。”说着她直起腰,摊开手掌。

    一只飞虫落在她掌心,小紫轻轻握住,片刻后,星眸透出异样的光彩。

    “程头儿,要不要夜游长安城?”

    夜色下的长安城,仍然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人烟最为稠密的宣阳、平康、崇仁、胜业诸坊,虽然坊门紧闭,坊内却是灯火连天,人声鼎沸。

    满城灯火中,唯有东边靠近春明门一片区域黑沉沉的,仿佛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

    一名背着包袱的大汉翻过满是枯蒿的土墙,刚一落地,便踩到一堆碎石,险些崴到脚踝。

    “妈的!”那大汉咒骂一声。

    墙头伸出一个红鼻头的脑袋,“熊哥,怎么了?”

    “没事。下来吧。”

    两人从墙头跃下,与大汉凑到一起。

    红鼻头的汉子抱怨道:“那帮狗崽子追得太紧了,大过年也不安生。”

    “东市的落脚点也被六扇门的狗崽子盯上了,熊哥,怎么办?”

    大汉仔细看着左右,低声道:“先忍忍。”

    “都怪老十,”红鼻头的汉子抱怨道:“非要把人吊在坊门上。找个沟渠一扔,正好赶上年前的大雪,埋得实实的。等开春雪化,咱们早就回平卢了。”

    瘦长脸的老十反驳道:“谁让他背着我们想去报官?这种窝里反的货色,按平卢的规矩,就该悬首示众!”

    “那你还剥了他的面皮?”

    “不剥面皮不就被人认出来了?”

    那位熊哥喝斥道:“别吵了!”

    两人悻悻然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红鼻头道:“要不然,明天咱们去找魏博的人,寻个落脚的地方?”

    “魏博的人靠得住吗?”

    “靠不住也得给我们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熊哥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先对付一宿。”

    三人抖开包袱,却是一只羊毛织成的囊橐,平时用来盛放东西,此时裹在身上,也能用来御寒。

    熊哥刚闭上眼,忽然心头一凛,一股寒意爬上心头。他连忙睁开眼,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袭锦服,外面披着一条玄黑色的大氅,头发用条丝带随随便便束着,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常,眉宇间有种身居高位,久居人上的尊贵之气,但目光内敛,神情温和,并没有颐指气使的傲态,倒显得平易近人。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肩上竟然坐着一名少女。那少女大半身子都被大氅罩着,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夜色间,仿佛有莹润的珠光流动。

    那男子笑了笑,“做什么的?”

    熊哥咽了口吐沫,“避……避风。”

    “大过年的不回家,怎么跑这儿来避风呢?”

    “家里失火。烧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哪个坊的?”

    “靖恭坊。刚烧的。”

    那男子露出一抹古怪的眼神,忽然咳嗽了几声,“那个……这是我家,别在这儿待了。”

    说着他丢出几枚钱铢,“这点钱拿去,找个住的地方。”

    几枚钱铢掉在地上,金灿灿的,却是几枚金铢。

    熊哥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一边俯身捡起钱铢,一边连声道谢:“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多谢!多谢!”

    旁边的老十眼睛一亮,一截刀柄从袖口滑出,落在掌心。

    熊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陪笑道:“打扰公子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扯起两名同伴,翻墙爬了出去。

    到了墙外,那位熊哥背上已经满是冷汗。

    老十压低声音道:“熊哥,肥羊——”

    “闭嘴!快走!”

    老十还不甘心,“出手就是一把金铢!熊哥,不如做了他们!”

    “你知道刚才是哪儿吗?”

    “兴庆宫啊。废弃几十年了。”老十舔了舔唇角,狞声道:“杀了往碎石堆里一埋!肯定没人知道。”

    熊哥森然道:“你都知道废弃几十年了,他们打哪儿来的?”

    红鼻头的汉子突然间打了个寒噤,“你们听见脚步声了吗?”

    熊哥眉心跳了跳,没有作声。

    “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十倒吸了口凉气,喃喃道:“真邪了门儿了,不会是撞见鬼了吧?”

    红鼻头的汉子脸也白了,“那女的抱了条白狗,那狗看我一眼,我后脊梁都凉嗖嗖的……”

    老十慌了起来,“哪儿有狗?我怎么没看到?”

    “我瞧得真真的,就是条狗!”

    “那女的不是被大氅罩着吗?”老十嗓子像被捏住一样变了腔调,颤声道:“她……她……她没腿!”

    红鼻头汉子都快哭了,“她腿是被那男的抱着的吧?塞到腋下暖着……不会真没有吧?”

    “少自己吓自己!”熊哥说着,拿出刚才捡的金铢,用力一拧,金铢弯折过来,脸色好了一些,“钱是真的。”

    “熊哥!这钱留不得!”老十道:“说不定明天一早会变成树叶子。”

    熊哥手抖了一下,一共五枚金铢,价值万钱,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难道平白扔了?

    “咱们今晚就花了它!”

    “熊哥,咱们去哪儿?”

    “宣平坊!”熊哥狞声道:“灯下黑!咱们去宣平坊住店,吃的喝的用的,把这些金铢都给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