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换回身份

    时逸尘的母亲，到底没有撑过冬天，正月里的时候就病死了。

    苏雪薇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收到了家里来的信。一如既往的十块钱和三十斤的粮票，但这次稍有不同，里面还夹着一封信。

    她在路边读信，忽然听见一阵响亮的唢呐声，凄凄惨惨。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群人素布麻衣，正抬着棺材往山上去。领头男人披麻戴孝，捧着一张黑白照片，是许久不见的时逸尘。他又瘦了很多，满身颓然冷肃，远远地，似是有感应般，他抬起头和她对上视线。

    他的目光不再炙热，只剩一片荒凉。

    苏雪薇的心猛然揪紧，手里的信纸被挤压出一圈褶皱。

    她铁了心没再和时逸尘见面，只是趁着对方去请人帮忙不在家，偷偷去过他家，在他母亲枕头底下塞了五十块钱。只是那些钱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大队用拖拉机把她送到市医院，依然没有挽回她的生命。

    唢呐声渐行渐远，那双枯井般麻木的眼睛仍在眼前回荡。苏雪薇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低头一目十行把信看完，随即快速向小学跑。

    “家里说，我弟弟要跟我换回来了！”

    年前，苏雪薇给家里去了信，说了高考要恢复的消息。

    苏家住在城里，很快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为了苏锦城能念大学，将来有个好出路，他们商量了许久，决定让苏雪薇在高考前夕跟对方换过来。

    苏雪薇早就猜到会这样，苏家人做着苏照楠能够一举中第的美梦，妄图压榨她的最后一点价值。高考之前，她还是得以对方的名义在大队里干活，而苏照楠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直接离开小杨村。

    她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正苏家一个月寄来十块钱和三十斤粮票，即便她不挣工分，也能活得下去。

    反而是靳溪俨对她的遭遇心疼不已，加之以为她基础薄弱，需要更多的时间读书，开春农忙时，直接让大队长给她安排了个比打猪草还轻松的活儿，放牛。

    苏雪薇乐得清闲，就这么一边放牛，一边读书复习，日子过得倒是平静。高考之前，只有一件事打破平静，那就是时逸尘在办完时母的丧事后，就去参军了。

    她以为对方走之前会见她一面，结果却是从别人那里得到他已经离开的消息。真真是气死个人，苏雪薇为自己省吃俭用送出去的五十块不值。

    不过她不是个在小气的人，有靳溪俨在身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距离高考不到一周的时候，苏照楠终于赶来了小杨村，苏雪薇由靳溪俨陪着去了镇上，去跟他换回了身份。

    不出苏雪薇预料，苏照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苏母陪同。火车站碰头后，苏雪薇就把他们带到附近的旅馆，开了房间。苏母付钱还算干脆，只是到了房间之后，就露出了马脚。

    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苏雪薇没有迎来大半年没见的母亲和弟弟的关怀，反而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充满了算计和习以为常的压榨。

    “你弟弟考试的这段时间我肯定要全程陪着，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俩在这儿一天要花不少钱，所以你也别回家了，这段时间，就在这儿找个小工做做，一切等小城的高考出结果再说。”

    苏雪薇一听，都气笑了。感情对方是做了两手打算，不止要她担负母子二人这段时间的花销，万一苏锦城要是考不上，她直接走都不用走，继续留下来代替他做牛做马。

    “妈要陪考试你的事情，我可没时间，我也报名了高考，做小工什么的还是你自己来吧。”

    “你报名了高考？”苏母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里藏着轻蔑，上下扫了她一眼，苏锦城跟着噗嗤笑了出来。

    “苏照楠，你连初中都没上过，还想着考大学，别搞笑行不行！”

    以前原身在家时就是这样，家里的人都瞧不起她，各种言语打压。苏雪薇受不了这起，也不惯着他们，直接道：

    “我有没有搞笑，就等考过你就知道了，别我这个没上过初中的考上，你这在家绣了半年花的知识分子落榜了。”

    “苏照楠，你……”

    “呸呸呸，苏照楠，你胆子肥了啊，敢诅咒你弟弟！你弟弟考不上，你能落到什么好？你将来要嫁人，还不是要依靠小城，不祈祷他好，还咒他，我打死你个嘴臭的死丫头！”

    苏母气急败坏，抡起胳膊朝着她的脸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