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马土山一听这话,知道彩虹刚才难为情的原因了。也不再说话,眉头一皱狠了狠心,说道,“走吧,救人要紧。” “可——土山哥——我——”彩虹嗫嚅道,因为刚才马土山说了没有钱,医院里是不给看的。 “先去吧,我先借给你一些。”马土山说道。 在去医院的路上经过自己家时,马土山瞒着老婆白风娇偷偷的把钱拿了出来。 白小玲也紧跟着彩虹起床了,刚才嫂子和马土山的说话白小玲全都听到了。心里有些害怕,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父亲白建设。白建设起的早正准备扛着锄头去地里,见白小玲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医院。 3) 到了乡医院,彩虹看到白老汉正躺在床上昏迷着,打着吊瓶,身上有一大片血渍,很是吓人 那是一间单人房,砖铺的地面非常的潮湿,就象是被水浸泡过一样。墙上不知道多少年前刷上去白灰脱落得一块一块的,露出了有裂缝的墙壁。屋子没有吊顶,梁上耷拉着树皮和蜘蛛网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垂到了地面上。但是墙角一处的漏洞却能让细心的人望见天上的云彩。 床铺的样子是白色的,但不知道用过了多长时间如今已变成灰色的了而且上面还有很多污渍。最可怕的就是这屋子里还有一骨子浓烈的药味,但是即使请了华佗来也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味,因为那是几年来成百上千种药的大集合。 当一个人但专注于其他事情的时候,他的各项器官都应该是驽钝的,看到白老汉的样子彩虹直顾着伤心与愧疚。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去想了。 白建设看白老汉伤的很严重,在乡医院肯定是看不好的。就和彩虹商量着要把白老汉转到县医院去,女人在这个时候早没了主意,彩虹听了只顾点头,白建设就赶紧找了车把白老汉送到了县医院去。 白建设一身破烂打扮,那是准备上地去穿的衣服,到了医院那些个医生,护士们都不拿正眼来瞧,但是白建设还是喜哈着低头和他们说话,因为还指望着人家来救命呢。 交过了住院费,看到一身血渍的白老汉被送进急诊室后,彩虹和白建设在走廊里焦急的等着,很快一个护士就拿着单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来个当事的,交一下手术费。” 白建设有些不明白,说道,“我们——我们不是已经交过了吗?” 那护士冷笑了一声,一脸的不屑,说道,“那有几百块就做手术的,那是挂号费和住院费,你们交不交,不交的话就不做手术了。” “交——交——”彩虹赶紧说道。围了上去,说道,“交多少?” “三千,要马上交,医生还等着做手术呢。”护士催促道。 “啊——”彩虹惊道,在没有做手术前,已经花去了一千多块了,没有想到还要交这么多。 从白建设的脸色看上去,他也有些为难,说道,“医生——你看,救人要紧,先给把手术做了,钱——我们回头在给,好不好?” “不行。”护士两手一摊,说道,“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做过手术后不给钱就把人给偷偷的拉走了。要是不交钱,你们现在就把人给拉走,我们医院也是有规定的。”说着就不耐烦了,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你——”白建设气得说不出话来。 “医生,我们这就拿去,我们这就拿去。”彩虹心想从自己家里是拿不出一分钱了,就想着从娘家拿一些。对白建设说道,“你在这看着我爹吧,我——我回家拿钱去。” “哎——”白建设“哎”了一声就让她去了。又说,“我家里也有一些回头给你送来。” 第三十九章 守护 1) 白建设一回到家里就给白强的那个厂子打了电话,因为这一次事态比较严重,彩虹一个人是处理不了的。接电话的人说,工人在上班的时候不能接电话,白建设好说歹说,那人才同意捎话给你白强。天未擦黑,白强就打来了电话,问家里出了什么事。白建设就一五一十的把白老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白强是个孝子,听了很急,说很快就会赶到家的。 2) 白老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缓缓的睁开了眼,仿佛脑子里仿佛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朦胧的白,这种白逐渐变得清楚,他心里在嘀咕,想不到阴间地狱竟然是这个样子,正在纳罕着怎么看不到阎王和小鬼,那视网膜里的映象开始越来越清晰,那片白色竟然是天花板,眼珠子翻了翻,看到了挂在天花板下的那盏有些破旧的白炽灯,眼珠子再翻翻,那墙角的蜘蛛网竟也能看得分明。白老汉皱着眉头,想动动身子,骤然间一股剧烈的疼痛涌遍全身。他咬着牙不得不躺到了原处,就在方才微微抬头时瞥见了有个熟悉的身影,以为是幻觉,再抬头去看,竟然是彩虹,她爬在椅子上正睡的香。 老天——白老汉一脸的惊愕——自己竟然没有死,而是好好的躺在医院里——随之而来的是那种排山倒海般的悲痛。他使劲挣扎着,即使这样的挣扎产生的剧痛也不能抵挡内心的苦楚。死了有多好,老天为何不让他死去,额头上老筋暴出,他的脸已经是完全的扭曲变形。从紧闭的双眼里挤出来的是两行热泪。意念里有座大山直直的压了过来,压得他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出。他在想,他明明是朝着那辆车冲过去的,为什么死不了。现如今半死不活的,他该怎么办…… 彩虹的睡性本来就很轻,很快就被床上的动静给惊醒了,赶紧跑过去看,因为是深夜怕惊醒了别人,就小声喊道,“爹,你这是咋了?爹,你这是咋了……” 白老汉抽搐着,翕动着嘴就是喊不出声音来。彩虹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赶紧去叫了医生。医生进来后看都未看就朝着白老汉的屁股上打了一针。彩虹可能有些晕针,赶紧扭过头去。待彩虹抬起头时,那医生在准备收拾东西要走。彩虹急切的追上去问,“我爹咋了?”那医生打着哈欠甩下一句话,道,“死不了。”说完就走。 彩虹回到床前,看到白老汉不在抽搐了,但仍是微张着嘴,眼里也全是泪。彩虹急道,“爹,你这是咋了?” 白老汉张了张嘴,终于有了声音,“……老天爷呀,我这是造孽啊……你为啥不让我死……” 彩虹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捂了脸也在哭,但听白老汉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以致没有了声音,仰脸看时,他已经睡着,挨近了去,还能听到微弱的鼾声。想必是药的作用。 往床上看时,因为刚才的挣扎,那被子滑到了肩上,彩虹过去帮白老汉拉到了脖际处。 3) 房子里突然变的很安静了,而彩虹突然没有了睡意。因为脸上有泪痕,她去卫生间好好的洗了把脸又回到了病房,本无意去看白老汉的,扫视了一周后眼睛却在白老汉的那张脸上定格。 这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打搅的,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彩虹看得分明,竟然突然觉得那张脸有着她从未发现的苍老,仔细的看,又感觉是那样的陌生。这让彩虹有些害怕,而这种恐惧的感觉在以前是从来就没有过的。其实彩虹不知道她有多少日子没有看过这张脸了。自从有过性的接触之后,在白日里彩虹无脸去看,而在晚上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她心底里微颤着,赶紧收起了眼神来到了窗户旁,白老汉的病房是在四楼,隔着窗子就能看见下面的街道。在白日里这条街道也是很热闹的。在街上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在街旁是各种小商小贩。而这已然是深夜了,路灯早就关了,虽然是县城比农村里要热闹的多,但与大都市里那全天候的喧嚣相比,它的那些东西也是微不足道的。而这县城的街道到是和人有些想象的,白日里它和人一样热闹,而晚上也和人一般睡觉。人在睡觉的时候是常有呓语的,这街道也是。有几个醉汉从楼下走过,摇摇晃晃着,大声的说着一些污言秽语,就算作是这街的梦呓吧。 街上的那几个醉汉也引起了彩虹的注意,看他们走路的随意,看他们说话的畅快,看他们想走就走,想跳就跳,想喊就喊,想笑就笑……心里竟蒙生了一种羡意。以为人家的生活要比自己的好得多。其实彩虹不知道,她看到了这一面,却没有看清楚另一面,这畅快里也是隐藏着压抑的。要不,他们的失态为何出现在酒后,为何出现在夜里。人总是夸张自己的苦,夸大别人的乐。既然是人,活得就都不容易。 艳羡着那些醉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早就走了。这个街道又恢复了寂静。这样的夜色是有催眠作用的,看了一会儿,眼里发酸,就回来,靠在椅子上慢慢睡去。 第四十章 回来 1) 两天后,白强就赶回了家。把行李往屋子里一放,没有顾得上洗漱就和白建设一起去了县城。在路上,白建设问白强这次回来带了多少钱。白强说,工程还没有到期,工头死活都不给钱。这次回来的路费还是从几个老乡那里借的。白建设说二叔在医院里已经花去了六千多块了,问家里还有没有钱了。白强说年前结婚的时候就把家底给耗完了,若是有钱,也是年后卖蘑菇赚的钱。白建设心里明白,白老汉一家在年后卖蘑菇并没有赚到多少钱。而且有一部分还是贱价处理给他媳妇桂花了,就是这点钱也在白老汉撞车那场事故中花得差不多了。这么想着,两个人都没了言语,骑着车子向县城奔去。 2) 白强进病房的时候,白老汉是醒着的,看到儿子风尘仆仆的进来,白老汉竟把头扭了过去。 白强似乎没有注意到,满面的悲容,急步走了过去,握住白老汉的手,说道,“爹,你这是咋了?咋被车撞的?” 是悲痛,也是惭愧,是悔恨,也是懊恼……对待儿子的关切,白老汉的心情很是复杂。扭过了脸,却是不说话。 而白建设却是看不过去了,被车撞,这并不是丢人的事情,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白老汉却是背着脸不说话,于是就说道,“二哥,你看强子都回来了,你这什么都不说算是咋回事嘛?” 尽管心里非常的难受,既然未死,以后的路就还要走下去。几天了,他不能一直这么着不说话,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转过身,说道,“来啦——我,我这是被车撞了——” 3) 没有过多长时间彩虹从外面走了进来,刚才她是给白老汉买营养品去了,虽然对白强的到来,她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这一日看真的来了,竟有些拘束,不知道要怎么做好。 白强在看到彩虹的时候却是眼里放光的,但因为环境的缘故并没有过分的表露出来,看她一脸的憔悴,以为这一次为了照料白老汉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累。又看她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角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话,“你受累了。”说着就把那些东西接了过来。 4) 午饭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在街上的地边摊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商量了一些事情。看现在的情况,白老汉估计要在医院里住上几天的,这半日先由白建设给照看着。白强和彩虹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主要的是把一些换洗的衣服拿来。到了晚上再回来接替白建设。 这么说着,吃过了饭,又在病房里和白老汉说了会儿话,白强就载着彩虹回到了家。几日的劳顿再加上这一日的奔波,白强想和彩虹说话,却真的是没有了力气。只是说要在床上躺一会儿的,但眨眼工夫就呼呼大睡了。 马、羊这些畜生在这几日里虽有白小玲在喂,想来它们应该是饿不着的,但几日主人不在,这院子已然有些脏乱。在村子里,这院子就是妇人的脸面,那家的女人勤快,那家的女人懒惰,不用去屋子里看摆设,只是在这院子里走一遭便知道大概了。而也真有女人把这院子当作是自己的脸面,一天要打扫好几次。 一看到院子里的脏,彩虹心里就不舒服。拿起的笤帚就要打扫。扫完了以后就去准备白强和自己的几件换洗的衣服。从柜子里一件一件的拿了出来,叠整齐了,放在床旁的椅子上。 看见白强是穿着衣服睡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又给他盖了层被子。自己也把衣服脱了,拿了干净的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