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日与月蚀03
自打被黄铭流收留后，聂昀熙已在苍澜宗待了六年。起初黄铭流都让他干些杂活，后来又教导他一些药理，聂昀熙虽对药理没多大兴趣，但还是坚持学了一段时间。 对于这个认真勤恳的孩子，黄铭流最终收他为义子，正式给聂昀熙一个家。 「昀熙，为父看得出你有潜力，改日为父将你引荐给杨宗主，让他收你为徒吧。」黄铭流负手而立，瞇眸欣赏树枝上的花骨朵。 聂昀熙垂眸想了会儿，不解地问：「您既已收我为义子，为何不收我为徒？」 「哈哈，我擅医毒，你又志不在此。跟着杨宗主，你才能一展长才。」 聂昀熙诧异了下，后又笑了。果然还是义父看得透彻。 事后黄铭流果然把他介绍给杨皓晟。 杨皓晟眼光高，不轻易收弟子，本是看宗里二长老的面子才简单测试了下聂昀熙，没想到竟发现他根骨奇佳，一点就通，于是惊喜万分地将其收作嫡传弟子，好生栽培。 成了宗主的嫡传弟子，聂昀熙的待遇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也从现在的住所搬离，住到离杨皓晟更近的屋子去。 ＊＊＊ 多年过去，而今聂昀熙十岁又六。 去年他下山歷练时凭藉一己之力打败火鸟、收服异火，顿时名声大噪。一时之间各处都在传颂「百日升天」的奇景，苍澜宗弟子们无不崇拜这位大师兄，长老们也都很看重他。 这天他再次完成歷练回来，想着许久未见义父，便朝黄铭流的居所而去。彼时黄铭流正在研究製毒，见聂昀熙过来看他很是高兴。 「昀熙，你这次干得漂亮，给宗门长脸了。」黄铭流拍了拍义子的肩膀。 「义父谬讚了，多亏各位师兄弟团结一心，此番才能有这样好的成绩。」聂昀熙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不骄不躁。 自从成为宗主的嫡传弟子，他就掩去了自身脾气，努力扮演一个完美无缺的大弟子，成为人人崇拜信任的存在。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脚印打拼下来的。 「正好到了午膳时间，留下来一起用吧。」 「好。」 黄铭流满意頷首，转头向缩在角落里擣药的弟子喊道：「李絮，你也来。」 聂昀熙身子一顿，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是！」李絮回过身，笑着拭去额前汗珠。 聂昀熙再也掛不住笑容，思绪慢慢回到多年前的李府。就算眼前的少年长大了，五官却依然能窥出几分过去的影子。一样那么清秀，那么惹人怜爱?? 「别发愣了，快来坐。」黄铭流招手催促。 「??是。」 饭席上聊了不少，聂昀熙才知李絮两年前就进了苍澜宗。与他不同，李絮能力并不突出，存在感低，大多时候都是负责打杂的那个。 聂昀熙好奇到要疯，他不懂为何李絮会出现在这。 事后经过多方打探，他才得知李絮因为是家中三子无法继承家业，加上心无大志、不重名利，于是踏上漫漫修仙路，远离尘嚣。 起初聂昀熙对李絮的出现感到惊喜，但慢慢又变成了压抑的怒火。李絮虽然能力不出眾，人缘却还不错，聂昀熙好几次看到其他师兄弟对他勾肩搭背在说笑，愣是把自己给气了好几天。 「大师兄，你今天又来找二长老啦？」李絮抓着抹布，正擦拭柜子上的瓶瓶罐罐。 聂昀熙温和一笑。「不，我就是随意走走。你若有时间，陪我聊聊天如何？」 「行呀。」 聂昀熙先是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接着再诱导李絮说出种种烦恼，成为对方倾诉和寻求建议的对象。他也会给出修炼上的建议，并提议可以在间暇的时候亲自辅导李絮。 待时机差不多了，聂昀熙便试探地问：「听闻你过去是官家少爷，隻身前来苍澜宗不会感到寂寞不捨？生活可有不适应？」 李絮赧然一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祖母过世以后，嫡母和姨娘关係日渐紧张，大哥二哥更势同水火，家里气氛剑拔弩张，我甚是不自在，所以就逃了出来。」 听到李家那群人过得不好，聂昀熙嘴角难掩笑意，只得偏过头去装作在看架上的医书。「说到兄弟，我是家中独子，幼时总跟邻居家的孩子玩在一起。你呢？既然有兄弟，以前是不是都只跟大哥二哥玩在一起？」 李絮摇摇头，笑道：「我还有一个小妹，也和她玩的。」 聂云熙眸底染上一层黯色，又问：「没有朋友之类的？」 李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后来转念一想，改口道：「没有，我就跟两个哥哥和小妹一起玩。」 好险，差点就说溜嘴了。爹娘千叮嚀万嘱咐过，熙哥哥的身份特殊，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的。再者熙哥哥死了那么多年，不提这伤心事坏了气氛也罢。只要他永远记得和熙哥哥一起玩耍的回忆，这样就够了。 聂昀熙表情阴鷙，所幸是背对李絮的，没被他察觉不对劲。但他摆弄医书的手却一紧，把纸都弄皱了。 「大师兄？」 「??抱歉，有些恍神了。瞧外头天色不早，先走了。」 「嗯，大师兄再见！」 「再见。」 回到住所后，聂昀熙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彻底沉了下去。 「呵，忘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心心念念，从未忘过当年的美好。敢情只有他记得那些回忆，珍视相伴的岁月，简直可笑！ 「不公平??」 他一直记着，李絮却忘了。 怒火在心底沸腾，越烧越旺，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变成满腔恨意。 既然如此，那就狠狠弄坏那傢伙吧。这样的念头一浮现，聂昀熙又纠结了。他实在捨不得伤害李絮，对他又爱又恨，内心的情绪复杂到怎么也理不清。 聂昀熙彻夜未眠，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要独佔李絮。 只有他一直惦记着对方太不公平了，他要让李絮往后一辈子只能想他。 这么一想聂昀熙心里总算舒服多了，脸上再次堆起和煦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