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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遗产 第3节

    周慕予的脾性周围的朋友都知道,看似风流多情,实际上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没有哪个真的入他的眼。以往有了新人,通通都是养在外面。

    不过周慕予也不是像季骞想的那样一拍脑袋把郁霜带回家,相反关于郁霜的一切,他查得清清楚楚,包括郁霜单纯的成长环境和简单到透明的社会关系。但凡身世没那么干净,周慕予也不会放心把人留在身边。

    听到这里,周慕予轻嗤一声:“一个没依没靠的小玩意,被你们说得像洪水猛兽一样。”

    说完他抬眼看向季骞,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是个暖床的,我都三十五了,家里冷冷清清没个人气,像话么?”

    “得了吧你。”季骞面露鄙夷,“外面排着队想给你暖床的还不够多么,你冷清?”

    “你也说了,外面。”

    周慕予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季骞无言以对,噎了半天,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谭律明那个老狐狸养不出什么小白兔,你也多留点心。”

    周慕予笑:“我是那么色令智昏的人么?”

    “你,”季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想到周慕予以往冷心冷情的样子,稍微放下心来:“唉,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当真。要怪就怪老谭之前把人藏得紧,那男孩儿又太漂亮。”

    周慕予抬了下眉毛:“你也觉得他漂亮?”

    郁霜之前虽然不常露面,但认识谭律明的人都知道他身边那个男孩漂亮得过分,放到任何一家会所都得是头牌。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默认郁霜早晚是要出来卖的,背后没少开难听的玩笑,只是没想到谭律明刚走,郁霜就被周慕予接手了,完全不给其他人机会。

    说这些话的大多是精虫上脑不学无术的纨绔,一般接触不到周慕予,但季骞的圈子杂,多少有所耳闻,所以才担心郁霜不是省油的灯。

    季骞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好气道:“他不漂亮能有那些闲言碎语么?你也是男人,男人脑子里成天想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啊,钱和屁股。”

    周慕予的语气理所应当,堵得季骞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季骞说:“我差点忘了,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另一个朋友过来,问周慕予晚上有什么安排。

    “银港来了几个新人,去不去找乐子?”朋友问。

    银港是周慕予他们常去的会所,老板是熟人,以往周慕予养的那些小情人有好几个都是银港出来的,包括最近正得宠的一个。

    “行。”周慕予想了想,“不过新人就不用了。”

    朋友心领神会:“怎么,藏在家里的宝贝要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周慕予笑笑,不置可否。

    接到周慕予电话时,郁霜正在自己房间看书。

    周慕予的来电设置了特殊铃声,听到声音,郁霜放下书接起电话,语气一贯的温软:“喂?先生。”

    “在干什么?”

    “在看书。”郁霜乖乖回答,想了想又说:“也有在想您。”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周慕予似乎并不反感这样明晃晃的讨好,说:“换身衣服。晚点司机去接你。”

    “嗯,好。”

    郁霜没有问要去哪,想来无非是饭局或酒局,他作为花瓶和金丝雀,陪金主出席这些场合也算是份内的工作。

    将自己打理妥当,傍晚七点,司机准时出现在楼下。

    这是这些天来郁霜第一次离开这座小洋房。他不需要出门,也不需要社交,想买衣服的时候,有奢侈品店的店员带着当季新款上门为他试衣,想吃什么东西,也有米其林餐厅主厨来家里为他烹饪,虽然周家的佣人不像谭家那么多,但人少一些,郁霜反而觉得自在一些。

    他很擅长适应环境,也很擅长让自己过得舒服。

    一路上司机不言不语,到了银港,一个服务生在门口等候,也不多话,接到郁霜便领他进去。郁霜没有来过这里,但从入眼的高级中式装潢和一个个盘靓条顺的服务生可以判断,这不是一般的消费场所。

    推开包厢门,郁霜一眼看见周慕予,他坐在沙发正中间,姿态懒散,手里拿着几张牌,心思却好像不完全在上面。除了周慕予和他的朋友,包厢里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男男女女。听见郁霜进来,那些年轻男女一起看过来,目光先是好奇和打量,看清郁霜的长相后,又隐隐浮现艳羡和敌意。

    “哟,”季骞最先开口,“来了。”

    周慕予闻声抬眼,轻飘飘地扔下手里的牌:“同花。”

    “?”

    四周哀怨怒骂,周慕予勾起唇角,冲郁霜勾勾手:“来。”

    他身旁的男生识趣地让开位置,郁霜走过去,挨着周慕予坐下,说:“先生。”

    “嗯。”周慕予淡淡应了一声,“都是熟人,不用拘谨。”

    上一局的筹码被周慕予一家通吃,桌上几个人正不满,听见这句话立马来劲,哄闹着要罚郁霜迟到。郁霜抬起头看周慕予,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小声问:“怎么罚?”

    还没来得及得到回答,包厢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长相惹眼的男孩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似乎想要阻拦他的服务生,一进门他便望向周慕予,脚步一顿,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说:“周哥……”

    郁霜离周慕予近,清楚地看到周慕予的眉头皱了一下。

    “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男生旁若无人地撒着娇,走到周慕予身旁拉住他的袖子,“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包厢里其他人似乎已经见惯不怪,季骞甚至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故意说:“这不是子涵吗,好久不见啊。”

    “季总。”男生和季骞打招呼,“您也来啦。”

    “瞧瞧,我不说话你都看不见我。”

    “哪有……”

    周慕予终于分过去一个眼神,打断他们的对话,问:“感冒好了吗?”

    男生面露欣喜,立马坐下环住周慕予的腰,仰着头说:“您还记得我感冒呀。已经好了。”

    从郁霜的角度看不清男生的脸,但他坐下时有一股甜蜜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混合着护肤品和化妆品的淡淡脂粉气,整个人香喷喷的。郁霜分神想了一瞬,难道周慕予喜欢这一款吗……

    男生也注意到郁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慕予,问:“他是……”

    周慕予不露声色地把人从自己怀里推出去,没有回答,而是说:“去开瓶酒。”

    “喔。”男生乖乖去了,起身前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郁霜,眼中露出一丝警惕。

    等他离开,季骞凑过来笑着问:“怎么回事,怎么对子涵这么冷淡?”

    周慕予神色不变,反问:“我应该对他怎么样?”

    “嘁,我看你这是又腻了吧?”

    周慕予没说是或不是,只说:“我不喜欢不知分寸的。”

    季骞当下听出他话里有话,追问:“怎么了?”

    周慕予没有回答,另一个朋友见势插嘴,说:“我知道,孟子涵前两天跟老赵打听慕予的私事,今天又不请自来。听老赵说,他好像还偷偷跟张喆的车,被张喆发现了。”

    朋友说的老赵是银港的老板,而张喆是周慕予的助理,孟子涵这么做,毫无疑问惹得周慕予不高兴了。

    “嗐,我看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季骞说。

    “他的喜欢值几个钱。”周慕予的冷淡写在脸上,“我养着他,不是为了让他得寸进尺。”

    “谁让你不结婚的。你想想,‘周、太、太’,多有诱惑力的三个字。”

    “你眼馋的话,你来当?”

    “滚。”

    ……

    过了一会儿孟子涵回来了,周慕予依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既不拒绝他的示好,也不给他任何回应。

    孟子涵rou眼可见的不高兴,看郁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怨恨。郁霜默默坐在一旁,只当自己看不到。

    但其他人不会允许郁霜不声不响装花瓶,他是新面孔,又曾是谭律明金屋藏娇的宝贝,现在从金屋里跌出来,自然少不了被寻开心。

    郁霜不是很擅长应付这样纸醉金迷的场合,周慕予不拦,别人灌他酒他只能接着,几杯之后便开始摇摇欲坠。

    “不,我不行……”

    趁着意识还算清明,郁霜摆摆手站起来,“我想去洗手间。”

    “这才哪到哪就想跑?不行!”

    “不,我……”

    郁霜手足无措,一低头看见周慕予,只好去求助:“先生……”

    周慕予抬眼:“怎么了?”

    “我,”郁霜咬紧下唇,“我想去洗手间。”

    一晚上周慕予都不怎么管郁霜,看起来对他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其他人便也以为郁霜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闹得最欢的那个朋友酒劲上头,大手一挥道:“欸,慕予,你不能这么小气吧?”

    周慕予闻声看过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今天没人陪你喝酒么,一个劲的抓着我的人灌。”

    以往周慕予这么说,识趣的就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对面显然喝多了,想也不想道:“什么你的我的,带出来玩的不都是大家的。”

    周慕予笑笑没说话,转头拍了拍郁霜的后腰:“去吧。”

    郁霜赶忙跑了,出门前听见季骞打着哈哈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你说你为难人一小孩儿干嘛?”

    那个喝醉的人说了什么没听清,只听到周慕予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我不玩那些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的……

    郁霜分神想了一瞬,还好,周慕予不喜欢几个人一起。

    第4章 “各取所需,谈不上喜欢。”

    郁霜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但曾亲眼见过。

    那时他刚到谭家不久,无忧无虑地过了一段时间清闲日子,每天看书上课,学习插花、烘焙、茶艺、乐器,或者出去逛美术馆、听音乐剧,培养自己的审美。

    某天郁霜从外面回来,给谭律明带了喜欢的点心,像往常一样上楼去找他。绕过小厅推开卧室门,郁霜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走进里面,第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男生,再接着看到另一个。

    而谭律明慢条斯理地靠在床头抽烟,浴袍半敞,像午后阳光下慵懒的雄狮。

    郁霜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

    那时郁霜还没有任何经验,连尺度大一点的影片都没有看过,所以第一次直面这种事,他的反应只有害怕。

    点心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郁霜落荒而逃,全然不顾谭律明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郁霜发了高烧,醒来谭律明守在床边,穿着得体,仿佛下午的事没有发生过。见他睁眼,谭律明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弯下腰来问他好点没有。郁霜摇摇头不说话,一头扎进谭律明怀里无声地哭,哭了很久,小声说:“我害怕。”

    “怕我么?”谭律明柔声问。

    郁霜摇摇头:“不……害怕那样,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