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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严书辞的额发滑到脸颊,继而坠落到地上,他的神情说不上多伤心,更多的是迷惘。他是真的不明白。萧鎏霜看着他,好像隔着久远的时光,看着那个同样年纪的自己。其实从严书辞第一次见她失言起,她就猜到,这个孩子把她当做了母亲的替身。为什么?只能是因为,他母亲,不爱他。“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萧鎏霜淡声道。“却能选择自己成为怎样的人。”严书辞迷茫地看着她。“你的爱恨,对她来说,或许根本没有意义。你所能做的,不过是过好自己的一生。父母子女一场,到头来,也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她抬头望向远方,那个瘦弱阴冷的小姑娘仿佛也在看向她,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微笑。“严书辞,往前走吧,这条路,只有你一个人。”萧鎏霜脸上的笑温柔如月光。远处的小姑娘缓缓地走开,背影融进了雨中。再见,叶栖梧。她花了很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也终于遇上了一个,愿意陪她一起走的人。雨声绵密,萧鎏霜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大雨中,萧子垣撑着伞,浅笑着向她走来。那是她,一生的归途。☆、第四十五章杀意天将破晓,赵宇伸了个懒腰,起身到井边打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过来。赵母已经准备好朝食,赵宇为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到桌边,赵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她叶家的人,放在我们家算什么回事!”赵宇心里涌起一股疲惫:“阿娘,不是和你解释过了么,叶伯父卧病在床,若是此时清原已逝的消息被他知道,他定是撑不过去了!南枝早已和我定下婚约,这都是我该做的!”赵母气得扔下筷子:“这还没过门就把你迷得忘了娘,等她过了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叶家现在得罪了郑家,你难道还想娶她?我看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煞星,趁早退了这门婚事是正经!”赵宇也没胃口再吃下去:“阿娘,我欢喜南枝,只想娶她过门。”说完,他站起身出门,赵母看着他的背影,对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赵父道:“看你定下的好亲事,郑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与他们对上!”赵父任她数落,也不说话,但心里也是忍不住后悔。他和叶父交好,钦佩叶家家风才应下这门婚事,况且叶家再没落,好歹曾是世家,他赵家能娶一位叶家女郎,也是高攀。可如今这情况…赵父叹了口气,他也实在做不出在此时退婚的事。但宇儿若真娶了叶南枝,按着郑七郎睚眦必报的性子,往后宇儿恐怕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而赵宇一出门,就遇上带着老仆前来的叶南枝。不过一日,她好像就清减了不少。赵宇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伯父还好吗?”叶南枝面色苍白,向他笑了笑:“我来接清原回家。”赵宇皱起了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伯父怎么办…”叶南枝笑容不变:“我爹昨晚已经去了,所以不必瞒他了。”“怎么会?!”赵宇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叶南枝却没有多说,绕过他进了门,老仆抬着叶清原从里屋出来。赵父看着叶南枝,问道:“南枝,这是怎么了?”叶南枝俯身向他一拜:“这几日烦劳赵伯父了,南枝先在此谢过伯父。”赵父叹气:“我与你父亲乃是至交,你这话便见外了。”叶南枝苍白着脸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一张名帖,正是她和赵宇的婚书:“家父过世,南枝要为父守孝,不好再耽误赵家兄长。先前两家定下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赵父望进她清明的眼里,心中明白她原来什么都清楚,不由有些羞愧,怎么也伸不出手去接这婚书。赵母却没有这个顾虑,忙不迭地接下婚书收起来,像是怕叶南枝反悔似的。“你…”赵父看着赵母这般动作,只觉得面上无光。“我不同意!”赵宇沉着脸走进门。叶南枝没有理他,向赵父赵母福了福身,转身出门,赵宇赶紧追上她。叶南枝自然是比不上赵宇的速度,赵宇抓着她的手腕:“南枝!”叶南枝抬起头,漠然地看着他。“我愿意等你!我们等你守完孝,再完婚!”“你已经及冠,年纪不小。就算你等得,你父母等得么?”叶南枝的话直指问题本质。赵宇握着她的手松开了。“如今我叶家得罪郑七郎,你若是娶了我,必定也会被他记恨上,从此前途断绝,这样,你还要娶我么?”不等赵宇开口,叶南枝又道:“即便是因为我,赵家,你父母受了牵连,你也不悔?”赵宇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可以为叶南枝做任何事,却不能看着父母被卷入漩涡之中。叶南枝笑了笑,向他行了一礼:“这些年,多谢你照顾,南枝无以为报,现如今唯一能为你做的,不过是交还婚书。愿赵家兄长早日觅得良缘,恩爱两不疑。”她转身离开,这一次,赵宇没有再拦她。叶南枝双手交握在身前,脸上是浅淡的微笑,眼中却有泪落下。她一步步向前,逐渐远离了她原本想要的,那个平凡温暖的未来。赵宇看着她的背影,也落下泪来。原来他也没有那么爱她,原来他还没有勇气为她放弃一切。叶南枝将叶清原接回叶家,当日,叶家门上便挂上白幡。灵堂中,叶南枝身穿孝服,孤身跪着,往火盆中烧着纸钱,直到夜色侵袭。“爹爹,清原,你们安心去吧,我一定,送郑家全族,下来为你们赔罪。”叶南枝轻声呢喃,夜风穿过厅堂,像魑魅低语。与此同时,孔雀台中却是一派热闹。今夜是贵妃寿宴,百官来贺,满园子的灯火照亮了夜空。刘贵妃和严城携手而来,她笑得矜持,刘氏在京都根本数不上号,偏偏她得了君王欢喜,管他什么世家大族,最终还不是要在她面前弯下腰来。萧鎏霜和萧子垣已经换上了献乐的衣衫,萧子垣见她抱着琵琶,玩笑道:“这天下,能听到夫人琵琶的,可是少之又少,这陈国贵妃,倒是有福了。”“能听衡郎抚琴的,当今世上,也没有几个。”萧鎏霜含笑回答。“我这琵琶,他们听了,总要付出些代价的。”萧子垣想起了,上一个听他家夫人弹琵琶的倒霉鬼,坟头的草都足有三丈高了。舞女入场,一旁的萧鎏霜手指按上琵琶,轻轻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