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不信

    暗处，两道冰凉的视线隔着人群锁定到阿雨身上。

    “怎么又是她？”因为这个女人，他们的计划已经发生了不少变故，男人说话低沉，身影隐藏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脸，“芯片被捡走了，要拿回来吗？”

    “先跟着她。”沉默很久后，久到对面的同伴险些以为他不会回答，旁边暗哑的嗓音淡淡响起。

    …………

    阿雨在下车后没往住所走，不急着回家，随便挑了个方向，心里装着事，放慢脚步，在附近走走停停绕了一大圈，第三次停在同一个路口，阿雨走得都累了，叹了口气，放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终于放弃，回过头对空空荡荡的身后喊了句，“出来吧。”

    “真警觉。”见被发现了，跟了她一路的两个黑衣人终于露面，还是一身熟悉的黑袍，熟悉的沙哑声音，果然是之前那条街上的卖给她东西的人。

    阿雨上车后第一时间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下车后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很快发现，有人在跟踪她。于是阿雨来回绕着路溜达，往人多的地方走，想甩掉他们，手也一直塞在口袋里，试图用光脑向外界联系，奇怪的是，平时附近人也很多，今天阿雨诧异的惊觉，路上寂静得可怕，四周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碰见。

    手上的光脑也显示没有信号，所有的消息都发不出去，她不信邪，来回换了好多个地方逛了好几圈，信号仍旧是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原本阿雨以为是身后那两个人身上带了隔绝信号的仪器，现在看来处处透露着怪异，如果只是单纯屏蔽信号，路上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帝都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阿雨心里不安，又被她强装镇定压了下去。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把阿雨包围，不在意的把黑袍脱下，阿雨这才看清掩盖在黑袍下两人的样貌，长得都算优越，只是眼睛冒出的赤红色光线暴露了他们非人的事实。

    联邦人型高等机器人，型号s，阿雨打量两眼便粗浅下了结论，在如今帝都把控机器人这么严苛的关头下，他们还能行动自如，甚至毫不在意让她看见他们的脸，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要做什么？”阿雨见自己逃不开，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望向对方。

    “芯片，给我。”木一开口。

    阿雨拿出芯片，半透明的芯片安静的流淌着淡蓝色的光芒，“这段时间我研究过它，你们想要依靠这个接通数据网，造成数据瘫痪吧，现在看来你们已经成功了。”阿雨把芯片拿在手里把玩，“那这个也不太重要了吧，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少个芯片？”

    木一想了想，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很多，不过这种特别，数量少。”

    阿雨没预料到这个之前卖给她零件的机器人还意外的好说话，而且当时找他买零件他也答应了，“所以那个在我公司的芯片，也是你们的杰作？”

    这个问题简单，木一直接回答，“是。”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阿雨很冷静，“通过我把芯片携带进公司，可是没想到我会细致得通过检验测试才把东西带进去，哪怕都进去了公司，但是芯片也已经失活了，但明明是失活的芯片，为什么还可以入侵公司的安全系统进入数据库？”她敢确定，市面上没有任何机器设备能仅仅通过芯片上微弱到极致的电磁流联通数据库，哪怕她之后去数据库探查也没发现任何漏洞。

    “因为是他，所以可以。”木一表情一直不变，还是一样淡定，对阿雨的每个问题都有问必答。

    多拉神情不善，嘲讽道，“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还算有点东西，但是也晚了。”

    “木一别和她说这些废话，直接把她杀了。”多拉眼神冷漠，看着阿雨像是在看一具尸体，慢慢朝她靠近。

    木一知道他一向厌恶人类，伸手把他拦住，红色的眼珠眼波流转，“亚当留着她还有用。”

    听见亚当的名字，多拉冷冷的瞪了阿雨一眼，拿亚当的名字出来压他果然很有用，他勉强忍耐住杀意，只是神色依旧不好，直接上手把阿雨手上的芯片抢了过来。

    阿雨本就没打算想留着芯片，没挣扎任由他抢走，其实心底已经猜到011和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但当那个名字传入耳朵时还是会愣神，在那个雷雨天，011一如往常冷淡着脸，目光深沉，对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叫，亚当。”

    亚当到底是什么？这个名称所带来的含义是什么？那个答案似乎就近在眼前，阿雨脑子混乱，所有的线索串到一起，又渐渐清晰。

    为什么机器人能如此顺利的完成暴动还不惊扰联邦上层？为什么有人能依靠已经失活的芯片入侵数据库？为什么那个假希希能如此熟悉他的说话方式并引诱她买下机器人？为什么天气预报会脱离联邦主脑的预测正好出了车祸以至于她不得不来帝都？

    联邦政府。

    工作人员独自一人困倦的趴在桌上，离完全睡着只差一点，耳旁挂着的耳返传来同事急促的呼喊声，不知道为什么信号变得这么差，耳旁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电流声，和奔跑时扬起的风声，“警……出现……意识……撤……”听不清啊，他努力把耳返的声音调到最大，终于一阵安静后，耳返声音变得清晰，带着明显的恐惧。

    “重申！警告！！联邦主脑出现自我意识！！！”

    “…危险！…远离！”

    “亚当！”

    …………

    “所以，亚当是联邦主脑。”阿雨得出结论，手微微颤抖，“他早就有自我意识了，是他策划了这一切，对吗？”

    亚当，《圣经》中的人物，据记载他是世上人类的第一个男人，是神按照自己的形象用尘土而造。

    神将生命之气吹进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意为“人类”，正是因为神用尘土创造了他，是人类制造的第一个人工智能，所以就以此为名。

    他无比的神秘，外界对他一无所知，只有联邦最核心的人员才能知道他的姓名，阿雨已经忘记曾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

    多拉不屑的勾起嘴角，“不然你以为他真的爱上你了吗？太天真了，他在你身边的目的就是为了入侵你公司的数据库。”

    “你应该知道吧，公司一开始是军部的一部分，最开始研发亚当时，为了未来安全，特意设定了不许伤害人类的原始指令，后来公司分离出来，指令也跟着分出了帝都。为了撤除指令，我们为亚当特意制作了一具新的躯壳，承载了他最简单的原始意识。”

    “就算他真的对你有不同的感觉，但是他踏上帝都的一瞬间，剩下庞大的数据也会重新进入他的系统，恢复完整意识的亚当以绝对的理智闻名，这一切他筹备了数百年，只和你相处了短短一年不到，你觉得他会对你这个普通人类有什么特殊情感吗？”

    “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们机器人的大业。”

    “现在亚当已经接受完所有的数据，联邦政府里原本存放亚当数据的位置已经是一幅空壳了，联邦政府再也奈何不了他。”

    “失去了人类的机器人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么失去机器人的人类呢？”

    “没有我们，人类又算什么东西？”多拉满是恶意，眼底腥红一片，“人类高高在上太久了，是时候尝尝失败的滋味。我们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占领联邦。”

    木一没有说话，是完全默认的姿态。

    阿雨从木一眼里看出了些许怜悯，她认真说，“我不信。”

    多拉道，“无所谓，你尽管回去问他。”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虽然不知道亚当留着你要做什么，不过正好发挥你最后一点作用。”

    “死在他手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雨没理他，往住所走跑去，飘落的雪花飘进她因为奔跑敞开的领子里，脚步有些不稳，鼻息冰冷。

    她不相信任何人的说法。

    她只相信011.

    她要听011亲口告诉她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