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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你想保全自己好皇帝的名声是不是?”“你对陵王的心疼、愧疚、自责,终究抵不过你的自私。”“你担心他起兵弑帝、害死忠良将士的罪孽,也会成为你身为君王教子无方的污点。”“你不想自己为政的一生中,背上这么大一个罪过对不对?”“朕、朕……”昭元帝听了这话,脸色终于变了,“朕是个好皇帝,一直是个好皇帝。”做太子的时候,昭元帝不被先帝所喜,险些被废除太子之位。后来先帝忽然驾崩,宫中几王夺位,朝野动荡暗流汹涌,杀伐流血长日不休,若非琮亲王与诸多旧臣帮昭元帝稳住储君的宝座,只怕今日无上尊位上的人并不是他。以至登极后的几年,朝野中也异声难平。昭元帝的这个龙椅,来得战战兢兢,坐得也战战兢兢。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想为自己博一个为帝的好名声。所以直到他大权在握,起初战战兢兢不被人信任的几年,终究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从一个心结,酿成心魔。其实最开始,他也许是一个好皇帝,甚至是一个好人,可惜无上的尊权最是消磨人心,何况还是一个凡心入魔的帝王。于是在后来长日累月的岁月中,在慢慢剔除掉是非与仁善后,私欲凌驾一切之上,这颗满目疮痍的帝王之心,除了自私与猜忌,便什么都不剩了。“朕当政的这些年,勤政自勉,兴水利、惠民生、造福百姓,大绥的昌盛富庶,是天下万民看得见的,你……你不能抹杀朕的功绩。”“哪怕朕到老了,快死了,也想为这个江山寻一名英主,所以朕才拼命去找旭儿,立他做太子。朕、朕是不愿朝野动荡,不愿当年流血杀伐重现绥宫,所以朕才要杀你!”“没有人要抹杀你的功绩!且你是不是好皇帝,与我有什么相干?难道就因为你想当一个好皇帝,我就要因为你的猜忌之心牺牲吗?”程昶道。“我不偷不抢,不伤人害人,我堂堂正正地活着,任何人,都不能决定我的生死。”“况且你就是惠及了天下人,只要有人因你的私欲冤死了,你就不是干净的。功绩不能弥补罪孽,陵王犯下的过错,最终会成为你毕生的污点,青史流传,这就是你自私自利的代价。三万亡魂未息,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你到老了,回头望,你还有什么?”“你以为你和宛嫔情深?其实不然,你与她本就不伦,不得相守也属天理伦常。”“你以为你建下丰功伟绩,可满堂的朝臣皆因为你待陵王的一念之差,纷纷拜在新任储君的陛台之下,有谁曾来看过你一眼?”“你以为你登上了无上尊位,可三十年功名无非尘土,你行至朽年,还不是要在这个深宫里化为枯骨。”“你行事若真对得起自己的心,何必一辈子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与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声而活?”“你的妻、你的子、你的臣,皆因为你的自私自利离你远去。”“你什么都没有了。”昭元帝听了程昶的话,惶恐地睁大眼。他的脸上血色褪尽,覆上一种灰败之色,仿佛大限将至之人,连眼珠子都浑浊不堪。然而他到底是久立于天下之巅的人,茫然了这一瞬,神情很快恢复如常。他还没忘记他今□□迫程昶来见自己的目的。昭元帝低低笑了:“你这么有恃无恐,是不是早在来延福宫前,就命人去皇城司寻卫玠了?”“没用的,皇权动荡之际,你身为王世子,在禁宫之中擅调禁卫,便是谋反之罪,便是死罪。”“谁说朕什么都没有了,朕还有旭儿!”“你死了,这个江山,就是朕的旭儿的!是朕最宠爱的儿子的!”程昶面无表情地看着昭元帝。近黄昏时分,日光格外刺目,漫天华彩透过窗纸,披在程昶的双肩,随后一束一束洒落大殿中光可鉴人的柿蒂纹上。他虽是逆光站着的,可他的眸色却格外坦荡。坦荡得似乎一切魑魅魍魉到了他跟前都该消弭无形。昭元帝也看着程昶,一瞬间像是被这目光所摄,不知怎么,他忽地觉出一丝紧迫之感,仿佛再不动手一切就为时已晚。他再不迟疑,疾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匕首,举匕便向自己的胸膛刺去。他到底是一个老朽之人,动作再快,怎么可能快得过风华正当年的程昶。程昶也在这一刻反应过来。他一把握住昭元帝的手腕,狠狠往外一搡,巨大的力道震落了昭元帝手里的匕首,匕首哐当一声,再次落在地上,顺着光滑的地砖滑出很远。外间守着的禁卫似乎听到大殿内的动静,往殿门靠近了些,但谁也没有推门入殿。程昶看着昭元帝,忽然,露出一个清淡的,讽刺的笑容。他转身,再度朝殿门走去。伸手抚上门闩时,他闭了闭眼。其实他也不确定目下在殿外的究竟是谁。诚如昭元帝所说,无论殿外守着的禁卫是殿前司还是皇城司,他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今日也在赌。赌这世上,有人与他一样,在历经坎坷与生死后,心中仍留存着是非,笃信着公正。他在赌所谓的诚直,以及人们对人间善恶的敬畏。程昶拨开门闩,把殿门推开。黄昏之光倏忽而至,璀璨流转的霞色一下奔涌进大殿之内。门外站着的禁卫不是卫玠也不是宣稚,而是程烨,以及他辖下的翊卫司。程烨拱手朝昭元帝与程昶拜道:“陛下、世子殿下。”昭元帝惶然地退了两步:“怎么、怎么是你?”田泽掌权后,殿前司下头纵然有几支禁卫倒戈,但宣稚的部下到底还是听命于他这个皇帝的。有宣稚在,其他禁卫岂敢违逆皇命行事?除非,除非……是他那个算漏了的,最为心疼的,一直想扶其为帝的儿子。程烨拱手道:“太子殿下听闻陛下辗转传世子殿下来移清宫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