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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广大里长摆事实讲道理,说明了这些年各地对于祖制的种种变通,强调了这是沿袭和发扬,而不是违反,好容易说完这些,他口干舌燥后喝了口水,觉得有些累了,这才扫了一眼刘会。“户房刘司吏,你代本县给各位里长讲一讲,各里收各里的宗旨。”汪孚林知道叶大炮是大炮放得有点累了,这才让刘会代劳,索性自己也顺带靠着门休息一下。虽说这地方宽敞得能放下一张椅子,可毕竟影响不太好,他又不是担着个师爷名头的李师爷。刘会倒不比叶县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截了当地说道:“各里收各里,第一年里长先收,其后每年从各里中不分里长甲首,拣选十户人丁以及田亩全都居前者为小粮长,十年一轮,管收本里之粮。然后,汇总由各区大粮长解送上京。而所有当年未曾轮值的本里人户,则各自出帮贴银子,以供小粮长收粮,以及大粮长路上所用。每里总共就一百一十户,征收不累,且本里全都是熟人,比大粮长奔波一区征收,要简便许多。”全里一块帮贴?里长们顿时面面相觑,不少人的眼神中,全都闪烁着意动的光芒。这若是帮贴多少全都掌握在自家手里,倒不用像从前那样被那些大粮长占便宜!不等下头里长们提出同意或不同意的意见,刘会又继续说道:“为防出现之前征输库收粮,粮长私置大等,加收银两的弊政,届时会官府会下发官等,悬于歙县各大城门,让解纳银两的百姓复秤。而若是手头没有银两可供完税的百姓,县尊已经与本县出资设义店收纳粮食的各家大户商定,于夏税秋粮期间,由义店根据当时收粮时价浮涨一分银子,收取相当于完税银两的粮食。若是里长一次性收齐所有应交税粮,到义店出卖,则每石浮涨一分半银子。而每区大粮长,则给予该粮区所有贴役银的三分之一作为解运上京的路费,以示优抚。”此话一出,眼见下头再次哗然一片,叶钧耀方才重重咳嗽了几声,发现这些里长丝毫没有安静的趋势,他不得不重重又拍了两下惊堂木。“本县知道,里长之役本就繁重,从前也有催科收税之责,但从来没有过明路。如今骤然各里收各里,难免会心存顾虑。本县的宗旨是,各里赋役均平,贫者富者各司其职,不至于每次佥派粮长的时候,一个个都只会推三阻四。之前歙县一众乡宦大户共同出资成立义店,这是一心为本县乡民谋福利,本县感动之至,再加上有感于当初征输库第一天收税就闹出了民户粮长厮打,故而才一力推出各里收各里之政……”接下来,叶大炮再度施展出了招牌的话术,汪孚林掏了掏耳朵,却知道所谓贫者富者各司其职,只不过是一个口号。真正的大户那是没人敢去触及的,能够做到的公平,也只不过是相对公平,而且很可能只在叶钧耀这一任有效。可那又如何?在张居正还没当权,尚未满天下清查田亩的情况下,徽州府根本就没法推行一条鞭,那样只会更不公平。他要的只是把粮长之权直接下放,让里长成为变相的小粮长,同时用适当提高粮价的办法,给他们一点甜头,减轻赔补的压力。说到底,叶县尊刷政绩,他替自己以及一系列盟友刷声望的同时努力赚钱,仅此而已。由于竦川汪氏正深陷各种官司的恶心泥潭暂时脱不开身,因此今天无人搅局。里长们就算本来有牢sao的,也少不得细细思量这其中的好处。毕竟,本来他们也是带着乡民缴纳税粮以及银钱给粮长,有时候还得受盘剥,可现如今风险和好处并存,这就值得去试一试了。于是,当早堂散了之后,一众里长行礼后鱼贯退出县衙之后,相熟不相熟的不免全都聚到了一块。至于自感现如今越来越有权威的叶大炮,从角门退堂时,连唇上那抹小胡子都翘了起来。“若真能解决今年秋粮的问题,本县就高枕无忧了!”“原本十五区粮长的旧制,只要收买几个大粮长,就能让整个歙县的完税都受到很大影响,现如今别人要是再要有小动作,少说也得收买几十个里长。”汪孚林一语道破真正的玄机,见叶大炮心领神会,他就笑眯眯地说,“虽说还没到庆功的时候,但县尊可以定两桌席面庆祝庆祝了!”第一九六章李师爷走了,许老太爷回来了汪孚林的本意是随便找个由头定两桌席面,分了男女里外坐,大家热闹热闹算完。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志得意满的叶大炮和他回到官廨后,却得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李师爷竟然打算走了。“在东翁这里坐馆虽不到半年,可实在是受益颇丰,尤其和汪贤弟相交一场,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本待不回家乡,直接上京,可今天却有宁国府的旧识到知县官廨捎信,说是我一走了之,家母却蒙受了巨大压力。此次在歙县小半年,我的阅历经验都大有长进,正好回去在那些心思各异的亲族身上用一用,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应考。而且,柯先生和方先生既然都来了,我打算明日就启程,所以打算向东翁和汪贤弟辞行。”按照李师爷的本意,是想直接从徽州坐船到杭州,而后再走运河北上直达京城。可一听说自己一走几个月,家中母亲却因此被人欺上门来,各种软磨硬泡从联姻到其他各种奇葩要求络绎不绝,以至于母亲应付乏力,他顿时恼火了。他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面团老秀才,母亲辛辛苦苦供他读书,就是这次他因为族中逼婚而躲出来,也有母亲在背后的建议和支持。某些人真是欺人太甚!性子有几分随便和懒散的柯先生对李师爷家里情形颇为了解,便帮腔说道:“他早一日回去,就能早一日收拾好局面,所以还请县尊能够通融。”“哪里称得上通融,儿行千里母担忧,回去也是应该的。”叶大炮赶紧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突然心中一动,立刻看着汪孚林说,“孚林,立刻去订两桌席面,我们晚上就给李师爷饯行!”之前和叶大炮说好定两桌席面庆功,现在变成了给李师爷饯行,汪孚林只觉得这样更一举两得,而且还不至于让人认为他们轻狂,立刻就答应了。李师爷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对,就看到汪孚林已经快步闪出了屋子。等叶县尊又吩咐人去前衙三班六房,通知铁杆心腹刘会吴司吏赵五爷一块参加,又是让叶明月亲自去汪家,把汪家姊妹一块带上,又是捎话给叶小胖和金宝秋枫,好生想想该给他这老师送什么临别赠礼,即便他往日并不是什么情绪都上脸的那种人,这会儿也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身为举人却来当门馆先生,在旁人看来他是发了昏,可眼下他却觉得这几个月过得异常值当!就连柯先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