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库 - 经典小说 - 天下谋妆(古言NP)在线阅读 -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好像变了(开头少截第一句: 贼恁娘的!就是个荒村!哪来的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好像变了(开头少截第一句: 贼恁娘的!就是个荒村!哪来的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好像变了(开头少截第一句:“ 贼恁娘的!就是个荒村!哪来的人!”)



    言清漓与陆眉悄悄靠近门边,陆眉推开一道门

    缝。

    月光映在雪地上,外头分外明亮,只见二十几名

    山匪涌进了村,穿着各式各样的御寒冬衣,持着

    武器与火把。

    骂人那个比其他人穿得都光鲜,头罩皮帽,还披

    了件黑羔裘,就是抢来的皮裘不太合身,比他身

    量短了一截,这必然是匪首了。

    被骂娘的那名山匪不住地在村中黑漆漆的屋舍间

    张望,嘀咕着:“不对啊!方才真有亮啊”

    言清漓忍着咳嗽,紧盯着外面。

    山匪与普通流民可不同,能在乱世中占山为王,

    干打家劫舍行当的,那都是练家子出身,且对方

    来者众多,她与陆眉只有两人,她还算是半个累

    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这些亡命之徒硬

    碰。

    脚印被雪覆盖了,只要不出声,想必山匪们会以

    为村落荒废,很快就走了,可是…

    马车还在外头!

    像是应和她所想,有人忽然指着他们的方向喊

    道:“当家!快看,那棚里子有匹马!”

    陆眉眼一眯,立即卷起地上被褥,拉着言清漓钻

    进了厨房。

    有马便说明屋里有人,院门被一脚踹开来,匪首带人闯了进来。

    “这里有个老头儿,快咽气了!”

    匪首扭头看了眼。

    一个乡野村夫怎么可能拥有马车?这年月在陇西,能乘马车的非富即贵,马车既在,车主人必定也在附近。

    “当家!炉子里的柴还是湿的!”

    匪首又过去摸了摸,更加笃定心中所想,立即发话:“人没走远!赶紧去周围找!”

    言清漓与陆眉在山匪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刚好藏身到厨房的地窖中。

    他二人竖着耳朵听动静,山匪们在房中翻箱倒柜,还有人从窖板上走过去两回,好在没发现地下暗藏玄机。

    片刻后,其他人陆续都回来了,说是村中屋舍全搜过了,没人。

    “贼他娘的!八成是早听到动静跑了!”

    匪首怒骂一句,命人都出去追,一出门见有个手下将那半死不活的老头给抗住来了,又骂道:“你抬他作甚?一把老骨头又不值钱!赶紧扔了!”

    ……

    许是饥荒闹了太久,没有食物需要用来储藏,这窖很久都没开过了,土气混着霉气,冷意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言清漓屏着呼吸,寻着陆眉看去,可惜地窖里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人。

    她都不知这厨房里竟还挖了个地窖,也不知陆眉是何时发现的,比她细心多了,不得不承认,若无陆眉,她这一路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听到山匪的动静渐渐远了,他二人依旧没出来,也没人说话,又过了很久,屋外突然又传来sao乱的脚步。

    “还真他娘的跑了!”

    等山匪们这次走了,陆眉紧握着她的手才慢慢松开来。

    两人爬出地窖后,言清漓立刻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房中被翻得狼藉一片,老汉被扔在门外的雪地里,不仅马车被带走了,就连老汉身上的棉被都被扯走了。

    好在食物与盘缠他们连睡觉都是带在身上的,方才躲入地窖时,也一并带了进去。

    言清漓过去探了探老汉的鼻息,已经断气,大抵是被人扔到地上时摔没的。

    “这群人,连一个老人家都不放过,他这把年纪瘦成这样,难不成还能去做苦力不成!”她方才可是听到山匪们想要将老汉带走卖掉的。

    陆眉回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老人留恋家宅,孤守荒村,将老汉的尸首抬进他自己家中后,二人又寻了村中其他空屋过夜。

    有间屋中有张破旧的木床,便选定在此处,将屋中窗子与门缝都用木板堵好不再透光后,陆眉生起火堆,在火旁将身上烤热后,才过去言清漓那边。

    言清漓将手中那只豁了口的水碗放到一边,朝里挪了挪。

    陆眉合衣上床,身上暖烘烘的,像个会动的暖炉,吸引着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躺下后,他张开左臂,朝她看过去,她在里头半撑着身子,梳妇人髻,素面朝天,脸庞微红,灵动的眼眸半垂着,先是左瞧右瞧,然后才慢腾腾地枕进他的臂弯里。

    陆眉轻笑:“怎么还突然害羞了?”

    为了取暖,这一路他们日日都是抱着睡的,她应该早已习惯才是。

    都说饱暖思yin欲,虽然此刻不算饱也不算暖,但今日头顶有瓦,屋里还有张像模像样的床,如此睡在一块,就更像是一对夫妻了。

    陆眉将她紧搂进怀里,言清漓的脸颊贴在他左侧胸前,热意从他身上传递过来后,她脸庞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在想,没有马车,明日我们就只能走路了。”

    丢了马车本该是件愁破脑袋的事,可不知怎得,靠在这具温暖的胸膛里,她总觉得再难的事,只要有陆眉陪着她一起面对,好像就没那么难了。

    她对陆家人,有种莫名的信赖感。

    陆眉笑意定在脸上,慢慢散去后,甚是自责。

    他打算在这个村子停留几日,待他弄来马匹后再走,可是一来,以如今马匹的价格,他们的盘缠不足以买下一匹马。二来,想买马也需得去城池附近,有了今夜之事,他又不放心将她独留在这荒村里。

    火堆噼里啪啦地烧,火光映在他的半张脸上,二人的影子在墙上结成一体,陆眉默了半晌道:“此事都是我的疏忽,马车的事我来想办法,就是得先委屈你两日了。”

    见他又全权揽下重担,言清漓忽然抬起头,眸中满是新奇与探究:“陆青时,这一路我总有种感觉。”

    她两道秀眉蹙起,努力去形容自己那种感觉:“我总觉得你还是你,却又不是你……你好像变了。”

    过去的陆眉,怎么说呢,她并不厌恶,可那种纨绔子弟,她也绝对称不上赞赏。而共同患难的这一个多月,陆眉身上再也见不到那股歪风邪气,就不知是陆家遭逢天大的变故,令他有所改变,还是她原本就对他怀有偏见,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他。

    那女子歪着头,小巧的下巴就搁在他的胸膛上,正眨巴着眼睛看他,小猫一般粘人亲昵。

    陆眉眸色微微变暗,声音也低哑几分:“是吗,哪里变了?”

    言清漓眼珠子一转:“譬如……你不再调戏我,喊我清漓meimei了。”

    陆眉微怔:“那你希望我继续这般叫你?”

    言清漓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嫌弃道:“可算了罢!我先前那是不好意思说,每回你这般喊我,我都要冷得起一身疙瘩。”

    两人静默片刻,各自扭头笑了。

    笑过后,陆眉正色道:“那你可有什么乳名?”

    言清漓认真思索,脸枕着陆眉的胸膛,脸颊的rou微微鼓起。

    四殿下唤他阿漓,之恒哥哥有时唤她清漓,有时叫她漓儿,可这些都不是她的本名。

    她重新躺回到陆眉的臂弯,弯着眉眼,开恩般说道:“我没有乳名,但我娘叫我清儿,我也允许你这么叫了。”

    陆眉眸光亮起:“清儿……青时……”

    听着他喃喃这四个字,言清漓有一瞬的恍惚,忽然想到另外一名男子,曾经也是这般念过她与他的名字。

    她连忙收回思绪,轻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青时’这个字,还怪好听的。”

    陆眉轻轻拍着她,目光飘远,嘴角轻勾:“我的字,取自‘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听我娘说,她与我爹定情时,正是暮春小雨,梅子青青的时候。”

    陆眉这个名字,原是陆夫人为女儿所取,意与陆大人举案齐眉,而青时这个字,又是陆夫人与陆大人的定情时节。

    言清漓阖着眼,迷迷糊糊地笑:“琅姨与陆大人还真是伉俪情深,你这儿子反倒像个多余的。”

    陆眉也笑了,说了一桩他爹当年为讨他娘欢心,偷偷以书信传递,给她娘做了近百首藏头诗的趣事。

    待说完后,一转头,却见怀中女子呼吸绵长,累到微微打起轻鼾,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手臂酸麻,他也一动不动,看她的睡颜看了许久,看到火堆里的火都变小了。

    他将头慢慢凑过去,她温热的呼吸已经吹拂在他的脸上,直到即将贴上她的唇瓣时,看到她因为冷而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时,他才停下。

    从前为了陆家,他无法向她表露心迹,眼下,他又成了没有未来的“流亡逃犯”,连让她吃饱穿暖都做不到,更遑论在这个时候吐露心声。

    陆眉眼睫微闪,又复归原位,搂着她身子的手逐渐收紧。

    不会太久的,绝不会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