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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谁?是横穿唐家地盘而过还能将唐家军备库都炸了的猛人!如果不是家主另有一手准备,军备库有两处,唐家会连起事的力量都没了!更不要说这么多年来燕绥对唐家的制衡和暗手不断。饶是如此,唐家这次出兵,也因为湖州阻碍和军备缺失小楼剑手损失一半等等原因,硬生生少了一支力量,不仅一路上损失加倍,进天京慢了一点,还无法直接将长川拿下,也无法将苍南一手联合,扩大地盘,拥有更多的实力对付林擎燕绥,显得处处被动。在唐家人看来,便是牺牲一半朝堂一半军,也决不能养虎为患,必须先把这两人解决了。争吵到了最后,渐渐意见统一,大家提出,必须趁着林擎燕绥还在和西番作战,无暇顾及背后的时候,立即出兵,和西番联合夹击边军,最好之前先和西番议和,达成默契,免除后顾之忧。这个提议得到所有臣子的赞成,对于好不容易夺取政权的唐家人看来,安内比攘外重要得多,西番人哪里有燕绥林擎可怕?因此群臣齐刷刷上奏,请求出兵,踊跃争先,求为先锋。大殿之上,新帝却久久沉默着。人们的兴奋渐渐褪去,疑惑不解地对望。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明明是当前局势下对唐家最有利的决策,陛下却又是因何犹豫?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女人?但杀了燕绥,灭了边军,才能长久地拥有这女人和这皇位,这唐家天下啊,陛下连这个都不明白?朝堂渐渐安静下来,在一片死寂的困惑中,新帝终于开了口。“不可。”“陛下!”“出兵青州背后,和西番议和,你们该知道,一旦边军大败,一直相助边军抵抗西番的青州池州隋州的百姓会面临什么?青州池州隋州……就会是下一个徽州。你们也该知道,西番人是什么性子,和西番联合,西番必定会要走青州……到那时,国土裂,金瓯缺。”“可是陛下,放弃和西番谈和让地联军,未来就是我们坐不稳这江山了!”“朕刚刚拿下这江山,便要将国土和百姓拱手让人……朕的尊严,我唐家的尊严,不是这么挣的。”“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朕宁愿于沙场之上亲手斩林擎燕绥,也不愿在背后将他们送于异族。”唐羡之淡淡道,“此事无需再议。”“陛下!!您请想想唐家!”“放心,唐家不会消失,唐家的后代会永享安宁,唐家不会在朕的决策之下灭亡……朕保证。”“陛下!坐稳这天下,哪怕是半边天下,才能保唐家永享安宁!”“半边天下不是天下,和异族分享的天下不是天下……无需再议,退朝。”人群如黄昏落潮怏怏而去,带着无尽的困惑和不甘。大殿上只留下唐羡之高坐于御座,夕阳穿入殿门,将他孤凉的影子,长长地镂刻在金砖地上。他一动不动,端坐如雕像。良久,才轻声道:“家国大义在上。”……文臻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德胜宫殿顶满雕的飞翔的鸟。她眨了眨眼,此刻才发现,德胜宫的藻井雕刻不是寻常的龙凤,只是各种各样的鸟,形态各异,但都高昂着头,展翅飞翔。这是因为那个女子,一生都在向往自由。如今她终于自由了。忽然手被一只微微粗糙的手握住,她有点艰难地侧头,便看见了闻老太太的脸。文臻的眼神,终于亮了亮。两次回天京,都因为要做危险的事,没有去看祖母,但她早早就将身边会瞬移的冷莺派去了保护祖母,祖母也十分谨慎,早在传出宜王弑君消息的那一刻,便带着闻大爷夫妇躲入茫茫人海中,不给任何人有机可乘,因此也算放心。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祖母。看样子,是唐羡之把她接来的。文臻忽然紧张起来,上下打量闻老太太,直到确定她精神健旺,无毒无蛊,才松了一口气。没能看出德妃的蛊,以至于她绝望自尽,文臻深恨于心。再也不敢有任何疏忽了。闻老太太没有说话,只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文臻躺在枕头上,此刻才能放开心怀,痴痴地望着殿顶,半晌,缓缓流下一行泪。“祖母……”她轻声道,“我要如何向燕绥交代……我没有保护好他最后的亲人……”“他最后的亲人是你和随便儿,”闻老太太平静地道,“还有你肚子里那个。”文臻霍然睁大眼睛。闻老太太粗糙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从今天开始,可不要随便哭了,也不许再伤心,更不能自暴自弃,不冲别的,不冲那个你倒霉总是不在场的燕绥,不冲你那个精得鬼一样的儿子,就冲肚子里这个,你就得还是你文臻。”文臻愣了半晌。这叫怎么说的?当初中了针,大夫说她不能生,结果她的针不知不觉间移动,她意外怀孕了。后来生产受损太厉害,她给自己把了脉,觉得以后想必也难生。谁知道忽然又怀了。也许是三年调养的结果,也许是那一路上耕耘太勤……她的脸忽然红了红。闻老太太何等人精,立即道:“久别重逢干柴烈火,罢了,以后悠着点,也一把年纪了,折腾不起。”文臻想笑,笑不出来,低头看自己平平的肚子,闻老太太平静地道:“不用担心,上次你怀孕的时机也不好,随便儿不也生下来了。既然来了,就是你的缘分。”文臻看着她强大的祖母,纷乱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闻老太太这才和她说起之后的情况,她最后三根针被引动,后来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内息走岔直接碎了,久经挞伐的情绪和身体经受不住,已经躺了有小半个月才醒。其间被诊出怀孕,唐羡之见她迟迟不醒,便下令接来了老太太。而随便儿便在闻家老宅内,暗卫当晚趁着混乱,让三两二钱把他送出了宫。小子醒来后发了半天呆,丫鬟们怕他小小年纪吓坏了,凑过去看,他一抬头,眼泪已经湿透了衣领。后来就不肯吃不肯喝,看到这个说奶喜欢,收着。看到那个说奶喜欢,留着。说着说着又哭,半夜还会惊醒,嚷着奶死了娘死了爹死了这下随便儿真是孤儿了。后来闻老太太半夜亲自过来,搂着孩子,和他说了一夜闲话,关于他娘刚来时的风波,他爹当初的德行,还有他奶在德胜宫的嚣张,随便儿靠在老太太怀里,静静听了一夜,天亮时候他说:“老祖宗,随便儿再哭一次,这回随便儿替我爹哭,他一定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可他一定很想哭的。”闻老太太抚着他乌黑的发顶,道:“孩子,哭吧,就再哭这一次。你一直哭,你奶会走得不安心。她啊,最后一段时间有你陪着,一定是很开心的,你不要让她难受了。”随便儿之后果真不再哭了,这次闻老太太进宫,他还让老太太捎来了他的作业。文臻看了看他的作业,忽然掌心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