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

    江念芙喜欢一个人，在漫长的课上，在短暂的课间，她的目光都因他而驻足过。

    她喜欢程绽，除了她的好朋友栾晓知道以外，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其实“喜欢程绽”这件事，在师大附中里是很普遍的。

    女生暗恋程绽，男生把程绽当好哥们，老师把程绽当学校的骄傲。

    程绽相貌好，家世好，待人温和有礼总是笑眯眯的。

    没有人讨厌程绽，似乎所有人都喜欢他。

    江念芙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她也和其他女生一样，很多女生其实都是这样的。

    她们喜欢程绽，却从不宣于口，带着女生的尊严和骄矜。表面上有时会不屑，有时会面露崇拜。但是她们讨论的话题，往往都围绕这个少年。

    江念芙不敢靠近他，她太普通，而他太耀眼。他是光，刺眼的光，扎手的光，让她惧怕又爱慕的光。

    或许这样的说法有些老套，但她依然如此认为。她无法与他有交集，世界是不同的，何况她和他。

    她有一群好朋友，整日坐在教室后面聊八卦，说趣打闹。

    他也有志同道合的好友，讨论的话题她依然不知，可能是学习，或文学，或政史。也可能是他们有钱人家的投资话题。总之，她是不懂得，也不会过去和他们侃侃而谈插上话的。

    但是光总是在黑暗的衬托下才叫光的。那没有黑暗呢？光会是什么。光会吞噬她，死死地按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无法逃脱，让她触及不到光以外的任何东西。那么此刻，她就是光的，她属于光，但她成不了光。

    说过了，光会吞噬她，但她还是她。

    一年间，江念芙和程绽说过的话寥寥，即使他是班长，她也无从与他交谈。少到每一次对话，都让她清晰记得。

    “请让我过去一下，谢谢。”这是开学初，第一次和他说话。她在门口和她的小姐妹打闹，挡住了门。

    “值日生不要忘记值日。”这是他当了班长后，提醒她去值日。他那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江念芙，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她常犯错误，这也是他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你还好吗？”这是此时此刻，在洗手间门口，她低血糖，产生了片刻的眩晕，她扶着墙，听到头顶询问的声音。

    江念芙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甚至呆愣地抬起头，答不上话。直到她看到他表情出现的疑惑。她迅速回答：“啊，不，还好，我没事。”

    她在说什么？表演语无伦次吗？

    一双手伸到她面前，扶住了她的右手臂。她身体一僵，程绽似乎没察觉到。

    “我扶你去医务室吧。”是温柔的嗓音，是关心的话语。

    她太紧张了，甚至不敢麻烦他。

    她慌乱地拿开手，“没事的，我只是低血糖而已，缓一会儿就好了。”

    服了，这不是和他接近的绝佳机会吗？她干嘛后退啊。

    “真的不需要吗？”

    “真的。”

    “那我送你回班级吧，以免你出什么意外。”他又说。

    她欣喜若狂，但又生出退却心理。

    “谢谢你，程绽。”突然间他叫的名字太生硬了。但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

    他似乎一愣，微笑道：“没关系。”

    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和他走在一起，

    她感觉全身触电一样发麻，双腿软的。她怀疑自己走路的姿势已经不正常了。

    但她还是笑着走在他的身侧，她想开口和他说点什么，但她舌尖也是麻的。她不敢开口说话，她怕她说出来的话题是他不感兴趣的，是他不屑的。她甚至害怕她说出来的声音不好听，尽管在班级里他听到过她的声音了。

    她吞咽一口唾液，连指尖都在忍不住得颤抖。

    天呀，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才能做到最好，才能让他对她的印象好，才能让他们之间相处的像他和乔玉一样自然。

    她太笨了，连最基础的和人说话都不会了吗？

    这段路不长，他也无意与她搭话，很快就到了班级。

    “如果不舒服的话，要尽快去医务室。”

    她胆小而慌乱，

    “好，好的……谢谢你。”

    她回到座位上，缓了一会后。她又延续着刚才的激动，和前后左右打闹着。

    脸已经红了，说话的声音或许也有一些大。

    但她控制不住，心情像在山顶，血液也在迅速流淌。她闻到了他身上干净的香，她和他近得中间挤不下任何一个人。

    这是从来没有的，这是第一次。

    巨大的狂喜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躺在床上，觉得周围的空气稀薄。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也或许是唯一一次。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她还能听到他的问候。

    “身体好点了吗？”   一杯装着热水的一次性杯子，放到桌上。

    “好很多了，谢谢你。”

    他背着光，九点多的太阳竟有些刺人，她看不清他的脸。索性低下头，装作很忙的在书桌里翻书本。

    他离开了。

    她呼出一口气，怎么越喜欢，就越惧怕，越远离呢？

    “哦~班长怎么这么关心你啊，念念，还给你接热水。”同桌起哄地问，但其中男主角已经走了。

    她打他伸到她这边要拿零食得手。

    “石唯，你别不要脸了了，我的零食都被你吃光了。”

    “你的就是我的，咱俩分的那么清楚干嘛。”说着，已经拿走零食吃了起来。她只能又分给身边的一些人。都是一起玩的，总不好让他吃独食。

    上课，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杯水喝了。纸杯子放在书桌里，视若珍宝。她只当这是他送她的。

    中午，和栾晓他们约好了，去学校对面的网吧打游戏。

    学校不让在校期间出校门，中午只能在学校里面休息，他们是偷溜出来的。

    一行四人，除了她和栾晓，还有石唯和方幼柏。

    方幼柏和他们仨不在一个班，他们三人一下课，就去方幼柏的班级门口等他。

    老师压堂，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身后，传来一阵交谈声。

    其实下课的走廊上有很多人，但她对那交谈声尤其敏感。回头，果然是程绽和他的朋友一起向这边走来。

    他看向她，漂亮的眼睛对她眨了眨，笑眯眯的。他唇下有一颗小痣，很恍眼，让她有些晕眩。

    他是在对她打招呼吗？

    她还未做出反应，肩膀上一沉，搭上了一条手臂。“我现在下棋牛的一批。”(下棋，英雄联盟中一种游戏模式）

    是方幼柏，他们下课了。

    她再回头去看程绽，他已经走远了。

    “别吹了，快走吧。咱们到网吧再点外卖。”栾晓催着。

    于是四人偷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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