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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就是犯天条 第18节

    而后才回到烬山这边,与尘钰一同阻拦岩浆与山灰。

    尘钰学着她先前的样子将外衣解下抛到空中,外衣变作一道巨大的幕布将山灰笼罩,视线可及之处皆是灰蒙一片。

    晴烟拔下一支簪子,将江水引了方向,围绕烬山形成一圈,且更为宽阔。高处看那岩浆似乎流动得极其缓慢,而从林中奔跑的鹿兔被轻易吞噬却也知晓它的恐怖。

    江水边有刚才后辈们余下的阵法,晴烟注入些许法力催动,再将江水渠道继续向下深挖,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岩浆碰到阵法后受了一时的阻碍,被江水冷却些许变作了一道逐渐叠高的山石墙,就算再有些许延伸向村镇,也只到江水中间,并未过村镇。

    比较难处理的还是火山灰,虽笼住拦下了大半,村镇的田地里、屋檐街道上,也都还是覆盖了一层。

    借着这些时间的缓冲,附近的百姓得以跑远,但就算已经足够的距离,也仍旧落到诸多灰烬。不难想象如果还在村镇中,可能已经被火山灰活活呛死憋死。

    火山的喷发并未持续太久,烬山魔尊的尸身被岩浆销毁覆盖,她的魂魄却融入进了烬山之中,阻止了这一场灾难。

    晴烟念其有心,闭目而感,云雾穿破,投下一束天光,所及处一颗芽苗儿钻破黑色的火山石,缓缓生长,开出一朵奇特的花。

    处理完了烬山这边的事情,该好好和后辈修仙者们论论是非了。

    她将那些捆住的昏迷的后辈们扔到了村镇的道路上,砸起大片山灰。手中银镜悬空,布置一场黄粱梦。

    尘钰拍去身上沾惹的尘埃,颇为疑惑道:“仙友,此举是何意?”

    “自山火起至今,只有这些修仙弟子在。他们遥在九原山,若非追捕不语也不会来此。”晴烟没有回答,扯了另外的事情。

    “是如此,只是,何意?”

    晴烟将周围看了一圈,说:“人间各处皆有仙人守护,发生这般的事情,为何坐视不管?”

    “许是有事忙碌。”

    “哦,看样子此地确实有仙人守护,不知是何人?”

    尘钰沉思一阵,道:“应当是南舍仙君。”

    ------天界------

    天将府中。

    青厌放下手中书册站起来,道:“非鱼非马,本尊要去拜访南舍仙君,前头带路。”

    “啊?是!”事发突然,两人没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带路。

    ------人间------

    尘钰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仙门后辈,再次询问:“仙友,这镜子是何意?”

    晴烟将镜子面向尘钰,让他自己看其中奥妙。

    “他们得了天地灵气修仙,却不担庇佑苍生之责。不是自己的爱人家眷,便不保护?只需阻拦些许时间为凡者争取时间,他们却惧怕,仙者如何能惧怕死亡?”

    镜中,他们不再是修仙者,而是寻常的百姓。

    没有仙人庇佑的百姓,他们在睡梦中被大地的震动惊醒,热浪已经扑面而来。

    他们被岩浆活活烧死掩埋,保持着痛苦的挣扎姿势,尸骨与岩石融为一体,无数年后仍旧被人见证这一刻的绝望姿态。

    第22章 入梦走一程

    梦境看似结束,晴烟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让他们以岩中尸骨的身份再多待一会。

    遍地尘灰,满目疮痍,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几名仙者的争斗。

    烬山魔尊身亡,不语真人被魂消,九原山一众仙门弟子被困镜中。

    尘钰终究是出生在这红尘世界,他看了看晴烟,说:“仙友,此举未免太过严苛。原本幽姬与不语,是不必死的。他们早有隐居之心,不再参与仙魔恩怨,为何不能放他们一马?而这一众后辈,不过是量力而行,并不算错。”

    听得这番话,晴烟心中又几分悲凉。

    这红尘世界里,终究是无人理解她的道心。

    她叹息一声,问:“若幽姬并非你友人,你会网开一面吗?”

    “会。”尘钰毫不犹豫地说,“起初他们并未伤人,一个不当魔尊了,一个不再修仙了,成全便是,如何会到今日地步?”

    “尘钰。”晴烟唤了一声,将镜子对着他,“你也该入梦一程。”

    这位后辈出生起便在天界当神仙,人间分身常年在仙山走动,算不得修行。不知人间疾苦,不知世道种种。

    她一直认为,仙者不说要有十世百世的劫难修行才能悟得真道,哪怕一世看遍人间苦难,也是够悟道的。

    可清尘后辈,不,是如今天界的诸多后辈们,活了万年,虚浮于世,竟认为修仙者便是凡尘之人的代表。

    而凡人成仙,不再是做了有利苍生的善举,也不再是因受人推崇膜拜而得的功德,只是羡慕仙人逍遥自在无任何拘束,便借功法,吸天地灵气,辅天材地宝得了修为升了境界。

    仙人,是凌驾于凡人上享受特权。

    凡人,是为了得到特权,才修仙。

    如此荒唐的因果,三界苍生如何不受苦难?

    尘钰一朝镜子,看见镜中一个闭眼的自己正缓缓睁眼,而他则困意袭来,缓缓闭眼。

    他身体失了力气,也躺倒在了一众仙人的边上。

    趁着他在梦里,晴烟飞到空中,抬手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两滴神血化作一场润物之雨,落在烬山一带。

    逐渐褪去温度凝固的黑色岩浆,化作肥沃的土壤。芳草钻出土地,坚韧地生长着,一棵棵树木拔地而起,恢复青葱一片。

    被埋在岩浆下的动物如冬眠破土而出,甩去脑袋上的泥土,几分茫然地观察四周。

    小鹿呦呦而鸣呼唤着自己的父母,两头成年鹿循声而来,用脑袋蹭着幼崽的脑袋,明亮的眼睛里有泪水落下。

    所有的生灵似乎都做了一个恐怖的、有关死亡的梦。

    晴烟缓缓落到地面,站在一众生灵动物之间。才复活的生灵们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温柔力量,不由自主地靠近。

    “哟哟。”鹿鸣。

    “嗷呜。”狼吼。

    兔子耳朵轻轻晃动,胡须抖动嗅着亲近之人;鸟雀啼鸣,扇动翅膀落在她的肩头,小小的脑袋左右观望;地面的爬虫远远保持距离,惧怕这些高大的生灵。

    晴烟走到一只弯腰伸出手,让那虫子爬上指尖,道:“此间无神灵庇佑,尔等常在此间,又历生死劫难,便做此山方圆之守山仙灵,共守此间太平吧。”

    话罢,便赐予了它们些许法力,但并未将它们化作人形,修成人形,是它们自己要去努力的事情。

    她穿过树林,来到幽姬所化的那一朵奇花面前闭目感知,知晓其心中一些念想,她俯首问那花儿:“你放下了吗?”

    花儿轻轻摇晃。

    晴烟不勉强,看向村镇百姓们逃离的方向。

    他们不敢贸然回到村镇,生怕火山未尽再次喷发,想来此地并非安全之所,几百年前就喷发过一次,加如今两次都有贵人相助,今后却是未知数。

    惊魂未定的人们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是谁通知的咱们快跑?那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呐,我正睡得熟,什么都不知道。”

    人们互相询问,一个一个往前感激,直到最先的那人寻不到该感激谁,无奈道:“不是我先醒的,我也是被人吵醒的。”

    最终他们把这一切归功于那正在施雨降恩的仙人,纷纷向着那边跪拜感恩。

    虽然认错了人,长夜还是很高兴,全当他们是在感激自己好啦。他卷一阵风回到灰蒙蒙的村镇上,见这躺了一地的修仙门派弟子,还有那位自称是清尘仙尊的人。

    “他们救灾不力,被师父杀了?”长夜心头一惊探了探鼻息,只是昏迷沉睡而已,又道,“我怎能如此揣测,实在不该。”

    悬在空中的镜子里,可以看见他们的梦境,长夜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镜中。

    一场罕见的山火埋葬了一个村镇,尘钰与晴烟是村镇中的异姓兄弟,因为贪玩远游未归而躲过一劫,成了灾祸里的幸存者。

    两人流离失所,一路乞讨流亡到了旭城,被一位农人收养。

    那农人生活贫苦却有一颗善心,决心将两名孩子抚养长大,但家中拮据,并无多好的条件给他们。

    眼看到了入学的年纪,也只凑出一份学费来。

    两个孩子都很是聪慧,取舍之下,最终将更为懂事的晴烟送入了学堂。第二年,晴烟便成了乡里知名的神童,才九岁就对上了先生引以为傲的“绝对”。

    没能入学的尘钰便在家中帮忙干农活,将米粮拉去市场上卖,换些钱财。

    晴烟每次到家都会把所学知识告诉尘钰,还问先生借了两本书回来。尘钰便白天干农活,晚上读书,他很羡慕晴烟。

    那一年乡试,尘钰千求万求才被允许一起去参加乡试。

    两人以第一第二的好成绩引起了官府的关注,给了些许钱财缓解家中困顿,并且将二人都推举到了县里的书院念书,那里有位大儒坐镇,可得更多受益。

    晴烟有学堂先生的推荐信,便更受重视一些。尘钰与他学识相当,聪慧相同,但还是少了一层人脉,他心中悲伤却也无奈。

    在书院的时候,尘钰对院士的女儿一见钟情,写信传情,被院士发现了。

    院士本就看好两人,便说:“若你能考取功名,我便将女儿许配给你。”

    因珍惜二人才华,又推荐去了京城的大学院。在这,有大儒推荐信的晴烟更受关注,一些名门望族抛来好意,当朝丞相更是有意将他收为门生培养。

    之后放榜,晴烟高中状元,尘钰为探花。

    殿试之时,其实是尘钰略高一筹,但皇帝知晓晴烟乃丞相门生,权衡之下定晴烟为状元,直封了六品官位,尘钰只有八品。

    得知此消息的县书院院士,直接带着女儿上门求亲,却被晴烟拒绝,院士女儿羞愤之下投湖而亡。

    尘钰心中愤恨悲痛,但大局为重。

    数年之后,晴烟官居一品,在朝中颇有分量,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尘钰人微言轻,才方位居五品,诸多抱负无法施展,还得借助晴烟。

    然而,就在这时,晴烟突然辞官归隐,听说是爱上了一名采桑女,那女子不愿接触达官显贵,晴烟便为她舍了一切。

    朝中乱作一团,无论是晴烟的门生还是曾经提拔他的权贵,都为之震惊。而随着晴烟的离开,受他庇护的党派也被逐一清洗。

    尘钰看着同朝官吏,恍惚想到小时候养父做出的决定,因那决定,晴烟一路平步青云仕途顺畅,而他自小吃苦才博得一个机会。

    但机缘之事本就难求,晴烟能官居一品为民做事实,也就足够了,尘钰心甘情愿打下手做他下属。

    可如今,这官,竟说不当就不当了?

    两个饥肠辘辘的乞丐,一个夺了另一个的包子吃完,却说不想活了?

    想起过往种种,尘钰更觉愤恨不公,只身去寻晴烟,一剑将他杀死。

    曾经心爱的女子投湖而亡,养父年迈归西,唯一的兄弟也被自己杀死,还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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