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五部 第十六章 相同

    2020年5月30日“威胁来源转移——迎……”机械的无机质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被强行打断了。蓄势已久的虹直接用身体做撞角撞在了外骨骼女警的正面，将还买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的外骨骼女警直接撞飞了出去。

    然而，在飞出去不到半米后，外骨骼女警便在空中强行改变了姿态一脚踹在了屋顶上以此作为反冲落回了地面，并仍然保持着端正的姿势。

    “你机的行为已经构成执法妨碍并涉嫌拘捕，执法机体将对你机采取强制措施。”又是一段冰冷的宣告从全覆盖的头盔内传了出来，但与此同时正式开始对决的双方都没有停下动作，无论是一击不成蓄势再战的虹还是解除限制不再只是防御的外骨骼女警的动作都变得更快，她们的速度明显超越了正常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甚至在某些时刻留下了残影。

    虹的优势毫无疑问是速度与灵活，但身上没有任何防御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的她面对全身大部分部位都被外骨骼覆盖着的女警明显在防御上处于劣势。而外骨骼女警也完全没有因为敏捷上的下风而落入劣势，她的肩部装甲明显内藏了一部可以远程攻击的抢械类武器，只不过虹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一直都保持着高速的移动躲避着对方的瞄准。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攻击后，虹已经明白单纯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从正面打破对方的防御的，她也因此积极地开始尝试绕到外骨骼女警的身后，寻找着一切能够下手的薄弱部位。而外骨骼女警明显也明白这一点，既然她的速度无法追上虹的步伐，那她索性直接站在了原地，通过不停旋转自身的方式始终保持着正面朝向虹来袭的方向，也用自己肩部的抢械威胁着虹的安全。

    “砰！砰！”沉闷的抢声不断响起，屋内的摆设与虹借力经过的墙壁乃至屋顶上都不断留下弹孔，但没有一发弹丸能够追上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灵活的虹，而外骨骼女警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又一次开抢落空之后，她的动作也不只局限于站在原地的旋转，而是主动地冲向了虹所在的方向。

    而这也正是虹等待的好时机。

    被血污染红的赤裸双拳与被无机物包裹着的机械拳头在空中碰撞，力量上的劣势让虹的身形向后跌倒，但她并非无谋的选择了硬碰硬，而是借着这一拳的碰撞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接近对方的机会。

    然后，虹的身形直接由站立变为匍匐，她手足并用如同一只灵猫一般从外骨骼女警的胯下钻了过去，直接绕到了对方的背后。

    “哇呜！”虹的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她伸手成爪，直接插进了外骨骼女警背后露出的接缝之中。

    撕裂的声音传来，虹的指甲直接穿透了那层薄弱的柔性连接，绕开了坚固的外甲直接伤到了女警被外骨骼保护在内部的身体。

    但是，理应被刺穿了肩膀的女警却没有任何一丝的停顿，她直接转身带着一时无法将手拔出来的虹撞到了墙上，同时她肩部的自动抢械也再次喷射出火光。

    “唔！”虹发出一声惨呼，她被打中了，但一击得手的外骨骼女警也没能得到更多的机会，被卡主手臂的虹直接双脚腾空踩在了她的背后，强行拔出了自己的手臂的同时也将外骨骼女警连人带装甲一起踹飞了出去。

    被踹飞的外骨骼女警直接砸进了一面墙内，而这面早就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满裂痕的墙也在被撞穿的那一刻破碎开来，无数瓦砾与残骸砸在了外骨骼女警的身上，直接将她埋在了下面。

    而另一边，虹却没有半丝松懈，她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一块体积硕大的瓦砾块作为武器，此刻已然高高举过了头顶。

    几乎是同一时刻，埋住外骨骼女警的瓦砾堆突然被掀来，露出了满是灰尘因而显得有些狼狈的黑白色外骨骼涂装，而早已等候着的虹也立即将手中的瓦砾块抛了出去，刚刚爬起来的外骨骼女警立即被再次砸飞，这一次她直接又砸穿了一堵墙，来到了这层楼的另一侧的房间内。

    “吼啊！”虹没有半点儿迟疑，直接追了上去便是一记飞踢将外骨骼女警又踢飞了一段距离，接二连三遭重的外骨骼女警也下意识地开始后退，就这样在缠斗中二人又撞穿了好几堵墙，但虹的优势却在一次次的硬碰硬中逐渐消失，外骨骼女警虽然一直在后退，但样子已经比起最初的狼狈要好上不少了。

    终于……在又一次的重复撞墙、攻击、再撞墙过程中，踢出右脚的虹被外骨骼女警直接破解了动作，并控制住了她踢出去的右腿。

    “IPZS1127，放弃抵抗……”直到这种时候外骨骼女警还在机械地重复着那些劝降的话，但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她在说些什么，右腿被抱住，虹便直接以右腿为支点，左腿瞬间离地在扭动的身体的带动下向上甩出，重重地踢在了外骨骼女警的全覆式头盔上。

    “咚！”沉闷的响声传来，被踢中头部的外骨骼女警虽然没有松开抱着虹右腿的手，但也并非完全不为所动，身体的反应速度明显慢了一拍。而见到效果的虹也故技重施，以自身的重量作为钟摆再加上惯性瞬间改变了外骨骼女警的平衡，而在对方立足不稳的时候，虹更是抓住了机会又是一腿踢中了外骨骼女警的头盔。

    “唔……”全覆式的头盔内终于传来了声音，那模糊的声音像是呻吟声，而外骨骼女警的动作也明显变得更慢了，她甚至松开了虹的腿以免对方故技重施再一次袭击她的头部。重获自由的虹也马上展开了更加猛烈的攻势，趁着对方行动开始变慢，她不断用拳头与腿脚招呼着外骨骼女警头部、要不、下肢等重要地带，也逼得对方再次开始后退。

    直到……“啊唔！”虹一记关注了全身力量的侧身踢直接击中了外骨骼女警的胸口，将其直接踢飞了出去。而飞出去的外骨骼女警也再一次撞穿了墙壁，只不过这一次她直接卡在了墙壁之中，而墙壁另一侧的是……距离地面上百米的高空。

    外骨骼女警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虹要做什么，她艰难地伸出手臂想要将自己从外墙中拔出来，但与此同时虹也已经拉开助跑的距离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啊啊啊啊！”虹呐喊着冲了出去，她用全身的力量踢在了外骨骼女警的胸口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整面外墙都破碎开来，也让外骨骼女警的身体终于不再受到任何障碍的束缚飞了出去。

    看着对方落向地面并最终砸穿了一辆卡车的顶棚不再有任何动作，虹终于松了一口气，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她虽然看上去一直占据着上风，但这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室内环境对速度更快也更敏捷的她有利，另一方面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强行打穿外骨骼女警的防御，所有的攻击都是在诱导着对方靠近外墙，直至完成最后的一击，让重力去了解那只坚固无比的铁乌龟。

    而且，虹的攻击也让她自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曾经被卡主的右手已经有大半的血rou脱落，露出了内部闪烁着金属原色的内骨骼。而她的背后也布满了这种穿透了整个血rou组织层的伤口，正面的胸部更是留着一个狞狰的弹孔，那是她刚刚被近距离打中留下的，好在弹丸并不能穿透她身体内部的金属骨骼，此刻那道伤口周围的组织已经开始蠕动着要把碎裂的弹丸挤出来，一些细小的伤口也都开始愈合了。

    然而比起查看自己的伤势，虹还有一件更让她牵肠挂肚的事情要做。

    她飞奔会一开始的房间，一番寻找后终于在一片瓦砾的后方找到了仰躺在地上的普拉克托克。

    “你……你没事……”虹看着普拉克托克发白的脸色，后半句话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她看到地上有一片拖拽出的血迹，普拉克托克是从外边趴着藏进了这片瓦砾后的，显然已经受伤了的他也做出了自己能做出的最大努力来为她的胜利创造条件，更不用说一开始虹能占到先机就是因为普拉克托克先手吸引了外骨骼女警的火力，但这也让他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虹迅速检视着普拉克托克的状态，肋骨骨折、胫骨粉碎性骨折……这些都是他们一开始逃亡的时候留下的，本不算特别严重的伤势，然而普拉克托克胸口的抢伤却完全不能用乐观这两个字来形容了。那颗在虹自己的身上也留下了放射状伤口的弹丸也命中了普拉克托克的胸口，但普拉克托克的身体明显无法阻挡住碎裂开的子弹的侵袭。

    “普拉克，看着我，你看着我！”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医疗检视系统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严重失血，而且那些子弹碎片刺穿了他的肺叶，涌进肺泡内部的血液会让他无法呼吸，但以他现在流血的速度，恐怕在他窒息之前便已经因为失血性的休克而死了。

    “咳！咳咳！”在虹的反复呼唤下，普拉克托克终于咳嗽着睁开了眼睛。他咳出的血沫瞬间便染红了因为失血而变得煞白的嘴唇，但当看清自己面前的是谁以后，普拉克托克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赢了……”“不要说话，我马上带你离开这儿！”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抱起了普拉克托克的身体，而普拉克托克一直在咳嗽，却还是坚持着说道：“扔下我，你自己走……”“闭嘴！我休想让我听你的！”虹低吼着，将普拉克托克放到背上，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震动却摇晃了整栋大楼。

    虹的瞳孔放大了，她感应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的靠近。

    而就在她面前的拐角处，一个伤痕累累却依然能看出黑白双色涂装的身影走了出来。

    “IPZS1127，放下那个男人，停止抵抗。”熟悉的无机质一般的机械声音响起，但当外骨骼女警的身影完全出现在二人面前，无论是虹还是她背后的普拉克托克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外骨骼女警脸上的全覆式头盔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此刻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短发的、略带稚气的面容。

    一张——与虹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