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四章 现场

    生体（5）灰街·第四章·现场

    29年10月25日

    海瑟薇·爱德华兹，治安管理局西南分局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位“大人物”，亦或者可以成为整个管理局上上下下公认的吉祥物……与瘟神。

    这位年方25岁，刚刚从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的小姐本该没有资格随意出入管理局的，其中的原因自然是我们的海瑟薇小姐的职业并非治安局所属的治安官，而是私人侦探。这种至今仍然没有得到中央区方面官方许可的职业一直被认为带有在黑与白之间来回游走、摇曳不定的灰色属性，虽然也不乏地方的治安管理局与私人侦探事务所之间达成合作的案例与报道，但我们的海瑟薇小姐可不是什么屡破奇案、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她才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决定从事私人侦探这个职业的时间更短，最开始的初心也带着那么一丝赌气的意思。而且，就算是和治安管理局方面有着官方合作背景的私人侦探，一般来说也是绝对无法获得可以随意进出管理局内部深处的档案室的权限的。档案室是管理局内部机密级别最高的单位之一，即便是普通的治安官，如果没有像约瑟夫这样获得局长的亲自授权与许可也是不能随意翻阅甚至是进出档案室的。

    当然，以上这些难题对于我们的海瑟薇小姐来说都是浮云。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们的海瑟薇小姐有着一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姓氏——爱德华兹。

    虽然海瑟薇自己很少主动说出这个姓氏，但对于西南管理局内部的每一个职员来说，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含义实在太过明显了。

    海瑟薇·爱德华兹，现任治安管理局西南分局局长，乔纳森·爱德华兹的独女。因为这个堪称独一无二的身份，海瑟薇在管理局内部还有一个比约瑟夫喊出的海妮更加广为人知的外号：

    大小姐。

    不过由于这个外号所代表的暗示意味太过明显，以至于海瑟薇听到任何人对她说出这个外号都会如同被点燃尾巴的雌狮一般发飙，进而只在管理局内部人员私下的时候才会使用，但传播的速度就不是我们的大小姐海瑟薇所能凭借一己之力逆转的了。

    至于约瑟夫喊出的海妮这个昵称，虽然和大小姐一样在管理局内众所周知，但却没有第三个人敢当着海瑟薇的面喊出来。

    这可是局长大人在和女儿见面的时候专用的爱称！

    虽然从五年前某位高材生纡尊降贵地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西南治安管理分局之后，“海妮”这个爱称的专用范围就从局长一人独占扩大成了两个人（还没有征求过局长本人的意见以至于老头子伤心甚至嫉恨了一个星期），但“海妮”这个爱称对于海瑟薇·爱德华兹的意义依然非同一般。

    毕竟……曾经能喊出这个称呼的人，即便在约瑟夫到来之前也是两个的。

    只不过在十年前的一天，所有西南分局的人，乃至所有西南区的人都知道，从海瑟薇·爱德华兹出声的那一刻便开始用“海妮”称呼她的那个人永远地离开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海瑟薇·爱德华兹改回了曾经被她丢弃的父亲的姓氏，同时也走上了这条被老乔纳森极力反对的路。

    但老乔纳森最终还是失败了。尽管他已经以近乎滥用职权的方式强行干扰了正常的录取流程，把写着海瑟薇·爱德华兹的预备治安官档案从西南分局的人事科强行带走，但我们的小爱德华兹小姐却显然和她的父亲一样都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投递简历被拒直接上门又被拒之后，海瑟薇·爱德华兹居然干脆放弃了预备治安官的资格，转行当起了一名私人侦探。而这家名不见经传却胆敢在西南治安管理局局长大人的亲自严令下雇佣了海瑟薇的侦探事务所的名字则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听说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海瑟薇还是回到了西南区，而明白了女儿的决心也颇有些身心俱疲的老乔纳森也不再去阻挠海瑟薇的决定，海瑟薇也因此获得了随意出入西南治安管理局总部大楼的权利。

    而此时此刻的现在——

    我们的“大小姐”，海妮，海瑟薇·爱德华兹正站在约瑟夫·康纳的面前，用她那遗传自母亲的湖蓝色的眸子对男人怒目以视。

    面对着对方恶狠狠的眼神，约瑟夫还真的……

    有点儿害怕。

    他倒不担心海瑟薇会跑去老乔（乔纳森·爱德华兹）那里说什么他的坏话。毕竟，老乔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也是看得明明白白，甚至可以说老乔有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意思。但如果在这里彻底惹毛了这个麻烦又烦人的大小姐，约瑟夫之后的一个星期可就再也找不到安生日子可过了。

    约瑟夫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上这种麻烦，他手里的案子才刚刚有了起色，他正迫不及待想要去解开灰街与怡红这两个“高深莫测”的名字之上的面纱呢。

    因此，约瑟夫·康纳决定好不脸红的认怂，从主动喊出“海妮”这个他平时绝对不会叫出口的昵称开始，他要试着去讨好眼前这位麻烦的大小姐。

    只不过此刻的海妮，我们的海瑟薇也明显对于面前男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从她那丝毫不给好脸色的表情上看，她可没有就这样息事宁人的意思。

    但约瑟夫手里的牌不只有一对可以打，见“海妮”的昵称攻势不奏效之后，他马上转换了策略。

    “海妮，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上次专门和你说过，档案室不是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吧？为了这个我还专门申请调高了档案室的入门权限，你是怎么……”

    话说到一半，约瑟夫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就在海瑟薇的身后，走廊尽头的转角处，他看到了一个金发的脑袋在那里探头探脑。

    他当然认识那个脑袋，就算忘记了脸他也不会看错那头浅色的金发，毕竟头发的主人在他们认识的天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显摆自己“明亮的发色”了。

    我就知道，又是这小子搞的鬼！

    似乎注意到了约瑟夫的余光瞄向了自己的方向，探头探脑的脑袋瞬间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但约瑟夫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断了。

    本·莱恩，一级警员，也是西南治安管理局内部拥有档案馆全部权限的级别最低的治安官（如果无视掉被撸了级别还能整日混在档案室里的约瑟夫自己的话）。作为西南分局内部档案馆的管理员，年轻的本·莱恩似乎有些出乎绝大部分人对于“管理员”亦或者“图书管理员”这个职衔的印象，但去年才加入西南分局的本却的的确确是一名出色的档案管理员，约瑟夫和本更是老熟人了，有时在遇到难解的案件谜题之时，约瑟夫还会主动把本拉进来做些搜集线索亦或者翻阅书山书海一般的资料的工作。本的业务能力很出色，约瑟夫还是挺感激他无私的帮忙的。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约瑟夫对于本的感激之情是一滴都不剩了。

    实际上，约瑟夫能进入档案馆的权限是局长特批的结果，也就是说严格意义上他并非真正拥有档案室的权限，而是直接开了后门在西南治安管理局内部的任何地带都能畅通无阻。而面前的海瑟薇·爱德华兹虽然也具有和他一样的开外挂的条件，但约瑟夫相信在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他所熟知的那个老乔还是坚持得住原则也下得了拒绝宝贝女儿的狠心的（虽然这样还是因为过度保护）。

    而没有这个狠心却又有这个权限的……就只有刚刚一副畏罪潜逃模样的本·莱恩了。

    实际上，这也不是本·莱恩次给海瑟薇开后门了。而本·莱恩作为西南治安管理局内部少有的与海瑟薇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对于海瑟薇的那些想法在西南分局内部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只不过……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虽然约瑟夫也不是不欣赏本·莱恩那股子坚持不懈以至于有些死缠烂打的精神头儿，但在眼下这种麻烦透顶的情况……他真的恨不得本·莱恩这臭小子赶紧去死一死。

    而另一边，海瑟薇也算明白自己进入档案室的方法有些不正规，她十分轻描淡写的转移开了话题，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约瑟夫，我反而要问问你，你在档案室待了快整整一天了吧，你在做什么？或者说你在找什么？”

    听完海瑟薇的话，约瑟夫才想起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嗯？已经都这个点了吗。

    他真的如同海瑟薇说的那样，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泡在档案室里消磨掉了一整天的时间。

    约瑟夫看向海瑟薇，年轻的女孩依旧再用她那双好看的湖蓝色眼眸瞪着她，脸上的表情更是写满了“告诉我”，“快点儿告诉我”之类的词组。

    “你是来找我的？”

    约瑟夫突然开口问道。

    看着海瑟薇下意识地点头又马上慌乱地拼命摇头否认，约瑟夫的心中得出了肯定的答案。

    而他的下一个问题也再次让海瑟薇神色一变。

    约瑟夫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你都知道了多少？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看到约瑟夫如刀子般凌厉的眼神，海瑟薇的肩头一缩差点儿就要后退。但她马上就调整了状态，用不甘示弱的眼神回瞪了过去。

    “什么叫谁告诉我的？真好笑，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案子的线索是谁提供给治安管理局的吗？”

    看着海瑟薇理直气壮的样子，约瑟夫的眉毛意外地抬了抬。

    “你？”

    海瑟薇用力点了点头。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洋洋，但看到面前男人下一步的反应过，得以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又变回了愤愤不平。

    “喂喂！你是什么意思，你那是什么表情……喂！你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嘲笑的吗？你还笑！”

    看着眼前女孩的眼睛中都开始闪烁起泪光，约瑟夫才终于端正了表情。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看了全部的卷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上面写着的最初的名字的确有你，但也不只你一个，没错吧？”

    听到男人这么说，女孩的肩膀瞬间塌了下去。

    “我，我是找了他们帮了我一点儿忙啦，毕竟没有他们在我也进不去那家店……但一开始的线索真的是我提供的哦！是真的！”

    “好好，我信我信。”约瑟夫可是知道的，海瑟薇虽然名义上是私人侦探，但这半年多以来她所做的工作比起侦探倒更像记者，还是那种专门给小报写花边新闻的记者。

    这半年里平均每个星期他都能看到一封海瑟薇自己亦或是她和别人联合署名的卷宗，内容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从发现了某某帮派的秘密基地到实锤了UFO降落在西南区某地，简直比千篇一律的每周新闻报道还要精彩。也正因如此，约瑟夫对于海瑟薇署名的卷宗完全没有了认真对待的心情，就比如今天这次，他甚至忘记了那封指引他来这里搜集资料的离奇卷宗上还印着H·A（海瑟薇·爱德华兹的全名缩拼）的字样。

    “好吧，我承认这是你的功劳……至少有一部分是你的。”约瑟夫有些懒洋洋地道，“所以你这次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不用解释你来档案室的理由，我不会信的。”

    海瑟薇本来已经张开了嘴，听到了男人的后半句话后又不甘心的闭上了。她气鼓鼓的看着男人，然后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也代表着她开门见山的态度。

    “现场。”

    约瑟夫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现场，我要去现场——”

    约瑟夫的眉头皱了起来。

    “海妮，你应该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的吧？我劝你还是……”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的。”

    “如果你想要看真正的尸体我建议你还是去地下三层的停尸间……”

    “尸体什么都不重要！而且你我都知道的，那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尸体’。”

    海瑟薇大喊着，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约瑟夫。

    约瑟夫明白了，面前的女孩是认真的。其实这也是他自己的愿望，如果能去现场实地采集线索，他也不会坐在档案室里消磨掉一整天的光阴了。

    现场……并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海瑟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得意的笑容。

    “我有办法。跟我来！”

    不知为何，看着海瑟薇·爱德华兹果断转身的背影。

    约瑟夫·康纳的心中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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