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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风透过窗口开的缝吹进来,沈令迩吹了风又咳起来,停不住,余北辰赶忙站起来给她顺气,只是没有什么用,她咳得厉害,余北辰起初没有注意,只突然看见白色的被子上一点深色。再次定睛看去,点点猩红的液体顺着她掩住嘴唇的手滴下来。余北辰却是一呆,嘴唇翕动着,突然大声喊:“医生!医生!”护士推开门看见这样的场面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跑出去喊人,不过两分钟,进来一个美国医生,把余北辰推到一边,开始检查沈令迩的情况。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美国医生用生硬的中文问她:“你还想不想活?”沈令迩脸色白得吓人,唇上还带着血迹,她笑着说:“想啊。”美国医生还想再说几句,看着她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只是叹了一声说:“你这病是心病,如若这样下去,马上就是痨症,那便别想活了。”沈令迩一面说着抱歉,一面垂着眼睛,别人看不见她的神色,医生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护士走出去给她拿药。一会的功夫,屋里就剩下他们俩。“吓到你了。”沈令迩微微笑着说。余北辰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开口问:“什么才叫爱一个人?”沈令迩微微一愣,轻声说:“爱一个人?”她抿着嘴,想了想,低低地咳了两下说:“生老病死都不会离开,万水千山,都是生生世世。”余北辰却被触动了,他看着沈令迩,沈令迩却没有看她。她想起在北平读过的诗:一定啊,一定要找到那一个让你的心懒下来的人。从此不再剑拔弩张左右突奔。也一定啊,一定要找到那一个让你的心静进起来的人,从此万水千山生生世世。余北辰过了很久,还是在她床边坐下,沈令迩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跟着我吧,令迩。”他轻声说,“早在上海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那时候你不过十二三岁,陪你父亲谈生意,你喝酒的样子像个大人,当时我就想着,这小丫头真不简单。过一阵,我要去美国,你不如跟着我,放松心情也是好的,待够了,再回来。”沈令迩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喃喃问:“你那时穿着灰色衣服,是吗?”余北辰笑了笑,眼睛却明亮:“你想起来了。”沈令迩轻轻点头,却没有再说话,脸上露出略带疲倦的神情。余北辰没有再说别的,轻声说了句:“你早休息,我先走了。”默默起身走了出去。沈令迩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后来,张兰再来的时候,沈令迩好了很多,坐在医院院子里晒太阳,看见张兰笑着打招呼。张兰看着她,表情有一点高深莫测,轻声问:“你想好了?”沈令迩点了点头,轻声说:“想好了。”“你真的相信余季臣?”张兰问着,又在沈令迩身边坐下,拉过沈令迩布满针眼的左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我们小时候曾见过,”沈令迩轻声说,“那时候我父亲做生意已经欠了一大笔钱,继母不知道他给我存了一笔钱,父亲打死都不肯用留给我的钱,所以只是到处求人借钱,那时候我陪父亲在上海见东家的时候,看见过他。”“那时候,真的可怕,他们叫了一群打手,扬言若是不还钱就要剁我一根指头,父亲一直在求,那时候余北辰已经自己有生意了,最后是他发话,宽限父亲几日,事后我还去他家道谢,他也没见我。”沈令迩慢慢说着,又抬起脸:“父亲下了牢狱的时候,我还去求他,求他救我父亲,救不了就给他一个痛快死法,我付出什么都可以,他派人去了两趟监狱,回来告诉我,救怕是不成,痛快死法倒可行,我说好,他就派人给父亲送了□□。”沈令迩垂下眼睛,右手慢慢收紧:“五年多了,见了太多人,竟忘了他的模样,如今就当做是还债罢。”说着她又轻轻笑起来,“这比当初我想的好多了,原以为不过是为奴为婢,如今却是要出国躲战乱,我没什么不答应的。”张兰眼睛紧紧盯着沈令迩问:“他这算是胁迫,逼你承恩。”沈令迩摇了摇头:“那又怎样呢。”“那你……就见不到孟勋了。”张兰又说。“不见便不见吧,”沈令迩又低低地咳起来,“他也不想见我。”张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拳头握紧又松开,过了好大一会,她才轻轻叹:“那你恐怕见不到孟勋最后一面了。”沈令迩的右手猛地攥住长椅的扶手,眼睛睁得很大,失声道:“你说什么?”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加更,写了一章肥厚的!明天(8-15)要出去一趟,更新在晚上九点,给大家说声抱歉。第34章chapter34张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如果你执意去美国,就永远见不到他了,你能明白吗?”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是灿烂的金黄色,洒落在地面,洒落在树叶上,也洒落在沈令迩的身上,她感觉太阳如此刺目,让她睁不开眼睛。“他出事了是吗?”沈令迩猛地握住张兰的手,一瞬间红了眼睛,“兰姐,他怎么了。”张兰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眼睛转向一边,她半垂着头,轻声说:“我这次是替老吴来的,他让我把你带回去,他说只有你能救一救孟勋了。”“孟勋为了掩护老吴和王参谋长,右腿中弹,他拒绝接受截肢,没人能劝他回心转意。”张兰静静地说。截肢两个字在沈令迩耳边轰然炸开,她一阵眩晕,手紧紧地抓住扶手,喃喃地道:“天啊。”接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张兰侧着头看她,轻声说:“最初取出子弹,医生说他只能终身依靠拐杖,那时候,他把王甫请到了医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直到后来你跟他通过话,老吴才知道他竟然撒了谎。”“老吴说,你病倒之后,他一边cao心上海那边的拍卖,一边又密切关注你的消息,你病重那几日,他背着他们抽烟,很凶的那种。拄着拐杖到厕所里,他们都清楚,谁都不敢劝。”张兰说着,沈令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看着她的样子,张兰叹了口气:“我真觉得你们是在折磨彼此,大概是四天前,他的病情恶化,只有截肢的一条路走了,那时候,他把余北辰叫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余北辰出钱拍下了上海的地方,然后调回了岳阳。昨天,你打算出国的消息传了回去,他很开心。”张兰顿了顿又说,“然后,在检测血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