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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温航!”我大叫了一声,听到头顶砰的一声闷响。<br>温航光裸的脚离开地面,我猛地伸手去抓,却还是晚了一步。“温航!”在我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温航以极快的速度掉了下去。我脸上还溅着温航的血,李凯举着枪愣愣站在那儿,我推开他,疯了一样往楼下跑。只不过是四楼,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就算他瘫了也好,我照顾他一辈子!楼下围了很多人,我冲过去,看到血rou模糊的人。温航睁着眼,歪头看我。右肩被子弹打烂,汩汩冒着血。他后脑的青石板上,暗红色的血正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我跪过去,看到温航张着手,伸向我。他在等我。我握着他的手,紧紧握着。“傻瓜!”我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你怎么就是不信我?”温航温柔地看着我,额头上的血也淌下来,粘稠的血几乎将他的眼皮糊住。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我笑了一下,轻声说:“爱你……”☆、天意我把温航手里的枪夺过来,对着李凯不断扣动扳机。李凯打了温航一枪,如果不是他这一枪,温航不会掉下去。如果温航不掉去,他不会死。我说过温航手里的枪没有子弹的,就算有,他也绝不会用来伤害我!天蒙蒙亮着,只有一个疯女人,对着警察不断开枪。我常常在想,他坠下去的那一瞬间,为什么不拽我一把?求生是一种本能,他真的连这种本能都没有了吗?我想起温航的mama,她在跳下楼的那一刻,将自己的儿子推开。我想从中找一些联系。是爱,得到这个答案,我泪流满面。我曾经指着温航,大声教育他什么才是爱。可不懂爱的那个人,是我才是。林恩瘦了很多,他做在轮椅里,见到我一句话不说只簌簌掉眼泪。医生说他的智商,可能永远不会恢复到从前。我蹲下去抱着他,他一头扑过来,手指紧紧抓着我。温航的照片少得可怜,甚至连一张单人照都没有。我找了许久,只挑选出一张他穿着校服的毕业合照。周身同学稚嫩的笑脸,衬得照片里的男生神情淡淡的,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阳光的直射而微微蹙着眉。如果可能,我多希望回到没有交集的最初,他从来不曾看我一眼,做那个冷漠疏离的优等生。将来他也许会跟袁美结婚,无波无澜地过完一生。无论有多少个女子爱慕他,他都不会多看一眼。葬礼那天,参加的人不多。温航的生父继母都没有来,倒是他大姐送来一个花圈。温姿绮还是死了,有人说温航真残忍,一定一定要让她死。李乐天也来了,他是温航的骨科医生,也是温航仅有的一个朋友。他的中文名字还是温航取的,我问李乐天,温航的英文名是你取的吗?这个爱笑的外国大男孩用那双红肿的碧眼盯着我,失望说,冉,你真的不关心安格斯。甚至连想都不想过他,安格斯,这名字的喻意就是唯一。他在告诉你,你是他这一生唯一的选择。安格斯:爱神,唯一的选择。也比喻行为固执的傻瓜。他就是一个傻瓜,傻得让人心疼,让人掉眼泪。李乐天看着我的眼,突然说:“你的眼睛,真美。”我知道他话里有话,再问竟问不出。我知道李乐天在替温航不值,他不肯将他知道的温航告诉我。我送他上机,李乐天突然近乎虔诚地吻了我的左眼。在登机的最后一刻,他交给我一封信。“徐冉:我是该恨你的,因为你毁了我的安格斯。我从来觉得,你根本不值得他这样用尽生命的去爱。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根本不理解他。我和安格斯相处了近四年。从最开始的互不喜欢,到后来成为彼此的挚友。哦,上帝,原谅我。就连我也骗了安格斯,他知道我是一个同性恋,却不知道我每天肖想的人正是他。他有洁癖、神经质,他身上明明有同类的气息,却在固执地喜欢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不怎么样,我见到她面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根本配不上安格斯。安格斯,你眼高于顶,看上的却是这个?我热情地拥抱了这个女孩,因为她是安格斯的爱。哦,我不该说这些的。可这封信也许并不会交到你手里,就算会,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就让我发泄一下吧。你也许并不知道你出了一场怎样的车祸,安格斯将你抱回来的时候,我根本不相信你还活着。我只是一个骨科医生,他却用枪指着我,一定要我救活你。我毫不怀疑,如果我敢说你已经死了,他绝对会让我上天堂陪你。当然,他很快也会随之而来。好吧,我不但是安格斯的骨科医生,还是一个医学的天才。你遇到我,应该感谢上帝。安格斯要我誓死保密的,可我见不得你这样心安理得活下去。所以我要告诉你,你用了安格斯的左肾,还有他的左眼角膜。呵呵,震惊吗?后悔吗?疼吗?我比你疼一百倍!你卧床不醒的时候,他就躺在你身侧,他并不比你轻松。他怕被你看出异常,在身体还未康复的时候就学着适应一只眼睛看东西,他常常撞墙,常常闹笑话。可因为有你在身边,他连做梦也会笑醒。他怕我说漏嘴,你一醒来,他就忘恩负义地把我轰走。我不该走的,如果我留下,我一定不会让安格斯死。我走了。而你,徐冉小姐,你就继续心安理得地使用安格斯的肾,使用他的眼,和另一个男人,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吧!哦!见鬼!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安格斯死不瞑目,我真想亲自送你去见他!李乐天”我终于知道,他左侧的腰上为什么会有一个疤。我终于知道,他在看我的时候,左眼的瞳孔为什么会无法聚焦。他把能给的都给了我,剩下那么一个残缺的自己,会不会害怕?“冉冉,能把我翻过去吗?我想看着你。”因为他左眼看不到,所以必须完全面对我,才能看得清。我把他眼睛蒙上的时候,他声音都在颤:“我想看着你,把毛巾摘下来,冉冉,求你了……”他是那么害怕,他在求我,而我却是那样残忍。李乐天说的没错,让我与另一个男人,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辈子,是对我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