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9
发细心地照料着她。然而府中其他仆妇间,却隐隐起了些流言。这日,刘夫人因昨日贪凉,多饮了碗冰镇酸梅汤,夜里腹痛,至天明时分才混沌入睡,是以白日也醒得格外晚。隅中时分,董娘见她醒了,忙入内服侍。刘夫人年岁大了,年轻时又多劳累,起身时仍昏昏沉沉的,浑身乏力,呆坐了半晌,才觉清明了些。董娘捧着衣物进来,搀着她到屏风边替她更衣。屏风正设在窗边,窗半掩着,外头正有数个偷懒的婢子聚在一处说话。只听其中一人道:“听闻夫人回来前,还独自在先前来过咱们寿春的那位袁使君军中逗留了多日呢!”旁边另一年轻更小一些满是好奇:“竟有此事?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位袁使君第一回来时,便单独拜访过夫人,后来我听随夫人一同往宁州去的人也说起过,那回也是袁使君亲自将夫人护送去的!”一时间,众人都不说话了,气氛中莫名多了几分异样。刘夫人将这些话一一听入耳中,原本还残存的睡意已消散大半。董娘在旁见状,正要出去呵斥,刘夫人却将她拉住,蹙眉摇头,示意勿动。外头静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提了句:“我听说,那位袁使君如今到建康去了,已做了大相公,听来十分威风,大约是与夫人的父亲那般顶尖的人物。”方才停滞的众人又热络起来。“那岂不是该称袁相公了?先前他来时,我曾有幸远远见过一眼,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长这样大,还从未见过那样俊俏的郎君,比起咱们使君,也不输分毫。”“袁相公也是出身士族的,我隐约记得当年崔、袁二族亦是旗鼓相当的大族,只是后来出了些龃龉,想来从前当也是私交甚好的。”“那夫人与这位袁相公——”这些婢子大多都长在乡野,是刘夫人北上寻子时,在外买来的,对多年前的旧事并不知晓,只七嘴八舌地将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听说的零散消息道出。刘夫人始终立在窗边静静听着,越听脸色越差,此时见婢子们的话已逾越至此,再听不下去,也不消董娘去呵斥,便亲自将窗推开,冷着脸冲她们怒道:“青天白日,都不做活儿,在此议论主人的是非,这是什么道理!”话音落下,廊下聚在一处的婢子们登时吓了一跳,慌忙噤声,垂首躬身,不敢直视。刘夫人待下人们素来宽厚,不大管束,难得一回发作,也有几分瘆人。董娘在旁道:“老夫人,下人们不知分寸,竟仗着老夫人心善,在背后如此议论夫人,实该捉起来给些教训才是。”刘夫人心中正怒不可遏,可一时又再说不出什么别的,只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犹豫道:“那便先寻个地方,将她们关起来,一会儿再处置。”实则她从未教训过婢子,也不知寻常大户人家都如何处置以下犯上的婢子。况且,比起惩治这些人,眼下她更关心的,是方才她们议论间说出的事,到底是真是假。董娘看出她心中所想,遂先去院外唤了几位健壮仆妇入内,将这些婢子们关进后厨边的柴房中。待回屋时,刘夫人已又坐回榻上去了,正满面忧虑地出神。董娘上前,低声道:“老夫人,此事是否要去寻夫人问清楚?若只是误会,还得解释清楚才好。”刘夫人凝眉,只觉心口一阵不安,闻言点头道:“是是是,该去寻儿媳问清楚。”她说着,挣扎着起身,随意披上外衫,拖着酸痛的腿便要往阿绮院中去。然而二人才行出院外,刘夫人却忽然迟疑着停下了步伐。董娘搀扶着她,见她久久未有动静,方轻唤一声:“老夫人?”刘夫人双眉紧蹙,并未说话。她想起了先前儿子嘱咐的话,但凡有事,都莫着急,先去寻他解惑。方才婢子们议论的事,总不是什么光彩事,她也不知儿子是否知晓。毕竟是他的夫人与其他男子的传言,若他不知晓,她便贸然去说,反倒是给他添堵。然而若现在便去寻儿媳——阿绮如今怀着身孕,日日精心养着,偶尔也来她这婆母处问候,听医家说,近来胎象已渐稳了。此事到底不是好事,便是她这个婆母听来,都气愤不已,更何况是阿绮?刘夫人顿在远处,思来想去半晌,终是咬牙按下心底疑虑,道:“罢了,先回去吧,等翰之回来再说。”☆、宽容傍晚时分,郗翰之如常归来,先往刘夫人屋中去问安。然今日才踏入院中,他敏锐地察觉周遭比往日静了不少,抬眼四顾,便发现候在外服侍的婢子们似少了许多。他微微蹙眉,待踏入屋中,又见平日笑脸相迎的母亲,今日竟有些心不在焉,心底疑惑更甚,遂行礼后问:“母亲,出了什么事,怎如此模样?儿子方才看,服侍的人似也少了许多。”刘夫人已然等得心焦不已,恨不能再拿些人来问清楚,此刻见儿子回来了,方觉心神镇定了些,忙道:“翰之,你不知晓,如今府上似传出了不少与儿媳有关的流言。”郗翰之神色一凛,与刘夫人对坐案边,沉声问:“何种流言?”刘夫人捂了捂心口,示意董娘来说。董娘是早就跟在刘夫人身侧,自新安一同跟来的,办事素来牢靠,自巧娟去后,便多由她服侍在侧,深得信任。她知此事老夫人定难启齿,要命她来说,遂早早将话都捋顺了,此刻面对郗翰之,也是有条不紊,将白日所闻婢子们的闲言碎语一一道出,末了又道:“其时老夫人已命婢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都关入柴房中了,只等着查清后,再行发落。”话音落下,刘夫人面上担忧更甚,叹息一声,道:“翰之,关系到儿媳声誉,如今还只在府中流传,若哪一日教外头的人听去可就不好了,可得好好处置!”郗翰之方才听董娘说时,脸色已不大好,如今更是彻底黑了。莫说婢子们议论的那几件事,他本就统统都知晓,数日前更是才与阿绮将此事敞开说通,即便是他并不知晓,府中夫人的事也轮不到下人们多嘴议论。想来是那些自外头买来的婢子们跟在母亲身边久了,知晓她性子优柔,管束甚宽,渐渐地胆子也大了。他稍蹙眉思忖,勉力放缓声调,冲刘夫人道:“母亲,此事阿绮可知晓了?”实则他是想问母亲,是否已亲自去问过阿绮了。他知母亲心底不坏,却不如那些大家出身的妇人们一般,自小便学着如何待人处世,说话更是时常欠妥,引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