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结盟，秦臻准备反击

    秦臻收起笑脸，“弟弟何出此言，我腹中的孩子自然是主家血脉，是主子亲自接回南山的。你从哪里听来这样的疯话？”

    林今似乎没察觉到身旁之人的不悦，依旧镇定：“我没有恶意，这件事若只是空xue来风，我又怎么会来打扰你？”

    秦臻注视着男孩的眼睛，“什么意思？”

    “前几天早晨，我从床上醒来，听见主子在隔间打电话。门关的严实，刚开始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字。聊着聊着，小姐好像生气了，声音大了一些，我听到‘孩子’、‘顾家血统’之类的词，似乎是在讨论孩子的来历。”

    “你知道电话里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小姐和他很亲昵，末尾还笑着骂了一句‘大黑熊’，想来是熟悉的人。”

    秦臻眉心一跳。

    林今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但在秦臻听来，却是再熟悉不过。这是三小姐幼时给顾展雄，也就是她二哥起的绰号。

    顾展雄人如其名，从小就比同龄人高壮。因为常年练武，他皮肤黝黑，体格粗壮。兄妹俩打架，顾展之总是吃亏的那一个。每次输了之后，她都会气鼓鼓地向当时还是侍读的秦臻吐槽。

    虽然都说天家无父子，但顾家三兄妹的关系是很好的。若是顾展雄对他的身孕有所怀疑，必然会影响到顾展之的判断。

    秦臻从夜色出来，身子本就算不上清白。若不是奶壶要保持身体的纯洁，他早就被破了身，成了玉臂千人枕的男妓，更谈不上入南山伺候小姐了。

    孩子是在外面怀上的，纵使夜色是小姐的私产，在北苑和研究中心的记录里，秦臻也是清清白白的处子xue，但若是有人成心挑拨，总能有空子可钻。

    顾展雄风流成性，到处留情，按常理说并不会注意到meimei内宅里的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想要澄清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孩子生下来，和顾展之做过亲子鉴定，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若是孩子生不下来呢？

    若是胎死腹中，即使最后清白得证，对于失了龙嗣的秦臻来说，已经无补于事了。

    秦臻感觉脊背发凉。被带走的饮鹿居医生、被买通的医奴、前几天在二楼发现的鬼鬼祟祟的侍奴，现在串联起来想，这桩桩件件，似乎都剑指他腹中的孩子。

    一个无辜的，甚至还未降生的孩子。

    秦臻的体内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浓烈恨意，四肢百骸像在烈火中灼烧，火辣辣的痛感从心口窜至喉咙，烫得他眼睛都变红了。

    他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愤怒。

    “施文墨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虽然不知道秦臻为何会突然转变话题，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林今犹犹豫豫地点头，“侧夫最近恩宠颇盛，男侍们换了茎钗后，”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秦臻的神色，见他并无异样，才继续下去，“侧夫自己绘制了一些花样，找外面的工匠做了，听说格外的清雅别致，小姐很是喜欢。”

    秦臻冷笑，“君言似曲屈为钩，君言好直舒为箭。他到底是侧夫还是欺下媚上的佞幸？”

    秦臻少有这样言辞激烈的时候，林今不由有些诧异。

    不过前者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敛神色，脸上显出几分真诚的笑容来，“现在整个南山，恐怕只有你还如此惦记我。”他举起茶杯，道：“如今我落魄邯郸，身无长物，只能以这杯清茶敬你，若是……”他停顿了一下，“……我再好好谢你。”

    林今带来的消息，既是一个钩子，也是一个礼物。秦臻沉寂后，内宅几乎成了施文墨的天下，他虽然受宠，但根基浅薄，毫无倚仗，这一个月来，明里暗里已经受了不少磋磨。他知道自己得宠的原因，只是恩情总会有消磨殆尽的一天，更何况奴才的性命本就属于主人，主人怜你，才是恩。

    六竹是个没心眼的，其余的男侍林今几乎没有接触过，思来想去，竟只有秦臻一个选择。

    现在目标已做出回应，他勾起嘴角，端起茶盏遥遥回敬。

    之前因为心里藏着事，他没怎么细看秦臻，现在才发现，他比之前清瘦了许多，隔着面纱也能看见凌厉的下颚线条。虽然眉眼如旧，但曾经初为人夫的温婉柔情已是荡然无存。

    秦臻是因为抗命才落入如此境地，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无悔改。

    作为盟友，林今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秦臻，他抿了抿唇，开口规劝：“主子虽爱男子肩削如裁，腰细若柳，但是侍奉主上，还是温恭为要。哥哥伺候小姐多年，肯定比我更清楚小姐的喜好，锋利过了头，并非什么好事。”

    秦臻挑了挑眉，“一昧的乖巧听话，日子久了，就像那牵线的木偶一般，还有什么趣味？”

    “可是……”

    “我有分寸。”秦臻安慰他，“上次是我犯傻，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林今心有惴惴，只是结盟这条路是他自己的选择，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客人离开时，天色已经黑沉。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秦臻才颤抖着身子，卸力瘫靠在沙发上，宜喜忙端来净盆，帮他排出腹内尿液。男人鬓发凌乱，挂在耳后的面纱早已掉落，露出苍白的面颊和血色的唇。头顶的吊灯垂下帷幕般的珠帘，灯光从水晶中淌下，滴落在他水雾波光的眼眸里。

    更衣完毕后，自有小奴进来端走污物。他整理好衣裤，慢慢踱步到玄关处。玄关旁有一个开放式的衣帽间，用来悬挂临时衣物。秦臻走到穿衣镜前站定，认真地审视起镜中人。

    这段时间，他只知顾影自怜，食不下咽、夜不安枕，更没有余力关心容貌。现在再看，镜中之人病容残损，眉宇之中弥漫着一股阴郁之气，站在林今身边已是相形见绌，更别说那些从主家新选送过来的青葱少年了。

    如今他的处境岌岌可危，就算有再多的恨，也必须先咬碎了咽下。没有顾展之的宠爱，一切都无从谈起。

    春喜侍立在秦臻身侧，他侧身时，正巧从镜中看到少女姣好的面容，他心头一动，问道：“听宜喜说你的化妆技术很好，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被点到名字的春喜愣了一下，不知道公子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不过她回答地很快：“不知道公子想要怎样修饰？”

    秦臻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描摹着镜中男子的轮廓，声音一寸寸地低下来，“要把伤口遮住，要让主人……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