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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剔透,阳光透进来,像是一双琥珀。唐翎只觉得看着她,好像就看见了先皇后当年的风姿。她在心中暗叹,自己何德何能顶了这样一个美人的身份。可如此好看的人,说出来的话始终都是冷冰冰的:“问怡园的两具尸/体。”两具尸/体,一具大的,一具小的还未成形。唐翎确实没有什么好问的,书里这一段她记得很清楚,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那个侍卫的结局罢了。她故作高深:“没什么好问的。宫中繁杂的恩恩怨怨多得很,我又不是判官,总不能一件件的听过去。”“可公主若是不听,便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如何能够对我放心。”唐翎道:“若按照你的想法来,那么即使我听,又怎么能确保你说得全是实话呢?”她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梁迢,梁迢抿嘴想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开口。“好了,”唐翎拍了拍她放在床榻边的手:“你身体亏成这个样子,总不会是自己造成的。你手掌中有厚茧,自然也不会是那些偷懒耍滑之人。你嘴笨,来了惠承宫一天都没有同我说过一句好听的话。”唐翎轻轻笑了起来:“梁迢,此番种种看来,你不会是什么心存歹念之人。”梁迢微微睁大眼睛,眸中抖动了几下,不知是不是被她几句话说得有些动容。秋岁在一旁大大咧咧地笑道:“公主看人很准的,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入了惠承宫,就是自己人了,哪有对自己人疑神疑鬼的?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总觉得宫中各个都不是好人,也不知是在浣衣局受了什么罪。”说到浣衣局,唐翎问秋岁道:“跟浣衣局的嬷嬷们说过了么?她的官牒要过来了么?”“要过来了,”秋岁从袖中拿出文书:“这便是她的官牒。”唐翎打开一看,看见梁迢祖籍一栏上写着青州县,心下已经有了点眉目。她不经意问道:“原来你祖籍是青州县,名字很好听,不知道在哪里?”梁迢道:“江南一带的小地方,公主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入宫以来,有见过家人吗?”梁迢本无懈可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没有,我是小时候被拐走卖进宫的,已经在宫中许多年了。家里人不知道,兴许只以为我是走散了。”唐翎安慰道:“无妨,往后时日多得很,总有机会回去看的。”不过大女主现在也不知,她口中所谓的家人并不是她的亲人,不过是将她从宫中偷出的一个嬷嬷。“嗯。”梁迢口中只冒出了一个音节,听不上来有任何思乡的情绪。秋岁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见气氛又归于沉默,连忙道:“午膳已经备好了,还请公主去用膳。梁迢,你也快收拾好,一同来用午膳。”秋岁觉得自家公主今日一定很开心,唐翎平日虽然不说,可秋岁总觉得她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独自惯了,身边又没有太多的人。因而她今日大着胆子自作主张,把槲影唐樾梁迢都唤来,果然就听见唐翎吩咐众人只管坐下,不必拘礼。连中午吃饭都多吃了几口,心情很好的模样。唐翎心情好,纯粹是觉得自己这几日做了许多大事,不但把唐樾弄到奉宸卫中去了,还将大女主安排到了自己的身边,以后就算是替她挡灾挡难,也方便得多。这边众人刚放下碗筷,那边圣旨便到了。众人本以为是景阳公主要去接旨,却听见宣旨的公公说“惠承宫侍从阿樾前来接旨”。唐樾心中疑惑,仍旧上了前,听得宣旨的公公说三月之后他可任职奉宸卫中郎将一职,只觉得很是恍惚。这本该是个喜事,可众人却见唐樾脸色越来越黑。槲影寻了个理由走了,秋岁小心翼翼上来道贺,开玩笑般说道:“恭喜中郎将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在奉宸卫中谋到此官职,阿樾,你是走了什么好运?”唐樾紧紧皱着眉头,看向秋岁的脸色颇有些不善:“秋岁姐不必这样说,我能走什么好运,还不是都仰赖着公主大人。”秋岁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是冲,可自己又没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一脸莫名其妙地对着唐翎道:“公主,他是吃了□□了不成?三月后才能上任呢,现在就摆出中郎将的官架子来了?”唐翎失笑,摆了摆手:“你不必管他,谁知道是谁惹了他。怕是这职务不称他心意呢,恐怕我该狮子大开口,给他谋个将军的职务,他就高兴了。”她这话一说,更是火上浇油。唐樾猛地走向她,颇有些唐突:“谁惹了我,公主不知道?”“我知道什么,难不成是我?”唐樾冷笑道:“这职务我又哪敢不满意,公主同皇上讨价还价换来的,我怎么敢辜负你的一番心意?”唐翎被他这态度也激得有些恼了:“你这可真是满意的好态度。不知道的以为我是罚了你呢。”“我倒宁愿公主罚我。”唐樾脸色很是难看:“这懿旨上说三月后上任,为何是三月之后?只因柳妃被禁足三月是不是?她解禁出来了,我方才能上任,皇上的意思,是不是这个?”“是又如何?”唐樾把手中懿旨攥得更紧,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道:“原来公主同皇上要的东西便是这个。我何德何能,要公主这样替我考虑。明明被柳妃那样欺负都能忍下去,只为给我换个一官半职,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今日放过她,她以后如何肯放过你?公主还要再这样明里暗里的被人陷害么?这中郎将我不要也罢,只要能让柳妃得到应有的惩罚,就算是冲撞了皇上,我也要将这换回来。”唐翎嗤笑道:“你说换便换了?你知不知这是抗旨?到时候就算是我有心保你,恐怕也保不住你那颗项上人头。你去啊,到时候你信不信天子一怒,叫你血溅英华殿?”“去便去。”唐樾拔腿就往外走。唐翎气得喘不气,对着他道:“你给我回来。”唐樾停下脚步,却不肯转过身,只背对着她。两人说话都是不留情面,秋岁隐隐从二人话语间听出了这故事的来龙去脉,大概两人都是为了对方好,只是做法双方都不满意。她实在看不得这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连忙宽慰唐翎道:“公主,阿樾性子直,您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阿樾,你也是的,公主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该庆幸你是个男儿身,若我也是男儿身能做个一官半职,只怕公主早就替我说话了。我若有这样的好运,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哪有你这样撒气的?是嫌公主待你还不够好?”唐樾不转身,唐翎只听得他声音沉闷道:“我就是嫌她待旁人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