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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寻常女娃。”唐姑果点点头,朗声笑了几声,道:“无妨无妨,我这孙女自小如此,鬼精鬼精的,哎,倒与你们那张丞相有些像,若是秦国有女相,不妨让我泊宁去当一当。”白起道:“巨子说笑了。时候不早,后生还得回军营收拾打点,明日启程回咸阳。告辞。”说罢,白起直起身来,旋踵转身往外头走去。唐姑果面上笑容顿收,手中捏紧衣袍袖口,定定瞧着那白起的背影,直到白起消失在视线之中,也久久不曾回过神来。女弟子打后院回来,见唐姑果一个人立在殿前,走过来拱手行礼,道:“老师,宁师妹已经安顿好了。”唐姑果回过神来,转身看那女弟子,问道:“醉得如此厉害?”女弟子笑了笑,答道:“是了,想来宁师妹是初次饮酒,竟没个度,旁边也没人管着,没人劝两句,现下睡得人事不省。”唐姑果叹了口气,道:“好了,辛苦你了,去忙吧。我去看下她。”女弟子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唐姑果甩甩衣袍,踱步走到后院,推开蒋泊宁的房门走了进去。只见蒋泊宁睡在西侧的床上,抱着被子双颊绯红,床头还放了盆清水,盆边搭了块布巾。唐姑果走到蒋泊宁床前,就着床边的软墩盘腿坐下,蒋泊宁毫无知觉,一丝要转醒的意思都没有。唐姑果看着熟睡的女娃,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中一瞬有了与白发相匹配的衰老模样,“虽说你不是我的孙女,但有着泊宁的样貌,多与我说两句话也是好的,可如今连你也对我有怨气,数日不曾理会我。我一个老头儿,妻儿子女一个都没了,唯一一个孙女如今也不在了。弋那孩子不知墨家处境艰难,定要弃我而去,如今我倒真真是孤家寡人了。竟不知,是天要亡我,还是亡我墨家啊。”蒋泊宁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四肢张开成了个大字。唐姑果看着,轻轻笑了起来,伸手去摸摸蒋泊宁的额头,自言自语道:“睡着了竟也如我的泊宁一般没个睡相。你与我的泊宁何时才能各自归位?你在此处过得不错,也不知我的泊宁还在否?过得如何?”一室静默,只有蒋泊宁细微均匀得呼吸声,与唐姑果沉重的声声叹息。良久,唐姑果还是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双臂垂在身侧,往院外走去。屋内,蒋泊宁当真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直到翌日同门师姐来催,方才耷拉着脑袋从被窝里头爬起来。这一夜,缠在蒋泊宁梦中足足七八日的苏代,终于消散了踪迹。……巴蜀与秦国咸阳之间山脉相隔,直线不足千里,却足以让大军足足走了两三日,才堪堪出了葭萌城北的褒谷,进入渭水平原之中。大军停在陈仓县稍作整顿,补给军粮,更为墨家弟子配了战马车辆。午后,三军整顿齐备,墨家巨子唐姑果与丞相张仪等同乘一青铜轺车,余下墨家弟子骑马而行,齐齐沿着渭水往咸阳而去。大军行至咸阳城外,唐姑果与张仪乘着的那辆青铜轺车马头一转,往咸阳城门而去,大军行进照旧,朝东往咸阳城西的秦国军营蓝田大营开去。未到咸阳城城门下,蒋泊宁便听见里头一片喧闹繁华之声。青铜轺车在城门处微微停顿,兵士勘验张仪的凭信,才让轺车入了城。车马前行,沿着咸阳城主路大街一路往前走去,蒋泊宁骑马行在轺车之侧,手中攥着缰绳,一双眼睛只盯着咸阳城中的景色,只觉得看不过来。商贾齐备,各色衣衫,身着右衽广袖衣袍的中原人,一身翻毛左衽短褐的胡族商人。市集之中,更有驿站旅舍,酒馆茶坊,形形色色,规模宏大,打这咸阳城城门,一路到秦王宫外,皆是摩肩接踵,挥汗如雨一般繁华。张仪从轺车的青铜伞盖之下看蒋泊宁,笑道:“莫着急,等安顿下来,我派两个婢女陪你出来好好逛一逛。”蒋泊宁偏头看那张仪的笑脸,忍不住腹诽,她不过觉得这两千多年前的繁华稀奇罢了,这张仪还真觉得她是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不成?呵,两千多年之后,别说这咸阳,北上广不相信眼泪,京津冀不相信喝醉,哪里的大都市她不曾见过。便是这样人头济济的景象,逮着个小长假,全国哪一个景点没有,便是高速路上也能见识到咯!蒋泊宁皮笑rou不笑,手握缰绳拱手道:“多谢丞相美意。”张仪回头,对唐姑果拱手笑道,“巨子贵客,入秦之后我王必定急急召见,住在驿馆旅舍恐怕多有不便,我在陈仓之时已经命人快马送了口信回来,在丞相府中收拾出两间客房,巨子尽可先住在我家中,也算方便。”唐姑果拱手回力,道:“如此便是最好,有劳丞相了。”张仪哈哈大笑,更是恭维道:“哪里哪里,能请得巨子入秦,我在我王处可是要记上大功一件,是我要多谢巨子了。”蒋泊宁无心理会这两人,左右看着街景,一言不发地伏在马上。不多时,轺车拐进一旁的一条宽巷,缓缓停下,蒋泊宁抬头看前面,只见一个灰色衣衫的中年人立在前面的台阶之下,蒋泊宁视线上移,看见那宅门门楣处的匾额,三个秦篆大字,她只认得其中一个“相”字。那中年人迎上来,拱手鞠了一躬,道:“丞相。”张仪先从轺车上起身下车,唐姑果紧随其后,蒋泊宁亦翻身下马,跟在了后头。张仪道:“这是秦家老,主管我家中一应事务,若起居有何不足,巨子尽可派人告之。”说罢,张仪伸手引向门处,道:“巨子请。”蒋泊宁只听身后青铜轺车车轴转动,回头看已有家仆牵着车马往后走去,便拍拍衣袍,跟着唐姑果走进丞相府中。此时的秦国强大未久,仍极力崇尚简朴,咸阳城的浩大也不过是为了满足日后秦国东出争霸,六国使者商贾齐聚咸阳时的实际需要而已。秦王宫尚且不论,这座丞相府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座三进院落,连正门亦不对着主街,过了前头会客的厅堂,便是起居的后院,前堂后院间隔处东西面各开了两座偏门,通向另外两座配套的小院落,西侧的是庖厨与仆人起居之处,东侧的更为雅致宽敞,则充作了客房。丞相府的仆人提着唐姑果与蒋泊宁的行李,先去了客房安置。张仪引路,领着唐姑果与蒋泊宁先去会客的厅堂小坐,还未到厅堂之下,便见一个身着黄色衣裙的女人从厅堂中迎出来,看见张仪他们三人,笑道:“一应饮食已经准备好了,长途奔走劳累,先喝杯酒吃口茶歇一歇吧!后头已经命人烧水,待吃过了饭,客人便可换身干净衣服了。”张仪对唐姑果道,“内子明镜。”说罢,又对张夫人招手,笑道:“镜妹,拜见墨家巨子。”明镜走下阶梯来,朝唐姑果拱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