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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人皮灯笼(4500+)

    

202 人皮灯笼(4500 )



    夜空中仿佛有无数条巨大无比的斗鱼缓慢游动,蓝绿色的鱼尾在夜空中摇曳生姿。

    一艘小型白色邮轮停在海中央,从遠处看,就像一条从海底游上来的白鲸,想看看今晚的极光。

    而邮轮甲板上无人有闲工夫去观赏这美景。

    这会儿零下5摄氏度左右,海上体感温度比陆地还要再冷上许多,阿九习惯了温热潮湿的南方天气,一时之间还没能适应这种温度,就算此时身上穿着特制防寒服,脸也裹着毛面罩,但露在外头的眼睛还是会让寒冷空气舔得发麻生疼。

    不过就算他再冷,也比不上面前被吊在起重机吊臂上的几人冷。

    银灰色吊臂横在四米高的半空中,每隔一米便垂下一根绳,绑成圈,套在四个人的脖子上。

    三男一女,男的身上只剩一条底裤,女的比他们多一片文胸能裹体。

    几人在这样的夜里几近全裸,有无形的冰霜附在他们身上,皮肤被冻得没了血色,仿佛就是几条挂在冷冻库里的蓝鳍金枪鱼。

    这四人里,阿九竟认识俩。

    最左边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贝尔松外圈哨兵,另一个是给厨房送食材物资的司机,这两人阿九都不认识。

    而两人旁边的中年妇女,是在学生餐厅负责派餐的食堂阿姨,名叫Emma,华裔。

    刚开始查出她就是给鵼传递信息的那个人时,阿九忍不住愕然,因为妇女是贝尔松内少数会经常面带微笑的人了,而且因为都是华人,阿九偶尔取餐时还会同她寒暄两句。

    目光移至最右边的男人,正好,对方也看了过来。

    阿九冷冷睨着这几个月一直共事的老猩,虽然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但阿九还是能看见老猩眼中的惊慌和恐惧。

    怕什么?你脚下的冰可是四人里面最高的,一时半会死不了。

    为了防止四人咬舌自尽,阿九和其他人把他们的牙齿全敲掉拔光。

    现在四人脖子套着绳圈,双手被反剪绑于身后,脚踝也紧紧地缠着三段扎带。

    再往下看,每个人脚下都踩着一根方形大冰柱。

    阿九他们先放一大块冰在甲板上,大小是用来砌冰屋的那种,浇上冷水,砌上另一块,等它们冻结在一起,再往上砌多一块,最后砌成一米五高的冰柱,把人吊上去站在冰柱上。

    几人光着脚,脚掌早就被冻得破皮发紫,鲜血淋漓,颤颤巍巍,毫无立足之地。

    除了老猩,另外三人脚下的冰柱都已经融化了三分之一,两个男人身高较高,还能踩住冰面,但Emma已是踮脚立于冰面。

    而且她的冰块融化的形状不太好,有些倾斜,很容易就会顺着重心往前打滑,女人竭尽所能想要穩住自己身体,却止不住不停发颤的小腿。

    她仿佛站在刀锋跳舞,撑不住多久了,下一秒脚掌就要被割得鲜血四溅。

    老猩脚下的冰柱是最高的,因为他一开始就招了。

    他抵不住情欲和金钱的诱惑,和鵼搞在一起,两人幽会时,老猩会把春月什么时候来大喜、欧生什么时候去别墅见她等细节情报告诉鵼。

    牛高马大的男人这时哭得涕泗横流,对着阿九大喊:阿九!我是被那女人骗了,她说她只是想爬欧生的床,我信了!我、我我真不知道她想要的是暗殺,我以为她只想要取代鵺的地位而已!

    老猩的嘴唇冻得发白,却又染上口中的血,看上去就像只刚吃了人rou饮了人血的阴间小鬼,表情无比狰狞:我那天早退也是因为她约了我对、对!全部都是她安排的,我只是中了计而已!要是让我一早知道她的计谋,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就跟欧生报告的!

    老猩太冷了,冷得身体机能快要停止,牙齿不停打架,每一个器官都在鸣响警笛。

    那天他被鵼约去平常幽会的公寓,但等了很久都等不到她,他等到睡过去,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赶回婚纱街时,一打探,听哨兵们说欧生出了事,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逃了。

    可最终还是落在欧生手里。

    刚踏出慕尼黑机场,他的脑门和胸口位置立刻亮起红点。

    有狙击枪对准了他。

    他被关押在当地好几天,最后被当成一件货物般辗转押送到挪威,到了船上他才见到阿九,还有另外几个被抓过来的人。

    他求阿九让他见一见欧生,他可以跟欧生好好解释,但向来好好脾气的阿九如今像冷面无常,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还亲手把他一口牙全拔了。

    那是老猩第一次觉得阿九这人可怖,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看着毫无攻击性,却冷得好似宇宙里哪颗被遗弃的星球。

    阿九,我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我对欧生绝无二心,我求求你,你跟欧生求情好不好?

    老猩濒临崩溃,虽然他的冰柱是最高的,脖子上的绳圈暂时没太大威胁,但在这样的极寒天气里不穿衣服呆上十分钟都难受,更别说他们已经站在这快两个小时了,脑浆都要冻成冰。

    老猩在护卫组里常当狙击手,如果真对欧生有异心,能下手的机会确实很多。

    可那又如何?

    阿九没再理老猩被海风吹散的哭号,吸了吸鼻子,回过头望向后上方亮着灯的控制室,压住耳机提醒道:欧生,十五分钟过去了。

    不同于冰天雪地的户外,室内暖气充足,欧晏落可以仍像在羊城时那样只穿单件单薄衬衫和西裤。

    只不过他最近消瘦了不少,深灰裤管明显松了几分。

    他双臂搭在轮椅把手上,左手袖子折了两折方便输液,一旁有doctor候着随时待命。

    虽然皮rou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但因为这几天舟车劳顿,欧晏落一直休息得不太好,此时眼下浮着浅浅的青。

    头发也长了些,半垂眼帘往下方甲板看时刘海会在镜片前微晃。

    撒吧。

    好像真的伤了元气,欧晏落就连下达命令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阿九应了声好,做了个手势,旁边的人很快端来三桶盐巴。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都扭头看向Emma,这一桶盐巴撒下去,女人脚下的冰块就会再融化多几公分,那她就站不住了。

    会被活活吊死在这极光之下。

    女人被迫仰着头,那绳圈已经箍进了她的脖rou内,连大口呼吸都成了奢侈的事。

    极光飘渺幻变,仿佛是上帝圣光降临,怜悯地轻抚她额头。

    她闭上眼,沉默地等待着最后一刻到来。

    阿九微微皱眉。

    在欧晏落重伤的那个礼拜里,他们找到了鵼于羊城的住处,也很快发现了藏在衣柜后方的暗室。

    只不过里头没留下太多线索,估计鵼在出发前已经把所有私人物品都处理干净了,不留下任何有用线索,只剩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形模特立在屋子中央,两边唇角用口红画了线一直延伸到太阳xue,像个诡异的小丑,嘲笑着他们的姗姗来迟。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鵼进贝尔松前是在香港一家儿童院被外派人员挑中,据当时选择了她的外派人员说,看上她是因为她眼里的殺气极重。

    经调查,她的亲生母亲是位名叫金倩的凤姐,但已经失踪了好几年,儿童院工作人员说,女孩是在天桥底下铺纸皮睡觉的,有人报警她才被带到警署,之后送来儿童院。

    外派人员带她做体检,女孩的生殖器有陈旧性撕裂伤口,有失忆情况,对自己的过去一概不知,只记得自己叫金瑜。

    不过贝尔松挑来的幼童至少有一半都受过侵犯,外派人员见怪不怪,很快把她送进了贝尔松。

    后来鵼的表现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有教官开始期盼她会成为下一个2007。

    她独来独往,很少会和别人产生交集,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一切行为模式都很像小时候的春月。

    数十人日夜检查着鵼在贝尔松那段时期的监控备份,终于发现鵼偶尔会把午餐的面包带走。

    她会带着面包走到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再出来时面包已经不见了,而在同一天晚上自由时间,她必定会去图书馆看书。

    图书室的摄像头拍到,她翻来覆去看的是圣经,但鵼并没有宗教信仰。

    再倒回去仔细看,这一天派餐负责面包的食堂阿姨凑巧都是同一位,都是Emma。

    但在监控中,两人在取餐处并没有谈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Emma派面包的过程也没有察觉出异样,她一直按照烤盘上摆放的顺序分发面包,并没有轮到鵼取餐时就突然改变顺序的情况发生。

    而这时阿九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一次也是排队取餐时他恰好排在鵼前面,快轮到他们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个男生插了队,这时鵼拍了他的肩膀,问能不能和他换个位置,阿九无所谓,便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

    阿九想,假设她们就是用面包来传递信息,那Emma只需把信息藏在某一个固定数字的面包里,而鵼也只需要按照这个数字来排队,那么轮到她的时候,就能自然而然地拿到那个特定的面包。

    那次恰好有人插队,所以鵼就需要临时调整排队的位置,确保自己能顺利拿到信息。

    发现这一点后阿九再让人留意鵼取餐的监控视频,发现她确实每次都排在第70位,不前不后,正好在队伍中段。

    确定Emma有嫌疑,顺藤摸瓜揪出了与她往来比较密切的外圈哨兵和送货司机。

    但阿九知道,哨兵和司机应该都是拿钱办事,Emma才是关键。

    盐撒上冰面,冰层再一次逐渐融化,司机无论是精神还是rou体都崩溃了,用意大利文对着Emma破口大骂:臭婊子!我只是拿了钱而已!你想死就去死,我不想死啊!

    但下一秒他立刻神情大变,开始嚎啕大哭:求求你,你做做好心,我家里还有老婆和小孩我真的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啊

    他往下望向阿九,用英文哀求:以前我有记下每一次收到钱的时间,账本在家里,我可以提供给你们的

    闻言,阿九扬起手,正在司机下方朝冰柱撒盐的护卫便停下动作。

    而哨兵低着头,浑身颤抖得厉害,咬着牙,表情痛苦纠结。

    盐融化了冰,冰水沾湿了他已经破烂如抹布的脚掌rou,他必须不停抬动脚后跟,不然等风一吹,水重新结冰,就会把他的皮rou黏在冰上。

    一旦黏住,再抬脚时,就要生生把皮rou扯烂。

    还没完,流出来的血也会结成冰渣子,红彤彤的,像小孩子最喜欢的草莓糖。

    让哨兵觉得可怕的,是boss手下这帮人并没有向他们提出任何问题,像是已经知晓了所有一切,把他们抓过来只是施舍他们一个坦白的机会,谁先全盘托出,谁就能保住一条命。

    他虽然没有那女人知道的多,但肯定比隔壁这司机多一些,可对方不问,哨兵也不知道自己要组织什么借口来搪塞。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唔一声。

    看过去,Emma终于快踩不住立足面,只剩脚趾甲在冰面胡乱来回地刮过。

    绳圈深深嵌进她的脖rou,她的眼睛睁得极大,面色发紫,破皮的嘴唇一开一合,好像说了句什么。

    阿九耳朵动了动。

    很快,女人没了气,脑袋下垂,舌头探出。

    有风吹来,挂在半空中的尸体微微摇晃,绚烂夺目的极光映在惨白肌肤上,宛如夜空里挂着一盏用人皮制成的灯笼,亮着吊诡幽蓝的光。

    女人死了,司机和老猩又一次不约而同,扭头看向还不愿坦白一切的哨兵。

    再过了一个十五分钟,doctor走上前委婉地提醒boss休息时间到了,欧晏落举起手阻止他继续唠叨下去,顺势挥了挥手,下方的阿九便知道他的意思。

    这次提盐巴的只剩一人。

    哨兵也崩溃了,破锣嗓子嘶哑难听:我坦白,我坦白我是收了那女人的钱,和她也睡过她只让我在检查厨房食材车辆的时候偶尔不要那么严格其实我知道的东西很少的,她从不主动告诉我,就是一次听她不小心说起「F神会」这个词语

    终于得到线索,阿九吁了口气,回头看欧晏落:欧生,放人吗?

    欧晏落右手手肘抵着轮椅把手,屈起的指节撑着颧骨位置,一副看腻了这场演出的模样。

    他反问阿九: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理?

    短短十天时间,一直裹在阿九身上的丝茧被谁硬生生刺破撕开,叫他从安全舒适区飞出来。

    他清澈的眼里虽然让极光映得流光溢彩,但其实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语气也是:不能留,他们三个都不能留。

    欧晏落挑眉,冷呵一声:处理好了上来汇报。

    好,知了。

    阿九亲自上手,拿起一旁的敲冰长锤,走到几人下方。

    三个男人都在破口大骂,阿九置若罔闻,长锤举起,长锤落下,冰块在极光下炸裂,生出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瑰丽冰花。

    夜空中的人皮灯笼多了三盏,晃晃悠悠。

    交代好处理尸体的事,阿九回了控制室,欧晏落刚好输完液,doctor收走输液杆。

    阿九脱下外套和面罩走到他面前,欧生,都处理好了。

    嗯,她说的最后一句听清了?欧晏落有些疲,眼帘半阖。

    听是听到了,但其实就一个词,阿九挠挠发痒的鼻子,道:唔,是安乔还是Angel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