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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芳华(4)

    在重返冰魔们的飘雪国度之前,阿兰娜回了一趟格里古力的小屋,但那里早

    已人去庐空,房门虚掩着,屋里简陋的器物上落满了厚厚的黑尘,抽屉或是柜子

    里,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没剩下,所幸,那还有把铁锹,阿兰娜拾起它,走出屋子,

    把门重新带上,朝着正东方慢慢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数到一百时,她

    举起铁锹,铲进土里。

    她一下下掀开干燥的沙土与石块,底下,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还在,她解开上

    面绑着的麻绳,把物品一件件拿出来——衣服、靴子、披风……当然,还有那把

    琴,她把这些都塞进马背上的布囊里,翻身上马,朝着西天的晚霞扬蹄而去。

    她没走大路,魔蹄飞驰在贫瘠焦黑的荒野上,光之城的灿烂身影消逝在前方

    的夜色里,留下漫长的无星之夜,然后又从她身后的天际露出惺忪的睡眼,最后,

    当巍峨而朦胧的山影浮现在前方时,她下了马,脱下身上那件还带着些许血迹的

    薄袍,从行囊里取出御寒的衣物,一件件穿好,最后她斜背上琴囊,在那匹喷着

    轻烟的畜牲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好了,你也自由了,愿你找到同类,生一堆

    马驹儿。」

    她合拢双手,聚集起精神,再次消失在阴影的帷幕中。

    当赫拉纳山的绝壁浮现在远方时,正是正午时分,四下的雪原上到处矗起了

    临时的堡垒和塔楼,手持兵刃的冰魔武士和劣魔雇佣兵在道路上匆匆来往,从界

    墙山的隘口直到黑崖城都是如此,战争的气息正一点点变得浓厚,山隘两边的军

    队都在摩拳擦掌,只等着光王的使者降下,宣告新一季的征伐开始。阿兰娜低着

    头默默踏过咔咔作响的路面——西诺平原的严冬虽然寒风刺骨,却并不经常下雪,

    赫拉纳山阻隔了自大海而来的湿气,寒冷则让西诺瓦河不再蒸腾,在灰暗的天穹

    上,唯有干燥的风相互冲撞,道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来往的脚步踏成硬滑的冰渣子,

    一不小心便有滑倒之虞——但冰魔们从没打算把路面清理清理,他们早已习惯了

    在寒冰上行动,留着冰雪给敌人带来麻烦反而是一件好事。

    冰魔们的禀性冷漠而镇定,对罩在黑斗篷里的女人大都视而不见,只有些劣

    魔会扭头多盯上几眼,她没理会它们,低着头匆匆前行,很快,那座黑色山壁上

    的城市就已清晰可辨。但当她就快要走近外城的那些低矮房屋时,路旁有个黑色

    的身影朝她迎了过来。

    「午安,女士,不知可否打扰一下。」身披长长黑袍的家伙向她微微躬身,

    那让他本来就有点弯的背显得更弯了。他的整个头和脸都裹在黑色的布条里,只

    有绿色的眼睛从缝隙里闪着微光,他全身唯一显得不那么沉闷的东西,是脖子上

    那根红黄蓝三色的布条,布条上悬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微小的气泡漂浮在瓶中

    的粘稠液体里——那是炼金师行会的徽记。

    阿兰娜在记忆中翻找着,她在哪儿见过这个家伙……那已经是差不多一年之

    前了,她上一次来到黑崖城的时候,在邦德斯的酒馆里卖唱兼卖yin的那个晚上,

    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来享用她身体的恶魔之一。

    「午安,炼金师,遇到您可是件幸事,您的族群在这儿不多见啊。」她朝他

    露出笑脸。

    「的确如此。」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么说,您去过我的家乡咯?」

    「嗯啊。」她点点头:「那儿的树苗很可爱。」

    「您见笑了,它们可是很少得到如此褒扬的。」黑衣人又微微俯了下身——

    一个恶魔对人类如此礼貌,让阿兰娜觉得颇有点不自在了。

    「您太客气了,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

    「哈,记得,挺多天以前的事啦,您的绅士风度让我印象深刻呢。」阿兰娜

    咧开嘴露出一缕白牙。

    「您给我的印象也许更为深刻,所以我一直期望和您再见——如果我没有看

    错的话,您是位巫师吧。」

    「算是吧。」阿兰娜耸耸肩。

    「我亲眼见到过您施展法术,简洁,轻灵,优雅,令人赞叹,但最让我百思

    不得其解的是:您的储能媒质是什么?您的身体丝毫没有散发出魔法的气息,赤

    身裸体的时候也不可能携带法器——所以我向您请教,请求您解除我心中的困惑。」

    「哈,看来您也是巫师嘛,不然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的。」阿兰娜用手托着下

    巴,眼睛微微转了转:「不过,这个问题怎么描述好呢?嗯,您是个炼金师,那

    么……请问一下,如果一粒火星掉进西米尔酸和芳丁的混合物里,会怎么样?」

    「爆炸。」

    阿兰娜抿着嘴微笑了一下:「魔法其实也一样,一颗火花就能点燃燎原之火。」

    黑衣人皱起眉头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再次问道:「我依然

    不明白,总得要有能被点燃之物才行吧?」

    阿兰娜从腰间解下水壶,在空中晃了晃:「这里面是什么?」

    「某种液体,也许是水。」

    她揭开木塞,把瓶口朝向地面,水流淅沥洒落,在地上顷刻凝结成冰,她甩

    了甩瓶子,把最后一点水珠也洒干净,她举起空瓶:「现在呢?」

    黑衣人犹疑了一下:「水已空了,但还有气体在。」

    「如果连气体也没有了呢?」

    黑衣人再次陷入沉思,这次比先前更久一些,最后,他手按着胸口深鞠了一

    躬:「感谢您的教诲,女士,您让我受益菲浅。」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衷心

    希望,将来有一日,您不再忙碌时,能邀您到舍下多住些时日,仔细向您请教。」

    阿兰娜也向他躬身浅笑:「您言重了,若命运赐下机缘,我也许会去的。」

    她直起身来,俏皮地挤挤眼:「只怕到时候,让您看出我其实才疏学浅,会

    被您见笑呢。」

    「我信任我的眼光,您所参透的奥秘,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才是。」

    「哈,那可真得感谢您的抬举了。」她停顿下来,掩着嘴唇思索了几秒:

    「其实,我倒是有一份不情之请,如果太唐突的话,还请您不要见怪。」

    炼金师略略颔首:「愿效薄力。」

    「邦德斯的餐馆里有个魅魔侍应生,我记得那天晚上您也见过她。」

    「哦……是帮我递过盘子的那个?抱歉,我对魅魔的相貌一直有点分不清楚。」

    「她叫芙兰,如果您继续旅行的话,不知能否带上她一起。」

    「有个同行者倒不是件坏事……不过,我能问问原因吗?」

    阿兰娜仰头望了望灰白的天空:「她让我想起了些东西。」

    「什么?」

    「我,一个已经远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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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阿兰娜再一次倚在广场的铁栏上,寒风依旧在耳畔轻语,扬起缕

    缕发丝。她探头俯视着岩壁下依山而建的街道,与夜归的人流相逆,有个瘦削的

    黑色声影正沿着阶梯向山下缓缓行去,他的身后是一只裹在厚袍子里的粉色魅魔,

    刺骨的冷气让她看起来不太自在,她不住地搓着手,不时往手心里呵上几口热气,

    但她连蹦带跳的步子和神经兮兮的左右飞吻里都透着兴奋。阿兰娜微笑着,目送

    他们在渐浓的夜色中远去,消失在如繁星一颗颗亮起的灯火里。

    她回转头,向染满昏黄灯光的隧洞走去。

    当她再一次造访三首犬旅店时,她并没抱多少希望能见到列普奥。洛兰萨多

    ——那个满嘴毒舌的冰疙瘩。时光已经流逝了差不多一年,何况在这战事将近的

    时刻,他更没理由继续悠哉地呆在中立城的旅店里。但她依然无声地踏过那道铺

    着厚厚毛毯的走廊,敲响了407号房间的门——在毫无线索的时候,除了这儿,

    她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了。

    与预想的一样,回应她的只有岩洞的回声,她停下来等待了一会,又更用力

    地敲了一次门,但这次,里面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是门闩的碰撞声,门张开了一

    条缝,一张臃肿的劣魔脸孔探了出来,一脸狐疑地盯着她:「干什么,人类?

    哦……我现在不需要特殊服务!「

    「请问您认识列普奥。洛兰萨多先生吗?」

    「那听起来像个冰魔?不认识,我一个星期前才住进来的。」那颗脑袋缩了

    回去,带着几分不快,门重重地关上了。她轻叹了口气,回头向出口走去。

    「嗯,真是妙极了,当赏金猎人带着人头归来,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雇主。」

    她低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但就在她走近旅店大门时,前台的魅魔注意到了她,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之后,

    她有点犹豫地开口了:「你是阿兰娜吗?」

    「是我。」她停下脚步。

    「等等。」她弯下腰去,在柜台底下翻找了一会,最后抽出一个信封,把它

    递给阿兰娜:「有个冰魔托我交给你的,他六个月前退的房。」

    「谢谢你,小姐,」她把信封揣进里衣,把一枚金币搁在柜台上,朝眼珠子

    都要冒出光来的魅魔微笑了一下。

    再次启程是次日清晨,东方露出蒙蒙光亮的时刻,冰魔约定的会面场所离城

    不算远,阿兰娜沿着大道走了几里,然后转上一条似乎刚修不久的小路,一路上

    的士兵越来越多,到处是旗帜和营帐,巨石与坚冰砌就的临时城堡在前方的晨曦

    里屹立着——新的军队已经逐渐抵达,而这儿就是冰魔的战时兵营。

    她走近削尖的巨木架起的围栏,在两座塔楼之间的营门前,她掏出那封信,

    递给挡路的卫兵,他们用低沉的吱嘎声窃窃私语了几句,一名卫兵拿着信件朝营

    区深处走去,过了不多一会,一个披着锃亮铠甲的家伙匆匆走向营门,他朝阿兰

    娜颔首示意:「这边走,洛兰萨多大人在等你。」

    在那座最高的冰垒里,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列普奥,他仍然是那副似乎愤怒而

    轻蔑的神情——想从表情上分辨冰魔的心情差不多是天方夜谭,他们的脸孔总是

    长时间地凝固在同一个状态,当然,你还是能隐约从中推测出那座雕像的一部分

    性格的,但前提是你能分辨出「表情」这个概念,因为大部分冰疙瘩压根没有表

    情这种东西。

    领主挥了挥手,当所有的侍从都离开后,他关上了房门:「那边的凳子可以

    坐——抱歉,这儿可不装暖气。」

    阿兰娜瞟了一眼那块附着薄冰闪闪发亮的石头,耸着肩笑了笑:「别客气,

    我还是站着好了。」

    冰魔坐回他自己的桌边,绣着洛兰萨多家徽的蓝色军旗在他身后的石墙上光

    鲜醒目:「情况如何?」

    「啊,说来话长呢,装成妓女的法子是您想出来的还是那个叽里咕噜想出来

    的啊?害我的小sao屄儿辛苦了好几个月呢!不过……」她的脸上泛起一片微红,

    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着:「我还挺喜欢的啦!」

    冰魔那浮雕样的表情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扭曲,他的指头叩着桌面:「说重要

    的。」

    「好吧好吧。」女孩撒娇似地撅起嘴:「,这次战争的统帅是个从第七

    界门回来的家伙,自傲而且喜欢标新立异。」平日的交谈里,库朗迪斯虽然没提

    过他的名字,但却旁敲侧击地讥讽过他好几回了,「不过,库朗迪斯也不肯定是

    谁,他只是猜测。」

    冰魔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很好,还有别的吗?」

    「西诺平原不会成为主攻方向,炎魔已准备防御,对面的指挥官叫彭格兹,

    看起来是个好大喜功的家伙。」她接着说下去,把所了解到的炎魔军队的编成和

    部署统统倒了出来。

    冰魔握着笔,在纸上记录些什么:「还有别的么?关于库朗迪斯本人。」

    「他已经在几天前离开封地。」

    「嗯?」洛普奥抬起头:「去哪?」

    「抱歉,具体的行程他选择保密……但有一样消息也许对您有用:过去的几

    个月里,他一直在地下挖掘某些古物,要寻找的东西不止一样,他有把着火的剑,

    似乎能指示出目标的位置。他已经完成了在封地的挖掘,然后前往下一个挖掘点。」

    「有趣……这是个有趣的消息。」冰魔低头思索了一会:「不过,你确定你

    隐藏好了身份,库朗迪斯没有对你起疑?」

    「不,我觉得库朗迪斯并不完全信任我。」

    「那如果他故意提供假消息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所报告给您的部分,我相信它们的真实性。」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女人呀!」阿兰娜咧开嘴笑了起来:「察言观色善解人意什么

    的,是我的特长嘛。」

    冰魔的表情又开始抽动起来:「这算是令人信服的理由?」

    「好吧好吧,言归正传,」阿兰娜往前走了几步,俯身用胳膊肘撑在冰魔的

    桌子上:「库朗迪斯是个失宠者,您似乎比我更了解?」

    冰魔点点头。

    「那就对了,他并不希望炎魔在这场战争里取得多好的战果,相反,现在的

    当权者受挫,才更有利于他东山再起——而他似乎乐意借你们的手来完成这个愿

    望。」

    「这听起来可以理解。」冰魔收起笔,用戒指在纸尾盖上红印:「我们好像

    被当成了棋子么?听起来真不光荣啊。」

    「好啦,洛兰萨多大人,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是否该轮到您兑现诺言呢?」

    阿兰娜仰起脸,微笑着盯着冰魔的眼睛。

    「放心,洛兰萨多家说话算话。」冰魔拉开抽屉,抽出一张叠起来的纸,递

    给对面的女孩:「有关的信息都在这上面,祝你如愿。」他站起身来,走向一旁

    的铁柜子,从里边拎出沉甸甸的口袋,哐当作响地扔在桌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

    有几分轻柔:「如果……你真能见到洛奥的话,请代我向他问声好吧。」

    阿兰娜打开那张纸,目光飞速地在纸面上来回扫过,然后用两根指头捏着它,

    微笑着凑近微微摇曳的橘色灯火,火焰缓缓吞没了纸张,只余下青烟和灰烬。她

    的眼睛在眼眶里狡黠地转着圈圈,轻声自言自语着:「好远呢,看来得想个抄近

    路的法子哦……」

    半分钟后,她的目光停了下来,带着有点古怪的笑容望向冰魔的脸:「唉,

    真是不好意思呢,洛兰萨多大人,也许还得求您帮个小忙,不过不会让您吃亏的

    啦,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想用您给我的金币,买点小礼物送给您。」

    冰魔的眼眶稍微变大了一丁点,抬起头和她无声地对视着。

    「愿意的话就请跟我来哦,很近的,就算给洛奥殿下一个面子,怎么样?」

    列普奥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哈哈,就知道您是慷慨的好主顾的。」阿兰娜的眼睛弯成了细缝儿:「以

    后我的歌儿里,一定要把您唱得更伟大点!」

    冰魔耸了耸肩:「走吧。」

    他们踏过冰雪,沿着来时的路向黑崖城的方向行去,在好奇而疑惑的眼光里,

    他们穿行在外城嘈杂破败的街巷上,最后在一间店面前停下,那儿的空气里充盈

    着浓烈的血腥味,地上的冰凌一片暗哑的红色,不高的门楣上,旧兮兮的招牌刻

    着一行字:刀rou品。

    阿兰娜走近油腻腻的柜台,伸手拨弄着悬挂在窗口上方红白间杂的rou条:

    「老板在吗?」

    柜台的另一边,一头身形不算高的劣魔停下了他手指间如杂耍般旋转飞舞的

    尖刀,扭头望向她,他的肌rou如同石雕一般健硕,小眼睛里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我就是。」

    「你这儿还有多少人rou的存货?要活的哦。」

    「不多了,最近货源很吃紧,谁都懂的。」屠夫的声音低沉而干脆。

    阿兰娜把那袋金币搁在案板上:「我想全部买下来,不知道够不够?」

    劣魔拎起袋子掂了掂,又把它搁回去,他的眼里并没有绝大部分买卖人见到

    财富时的那份兴奋:「抱歉,女人,你的钱能值我整个店的价,但我不能卖太多

    给你,绝大部分活畜都已经预定完了。」

    阿兰娜的神情却好像一点也不失望,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哈哈,多鲁昂先

    生,您果然和我听闻的一样,是个诚信的生意人呢。」她把身子稍微前倾,对视

    着屠夫的眼睛:「那,能卖多少?」

    「两百磅,女人的话勉强能顶两个活的。」

    「有点少呢……」女孩撅起嘴微微摇了摇头:「那,你这有小孩嘛?」

    「还有四五个。」

    「嗯啊,那我们做个公平买卖吧。」阿兰娜的笑容好像晨辉一样柔软:「反

    正小孩儿尽是骨头没多少rou,不如把我自己卖给您,换他们出来,怎么样?」她

    稍稍弯下腰,把胸前那副丰满水灵的rou球搁在柜台上,把衣领拉开一点,露出白

    嫩的肌肤间深深的沟壑,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我的rou质很好的哟,您考虑一

    下?」

    劣魔堆满横rou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他很快收起了它:「这

    个方案听起来还不错。」

    「太好啦,您可是真是爽快的老板哟,我先替孩子们感谢您的仁慈了……

    嗯,剩下的两百磅,我用金币买了吧,要两个女人,最好是孩子的母亲。

    「她打开袋子,点了金币,一枚枚搁在柜台上。

    屠夫收起金币,转身朝里屋走去,几分钟后,他带着货物出来了,全都一丝

    不挂,被冻得发青的肌肤上沾着泥污,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几个孩子都不大,约

    摸从两三岁到七八岁之间,有三个瘦小点的,另外两个看起来倒还白皙健康。两

    个女人的身材都挺高挑,虽然有点偏瘦,皮肤倒是光滑细嫩,应该是大户人家来

    的——送到屠宰场来的许多都是如此,体质健硕的庄稼人大都被送去了矿山和工

    场,生活优裕的富人没多少力气,rou质倒是细嫩,才是最适合下肚的料子。

    「成交。」屠夫向她伸出一只粗壮的手,她也伸出手去,和他的掌心贴在一

    起。

    她转身朝向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冰魔领主:「好啦,这就算是我送给您的礼

    物了,您这样的大人物,家里应该不会安置不下这么几个小小的仆从的,余下的

    金币您拿回去吧,就算是我给您的帮我照顾他们的酬劳了。」

    她解下披风,裹在身边打着冷颤的男孩身上,孩子仰起脸,乌黑的大眼睛迷

    惑地忽闪着。她拍了拍他的脸,给他一个微笑:「要活着,然后,要长大。」

    她一件件地脱下衣物,依次地盖在孩子们身上,直到自己一丝不挂,柔软白

    皙的rufang在寒风中摇摆着。她拉起一只瘦弱的小手,把它塞到冰魔的手掌心里:

    「好啦,洛兰萨多先生,全交给您了,最后一次向您致敬,祝您永冻如磐!」她

    停了几秒,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您最好还是带他们去旁边的店铺买点能

    穿的。」

    冰魔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毛孔里找出什么秘密来一样,他隔了一会儿才开

    口:「女人,你真是个……让我无法看透的角色。」

    「嘿,其实每个人类都不容易看透。」她微笑了一下:「好啦,后会有期。」

    冰魔带着那支纤细的队列在寒风里远去,阿兰娜站在那儿,身前只余下那把

    琴。

    她蹲下身去,手指划过带着血迹的冰层,慢慢勾勒出一副圆形的奇怪图案,

    她把琴放到圆圈的中央,轻轻吟唱着什么,白色的雾气从盘绕的线条里升腾而起,

    遮盖了琴身,而当她站起身来,雾气渐渐散去,冰面上已经空无一物。

    她回转身来,微笑着走向面无表情的屠夫:「我一直听说您的刀工很棒的,

    不如这样吧,今天我什么都听您的,明天,您按我的愿望来宰杀我,怎么样?」

    ————————————————————————————————

    第二天一早,光之城刚眯缝着睁开眼的时刻,多鲁昂推开了店门,和往常一

    样裹在他那件油渍渍的袍子里,腰间宽厚的皮带上插着他长长短短的宝贝刀子,

    在日光下明晃晃地耀眼。他阔步踏上覆着细细白霜的冻土,回头挥了挥手:「走

    这边,我们去城门。」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两头最魁梧的劣魔活计,他们一前一后,一同扛着一副

    笨重的木架子,那是胳膊粗细的圆木头扎起来的,有七八呎高,十来呎长,模样

    像屋脊一样上窄下宽,架子中间的部分却盖着一大张白布,看不见底下究竟有什

    么,只能隐约分辨出有什么东西悬在架子上,随着架子的颠簸来回晃荡着。后面

    还跟了另外几个伙计,却全都挑着大捆的柴火。这古怪的队伍沿着大路朝城门走

    去,一路上不少过客都放慢步子投来好奇的目光。

    队伍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开阔地上停下,那儿正是外城的热闹处,城内空间有

    限,许多外来的商贩都在这块面积不小的空地上卖货,进出城的客旅也都从此处

    经过,四下里一片熙熙攘攘。多鲁昂一脸凶相地撵开了几个叫卖的矮劣魔,见缝

    插针地清出一块空地来,大块头们把木架子卸在空地中央,其他几个伙计则放下

    柴火,取了些在架子两边码起柴堆,莽都昂掏出黄铜工会出品的小盒子点着了它

    们,跃动的火焰略略驱散了寒意,他举起双臂,用力击掌,把周围的目光吸引过

    来,他清了清嗓子,用他号角般的响亮声音喊道:

    「各位!我,多鲁昂!刀rou品店的所有人,感谢各位对我生意的关照!」

    他停顿下来环视了一下人群:「平日大家都从我这买过rou,但亲眼看着宰牲口的

    时候却不多。昨天,本店新到了一只上等的rou畜,非但rou质鲜嫩,连品相也是一

    等一地养眼呐!为答谢各位的厚爱,我决定在这儿当众宰杀!而且在一饱各位的

    口福之前,还要用她的roudong子帮各位寻点乐子!」他伸手猛地掀开盖在木架上的

    布单:「好戏马上开场!」

    人群里顿时一阵哗声:布单下面是一副白花花的女人躯体,几条粗绳子分别

    紧勒在她的奶子上下和腰间,把她的身子悬空吊在木架子的横梁上,摆成前倾的

    姿势。两条光洁细嫩的长腿同样被绳子吊着,向两边充分地拉开,连私处那两片

    鲜艳的花瓣都没法合拢了,张着一指多宽的缝隙,中间粉红的媚rou一览无余。她

    的双手也被绑在一起悬在横梁上,拉扯着肩膀和脖颈往后仰,让胸脯向前挺起来,

    那对像西瓜般丰硕圆润的奶子显得更加挺拔醒目。

    女孩微皱着眉头,轻轻地喘着气,薄而微翘的嘴唇里发出清澈的声音:「我

    又来啦!黑崖城的各位,我答应过要回来再给你们cao一次的哦!」

    恶魔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聚了拢来,议论声四起,大部分恶魔还没明白她

    的话,但也有几个亲历过那个不可思议的yin乱之夜的家伙恍然大悟地惊呼起来:

    「啊!是她!那个被整屋子的恶魔cao过一夜的女人!」

    但她的身体看起来和那时候有些不一样了,白嫩的双乳比以前更加大了一